伊洛的健谈仿佛将雄虫衬托得更加的沉默。

雄虫狭长的眼睑半阖着，静静地靠在舱位上，没有主动配合救助，也没有表示抗拒。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睡着了。

除了在三位雌虫最初闯进来的时候给了他们一眼之外，再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而那些会让铁血军雌嗷嗷叫雌父的修复针剂和强效药液用在他的身上，好像全都失去了效用一般，没有让雄虫哼一声。

但是雄虫的冷淡并不能够打消雌虫的热情。在收拾好器材并合上医疗箱的时候，伊洛不舍的情绪达到了顶峰，“阁下……”

“伊洛·杰尼森，”一旁的苏格兰早就酸这个乱摸阁下的流氓雌虫很久了，现在可算是等到了时机，“你的治疗已经完成，请你赶紧离开。”

他本想说完事了就滚蛋的，但爆粗口实在太过野蛮，他可不要给初次见面的美丽阁下留下不好的印象，“V21号尚有多名阁下需要照顾，你执掌总指最高生物权限，别让懒惰耽误了你的才能。”

伊洛脸上的笑容僵住，什么玩意张口就给他扣了一个懒惰的帽子，“尊敬的副指挥官，我真心祈祷您不要在短期之内受伤。”

伊洛又重新看向雄虫，表情转变回真挚的笑脸，“阁下，请允许我先行离开，若您后面有任何觉得不适的地方，可以随时通过两位指挥官联系到我。今日能有幸为您治疗，我想一定是虫神赐下了祝福。”

伊洛赶着最后的时间表现自己，又十分恰好地在指挥官们耐心耗尽的临界点上打住，带着医疗箱离开了这里。

舱内一下安静下来。

苏格兰侧头看了眼莱伽斯，见他明显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主动走到之前伊洛的位置上，对雄虫合乎礼仪地单膝下跪，“阁下，我是第一总指副指挥官苏格兰·登，掌握[战争]和[文明]两大职能权限。”

“您的出行舰破坏严重，我们没能从中识别出您的身份，也无法判断您本轮阶跃的方向和次数。”

苏格兰说到这里适时停下，不动声色观察雄虫的表情，但是很遗憾，并没有得到反馈。

不应该啊。

苏格兰脑中冒出一个猜测，又硬是迟疑了两星秒才开口，“您的听觉系统是否……”

“他听得见。”金发少将插话。

苏格兰扭头看向莱伽斯，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低眸俯视雄虫，“阁下，我是佐·莱伽斯。”

苏格兰心想就这烂态度？能管用就有鬼了？

“嗯。”雄虫轻声一应，接着抬起了头，一对黑棕异色眼眸中恍若有无数情绪流转，又仿佛波澜不惊。

真的管用啊？苏格兰不由露出了郁闷的表情，虽然但是，可这只雄虫太好看了。

其实莱伽斯也没料到雄虫会回应他，毕竟伊洛和苏格兰都没有讨着好脸，不过这也不是值得关注的重点。

莱伽斯开口陈述一件事，“适龄期特等阁下全联邦只有六位，无虫不识。”

雌虫似乎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事，但用意昭然若揭——

你既不是联邦公示的雄虫，那么你的所属权也没有虫法保障。

雄虫瞳孔微微一缩，却并非源于恐惧，只是思绪乱如潮水，让他一时感到局促。

莱伽斯直白地和雄虫对视，他只是看似傲慢不遵循礼仪，其实却从没有哪怕是一星秒小瞧过眼前这位美丽雄虫，一只没有身份的S级雄虫，注定了是不可能简单的。

他也许是主星或者某部门顶级权限者的私藏雄虫，在一场极端玩法过后忍无可忍冒险脱离。

也许是混乱黑星或者背叛军团阵营的黑户雄虫，在一次猛烈的舰战中不幸受伤而逃之夭夭。

但无论如何，一只S级雄虫能给第一总指带来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

“等级即一切，阁下若不想说，第一总指不会深挖你的来历。”莱伽斯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愿以第一总指第一权限者之名承诺，会最大限度地满足你提出的一切需求。”

来了！苏格兰心潮起伏，莱伽斯招揽虫的时候往往是强权与利诱双管齐下，很少有虫能够真正招架。

“耶瑟、索罗也、还有费米德，它们是第一总指的辖区，”金发少将至此终于挑明，“你选一个坐阵。”

雄虫蓦然合上眼，神色没有显著的变化，但是隐隐有震荡之势的精神力场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离他最近苏格兰紧张起来，转头去看毫不怜香惜玉的莱伽斯少将，“是不是说得太过？阁下才脱离生命危险……”

这时，一句简短的低喃打断了他，“安辰星。”

苏格兰立马转回来，被雄虫的音色吸引，目光热切，“您刚才说了什么？”

雄虫重新张开双眸，启唇有些无力，声线轻淡如丝，仿佛一碰就能碎了。

“安辰星，我的名字。”

————

在[战争]、[科学]、[生物]、[交易]等响当当的各项职能权限中，[文明]权限似乎并不起眼。

其实不然。

[文明]权限是追溯虫族历史起源、寻找非虫智慧生物踪迹和假定接触策略方案、推测虫族未来可能演化方向等问题的一门重要分支权限。

[文明]权限的研究领域宽而泛、深而广，是和其他职能交集最为频繁的分支，所以文明权限在虫界又有首席权限的美誉。

不过绝大多数选择攻取文明权限的虫，并不是因为对种族起源或者种族未来有什么兴趣，而是明晃晃冲着文明权限者能名正言顺游走于其他权限区的好处去的。

佐·莱伽斯让[文明]权限者苏格兰·登作为自己的副官，也从来不是想要他去提高第一总指的文明素养，而是希望他能更妥帖地帮自己管理不断扩张延伸的势力。

事实上，苏格兰本虫也不怎么“文明”。

当然，也有真正致力于文明的虫。

安辰星就是其中之一。

甚至在被全联邦通缉前，他还曾高居历史总院的第十六序列权限，可见贡献之杰出。

不过安辰星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方面的才能和天赋，只不过是人类和虫族的双重体验让他得以从一个相对客观的视角去思考发挥罢了。

而他义无反顾将精力挥洒进历史院的初衷，仅仅因为一个遥遥无期的祈愿——找寻人类文明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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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文明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