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星还无法行走，是苏格兰将他小心抱回指挥舰的。

指挥舰中的军雌们嗅到雄虫血液散出的不同寻常的信息素，无一不震惊万分，他们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往源头找去，又在看见浑身是血失去行动能力的可怜雄虫时，极致的怒火与痛心涌上心头，显在脸上。

安辰星淡淡扫视一圈，又无言收回视线，将脑袋轻轻地靠在苏格兰的肩章上。

第一总指的图徽永远是那么肃穆而庄严。

他感觉到苏格兰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别怕，阁下，没有虫会伤害你。”

莱伽斯走在前面一步远的地方，“苏格兰，舰内还有没有格式化后的护理机器虫？”

雄虫的气味在密闭通道内愈发浓郁，虽说能安抚到军雌，但多少有些影响主舰运转效率。

“别啊长官，”苏格兰自然明白莱伽斯的潜在意思，“给大伙们发点福利，有阁下这么完美的信息素滋养，想必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会犯意识痛了吧。”

莱伽斯听罢，也没再说什么。

其他军雌向两位指挥官流露感激的神色，又用无比向往的眼神对雄虫行注目礼。

莱伽斯不担心S级雄虫的存在会暴露。

留在总指挥舰的军雌全是他的骨干与心腹，他们与第一总指深度利益绑定，是不可能犯蠢的。至于其他战舰的军雌，他们至今都在执行静默指令，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到控制中枢，苏格兰将雄虫放在软座上。

苏格兰点开自己的智脑，“阁下，本舰只有您一只雄虫，如果您想清洗或者更衣，我可以驱使全新的智能护理虫帮助您，请您放心，它可以随时被格式化，不会留存您的任何身体数据，当然，如果您主观愿意给我们这些信息……”

“苏格兰。”安辰星突然主动地按住他的手，“是吗？”

苏格兰猝不及防，在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断断续续说，“嗯……是的，阁下，是我……”

“听好，我不需要护理虫，你帮我准备一套你们的军服，K7尺码。”

苏格兰感到脸上灼烧得厉害，连喝两罐咕噜酒都没有这么迷糊过，“是，我听见了，我马上去，请您等我。”

他几乎是飘着出了控制中枢。

在他走后，佐·莱伽斯在静谧中开口，依然用着陈述的语气，“他是主星守旧派贵族出身，见过的雄虫比一般的雌虫要多得多。”

“所以呢？”安辰星轻声问，同样听不出情绪。

“你很厉害。”

“你后悔了？”

“不。”佐·莱伽斯轻笑，似乎是感受到了愉悦，他直视雄虫，琥珀色的双瞳压迫性十足，“只有惊喜。”

安辰星对上他的眸子，也首次露出了微笑，“合作愉快。”

他能不知道佐·莱伽斯是什么虫吗？

他可太知道了。

————

虫族有三条既定科学理论，称［虫族三理］。

一，时间永不逆。

二，意识唯一，不具维度，不可转移。

三，虫族是星空生命，至高无上。

以人类的观感，或许前两条还算是正式，但第三条就会明显感到有些不科学，至少安辰星当年看到这条的反应就是这样。

什么星空生命至高无上？放地球那是妥妥的唯心派发言。

不过在后来，安辰星也逐渐理解了这条理论……的前半部分。

虫族确实有一些星空环境下才能孕育出来的特征——绝对与相对并行的时空观、特殊的阶段性发育、远超陆地生物的生命长度……

先说说时空观。

由于光速在感官上恒定不变，不同星球之间时间流速不同步。而虫族注定不会局限在单个星球活动，他们将主星一带的时间流速规定为绝对参考系，其他星区则共同配合这个规定，这便是并行时空观。

在主星，绝对时间等于感官时间，即1星秒等同于1秒。

而其他星区，比如第一总指所管辖的耶瑟星区，其流速要略快于主星，大约1秒等于0.92星秒。再比如索罗也星区，其流速略慢，大约1秒等于1.06星秒。

评选优秀星区其中的一项硬性指标便是时间流速能与主星保持在7%偏差值以内，也只有优秀星区有资格申请高等的A级雄虫坐阵。

普通星区的时间偏差值也被严格地限制在15％以内，且最多有资格申请中等的B级雄虫坐阵。

一般情况下，智脑等计时设备会同时显示两个时间，一个是主星的绝对时间自不必说，另一个是感官时间，又叫相对时间，实际虫龄也由此统计。

再说说虫族发育特点与寿命长度。

不同于人类的持续性发育，虫族的发育是跳阶式的，分为幼年期、适龄期、衰老期三个阶段，幼年期和衰老期分别有大概15~20年左右的时间，这两个阶段可以观测到虫的体貌变化。余下的全部时间都是适龄期，这一阶段虫的体貌恒定不变。

虫族的理论寿命达到了350年，多与自身等级挂钩，等级越高寿命越长。但由于虫族内部高强度的竞争和两性性别的严重失衡，真正能活到寿终正寝的占不到一成。

时间流速不绝对、适龄期年龄不可察、以及唯权限是举的选拔制度，形成虫族没有用年岁说事的社会逻辑，这点倒是和始终没摆脱寿命枷锁的人类不一样。

安辰星刚到虫族的时候，受限于思维惯性，总喜欢问别虫的真实年龄，还因此闹出了不少乌龙。更有些虫，频繁换智脑却又不同步累计感官时间，压根就不知道自个到底多少岁，索性就直接照着主星的年岁报给了他。

————

“阁下，您太好看了。”

苏格兰看着换了军装的雄虫从休息舱走出，由衷地感叹道。

黑发雄虫是少见地高挑，身材比例无限趋近于完美，此时他正低眸整理着自己的衣袖，神情有点漫不经心。

苏格兰想，明明是K7尺码的最普通作战制服，怎么穿在阁下的身上就这么让虫心脉迸发，移不开眼呢？

连向来事业脑的莱伽斯都称赞了一句，“合适。”

安辰星抬眼看向他们，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上回他与第一总指初见，可没有这些示好和待遇，果然还是因为成了3S的缘故吗？

莱伽斯目光移向大荧幕，“残舰我已让V01号回收，两分时后将开启全体空间阶跃，本舰由S59级强度材料组建，我想不会对你造成大的影响。”

安辰星点点头，“好。”

莱伽斯接连按下几组指令，又说，“但你雄核有损，无法使用精神力进行同调，不排除会有轻微眩晕的可能。”

少将的操作没有任何遮掩与回避，安辰星辨认出了那串熟悉的终点坐标，说，“挺好。”

“什么？”莱伽斯问。

雄虫说，“费米德星区，挺好。”

莱伽斯一愣，“你倒是清楚。”

“大概没有虫不知道。”

费米德星区，虫族顶级星区。

拥有数颗稳定的天然恒星，伴生十一类宜居星球，二十三类物资星球，可谓是包罗万象。

然而它被选为顶级星区最主要的原因是——时间流速与主星完全同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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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虫族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