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修复舱,雄虫信息素药剂,光脑,衣服......”希尔文历数着常乐为他花过的钱,“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
常乐用餐刀切着牛排的手一顿,银器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这个嘛......”他垂眸继续将牛排切成小块,放进希尔文的餐盘,“说来话长。”
希尔文将银叉放下,餐具与瓷盘发出“咔”的轻响。
“还没编好是吗?”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那就不用说了。”
“不是!”常乐也将餐刀放下,“我只是......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希尔文语气更加温和了:“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你的事不必向我交代。”
他也不再追问,他当然能发现常乐身上漏洞百出,但对方不想回答的问题他也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管常乐一直在隐藏的事情是什么,这几日来,从雌教所的牢笼到这个温暖的餐桌,常乐在自己身上花费不止是金钱,更是连血亲都未必能做到的细致照料。
一方面他介意常乐的隐瞒,难道这几天的相处还不足以让他对自己放下戒心吗?
一方面担心常乐为了救他走错路。
常乐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当然听得出这话里的疏离,但他确实无法说出星币的来源,原身和他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而他在希尔文那里的虫设是在帝星学院就读的一年级雌虫,没有家庭的帮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这么大一笔钱。
“我发誓。”他突然抓住希尔文的手,掌心相贴处传来军雌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触感,“虽然暂时不能告诉你来源,但我保证我每一分钱都来得干干净净。”
月光从窗边斜照进来,将他眼底的认真映得格外明亮。
希尔文的指尖在他掌心微微一动,“好,吃饭吧。”
常乐知道这一页算是翻篇了。
希尔文不再追问,只是安静地吃完常乐给他切好的牛排,连碗底的鱼汤也喝得一滴不剩。
他吃完饭呆呆地坐在轮椅上,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单纯放空。
常乐将餐桌和餐具交给牛奶收拾,“走吧,带你试一下修复舱的效果。”常乐擦干净手,推着轮椅来到客厅。
修复舱已经准备就绪,淡蓝色的修复液在透明舱体内缓缓流动,表面泛着柔和的微光。
常乐帮希尔文脱下外衣,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后背,看到那些尚未痊愈的伤痕。那些交错的鞭伤、刀伤,还有电击留下的焦黑印记,狰狞地盘踞在雌虫的皮肤上。
“我抱你进去。”常乐的手臂很稳,他将希尔文小心放入舱内,“修复舱会监测你的生命体征,有任何不舒服就敲玻璃。”
希尔文点头,常乐关紧舱门后,修复液立刻包裹住他的身体,冰凉的触感让他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绷紧,但很快液体温度调节到最适宜的温度,舒缓的药剂开始渗透进皮肤,修复受损的组织。
常乐坐在舱边,看着希尔文的脸逐渐放松,修复液的光映在他的轮廓上,舱内的氧气循环系统让他的呼吸平稳绵长,希尔文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两小时后,修复舱发出“滴”的一声轻响,修复程序结束。
舱盖缓缓打开,希尔文睁开眼,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皮肤上那些可怖的伤痕已经愈合了大半,只剩下淡淡的粉色痕迹。
常乐递来一条干燥的毛巾,希尔文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擦完后常乐又拿出一瓶银蓝色的药剂塞进希尔文手里:“喝完这个,应该能很快恢复。”
希尔文这次没有推辞,仰头一饮而尽。药剂的味道微甜,带着淡淡的冷杉气息,应该是这个药剂主虫的信息素味道,他虽然讨厌雄虫,但并不反感这个味道。
他喉结滚动,随即感觉到皮肤微微发热,那些残留的外在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终消失不见。
“好了。”常乐检查着他的身体,大部分伤口已经痊愈,目光在翅缝处稍作停留,那里出血过多,而且伤口面积大,恢复得没那么迅速,还留着厚厚的疤,“早点休息吧,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希尔文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曾经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雌教所的时候让他痛苦不堪,如今已经光滑如初了。
“对了,”常乐推着轮椅往卧室走,“我给你星网账户里转了一百万星币,想买什么就买。”
希尔文沉默良久,内心的感激难以表达,最终只说了一句:“......谢谢。”
夜色静谧,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牛奶已经调好了卧室的温度和湿度,床铺像云朵一样柔软,他刚躺上去身体就陷进去了一小部分,和军队硬邦邦的床相比是完全不同的舒适。
常乐站在门口,等希尔文安然躺下,才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希尔文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后,希尔文缓缓睁开眼睛,他抬起手腕,光脑发出的光线投射在脸上。
“打开转账记录。”他命令光脑。
机械声冰冷地回应:“已为您显示最近转账:账户已到账100万星币,来自用户‘常乐’。”
希尔文喉结微动:“打开与该账号的历史消息。”
屏幕闪烁间,三年前的对话记录安静地躺在那里,像被时光尘封。
“检测到三条历史消息,是否启用语音播放?”
“播放。”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紧张。
“用户常乐:希尔文,你好哇,想问一下你最近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谢谢你。”
紧接着是他自己冷硬的回复,“用户希尔文:抱歉,没有空,忙升职考核,以后也不用问我。”
“用户常乐:那打扰你了,祝你一切顺利。”
光脑的微光映照着希尔文紧蹙的眉头,他抬手按压太阳穴,原来常乐没有撒谎,他真的和自己产生过交集,而且根据这个对话内容,自己是真的帮助过他。
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帮了常乐什么?他为什么会用这样冷漠的态度拒绝?
每当要想起些许片段时,记忆如指间沙流逝。
拳头重重砸在羽绒床垫上,希尔文咬紧牙关,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这种记忆被剜去一块的感觉,比肉/体上的疼痛还要折磨。
常乐回到房间后并没有立即休息,他指尖轻点光脑,全息键盘的蓝光在空气中浮现。
“明天上午十一点,我和希尔文去你家。”他快速输入着,“明天是公休日,你雌君应该在家?我们当面交流一下信息,看看有没有办法帮希尔文脱罪。”
消息刚显示已读,周烬的回复立刻弹出:“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看透你了。”
常乐没有理睬他这句,继续输入:“还有,别暴露我是雄虫的事情,希尔文以为我是雌虫,跟你的雌君雌侍也讲一声,让他们不要说漏嘴。”
“?不是哥们,有你这么追虫的?”
常乐苦笑着回复:“你以为我想这样?希尔文多讨厌雄虫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这几天撒的谎比之前两辈子加起来都多,而一个谎需要更多慌话去圆,他都不敢深想等真相揭穿那天,希尔文的脸上会浮现什么神情。
周烬的回复带着几分戏谑:“我懂了,这都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你有你自己的节奏是吧。”
常乐懒得跟他贫,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落地窗玻璃倒映出他疲惫的面容,这几天他脑子里事情太多了,既要事无巨细地照料一个重伤的病患,又要时刻维持伪装,生怕露出半点破绽。
窗外,夜风吹过庭院里的桂花树,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常乐忽然想起希尔文在比赛中灿若星辰的眼睛,虽然背负着不小的压力,但如果能让那双眼睛重新焕发光彩,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清晨,常乐推着希尔文的轮椅来到周烬的宅邸前,智能管家将他们迎入家中。
刚一进门,清脆的麻将碰撞声便传入耳中,只见周烬和三个雌虫围坐在一张麻将桌前。
雌君维克坐姿端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牌面,雌侍利弗神情专注,眉头微蹙,一副很担心牌面的样子,亚雌诺亚则满脸跃跃欲试。
桌上散落着精致的麻将,上面的文字和图案都是周烬画好草图,找工匠一个个刻出来的。
“碰!”周烬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指尖轻巧地推出一张七万。
坐在他对面的利弗突然拍桌,兴奋地亮出牌面,“清一色!”,完全没有上次拍卖会见面时优雅矜持的样子。
周烬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这才注意到门口的访客:“哟,来了啊。”他随手扔了个筹码给赢家,“不着急,你先坐,等我打完这盘再说。”
常乐嘴角抽了抽,将轮椅推到沙发旁边,自己挨着希尔文坐下。
希尔文神色自若,略带好奇地问常乐:“他们在玩什么?”
常乐一时语塞,无法解释麻将是什么东西,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虫族世界的娱乐活动,就这样被麻将成瘾的周烬传过来了。
他还教会了家里所有的雌虫都跟着打,不像在地球时还得经常发消息叫麻友,他家的雌虫们随时随地都能陪他搓一桌,麻将玩得比地球上有意思多了。
“这叫麻将,是一种......”常乐解释着玩法,“需要策略和运气的桌面游戏。”
他俯身在希尔文耳边低语:“想学的话,回去我教你。”
常乐正俯身向希尔文解释时,周烬突然挑眉:“说什么悄悄话呢?”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来都来了,给我们做顿饭吧,冰箱里有菜,我可是惦记你做的饭好久了。”
不是,来都来了是这么用的吗?
常乐闻言挑眉看向这位损友,反问:“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周烬不紧不慢地竖起手指,先比划了个九,又缓缓比了个八,分明是在提醒那笔9800万星币的账。
好气哦,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常乐眼角微跳,最终认命般朝厨房走去。
绕过希尔文身边时,他温柔道:“等我一会儿。”顺手揉了揉希尔文柔软的头发,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谢谢SYL、奶茶小料少加、时刘SHZS送的营养液!感谢支持!
还有夸我写得好的读者,爱你们[星星眼][星星眼]
呜呜呜真的很需要评论和营养液冲榜
所以非常感谢大家,现在已经稳定在前90啦[抱抱]
这章发完就四万字啦,开心,我会继续加油哒[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欲言又止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