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节点:梅菲斯特·费洛斯·霍恩斯死亡宣告后第二年,其遗物被送回的大约四到五年
地点:首都星幼虫院
很多年之后,西尔维亚或许会后悔,但在群狼环伺的濒死之下,碧是他唯一,通往那条有尊严地生活下去的吊桥。
今天是兄长被宣告死后的第二年,战事已经结束了。
远征的第一军团已经返航,以第一军团统领碧少将为首的所有第一军团士兵开始了例行的战后清算阶段。按照元帅府的文件处理效率,梅菲斯特·费洛斯·霍恩斯的正式阵亡通知会在一个礼拜的时间之内下达。
“滚吧。”
事关未成年贵族A级别的雄虫子嗣的收养问题,至高法院压根没打算给雄虫协会会长半分薄面。继梅菲斯特之后,至高法院不会放过任何对一个实权高阶雄虫的掌控机会——毕竟至高法院的最高审判长来自军部勋贵。
“我叫你们全部都滚!”
于是,西尔维亚的收养案件经过仙女座法庭的递交,由最高法庭审理,在雄虫保护协会无法插手的情况之下,被判决——由首都星幼虫院负责,坐落在全帝国贵族最为集中的地带,首都星布莱克街区。
“滚啊。”
少年站在敞开的落地窗前,身后不到一米的距离是距离地面三十米以上的高空,凭借一个雄虫少年的体格,掉下去除了死亡没有第二种可能。
他雪色的半长发丝放肆地在窗前飞舞,那对因为不明原因虫化的耳朵已经长开了,按照虫族的蝴蝶蝶翼收录来讲,那对‘蝶翼’不归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蝴蝶品种,幼虫院的护理员们按照最相近的海伦娜闪蝶来形容那对因为不幸而产生的美丽。
护理员们并不认为这个少年的威胁只是孩子的声色俱厉,那双眸子里如同宝石切面质感的寒意并不是玩笑的,语气升高只是为了震慑试图靠近的护理员们,其本人的神情冷得就像在呵斥自家的狗。
简直一模一样。
“简直一模一样啊,和第三上将。”
(插一句:玛伊亚弥时任第三军团上将)
说出来了。
少年瞬间发怒,手边的花瓶速度极快地朝着说话的那位雌虫护理员扔过去,眼中的怒意像是恨不得对方立刻从这个世界消失。
瓶子被挡住了。
少年的怒气再一次升腾。
“我让你们全部滚,听不懂吗!”
护理员们的目光这一次没有放在西尔维亚身上。
被救下的护理员谦恭地朝着自己的救命恩虫深深鞠了一躬,“致敬帝国的利刃!感谢您的帮助,第一少将!”
眼前的少年看似身陷幼虫院,但是每周都来探视的协会会长、第一军团、皇室贵族深深告诫着每一个护理人员不要小觑落地的凤凰——他还是凤凰。
“请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少将大人……”
“我没有问您,先生。”
护理雌虫尴尬地打了个哈哈,闭上嘴。
少年的怒气在来者转过目光的时候烟消云散,眸子里泪眼婆娑,他手指指着一众护理雌虫们,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们强迫我和他们交尾!”
这回委屈的成了护理雌虫员工们,“没有啊,少将先生!”“这是不可能的啊少将大人!”“我们发誓我们没有做那种事情啊!”
(强迫未成年雄虫进行交尾,一旦属实,不管成功与否,基本牢底坐穿,严重了直接死刑,且相关家属三代不允许从事任何公职。详情可见《普罗斯佩帝国未成年保护法》)
青年看了看身边的雌虫,再次看向少年。
少年涌起一股被识破的恼意,没再拿出方才娇弱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我的虫纹在消退,我快进入成年期了。他们试图决定我的热潮期由谁来陪我,桌子上有他们给我的材料。”
青年闻言轻轻拿起桌上四散混乱的纸质文件。
哗——哗——哗——
青年翻阅地很快。
“珀西·布莱克、文森特·莎法蒂、琼·莎法蒂、佐恩·曼纳斯、罗伯特·赫菲尔、乔·赫尔墨斯……”
青年念着一个又一个的姓名,嘴角的笑容愈发忍耐不住,这温吞的语气又一次激起了少年的怒气。
“闭嘴!”
“怎么了,在我看来这些雌虫都是适龄的未婚雌虫,对于度过你的热潮期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青年还是那副温柔的笑脸,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像是对少年的恼怒没有任何动容,反而还在疑惑少年的愤怒从何而来。
“你是第一军团的少将。莎法蒂元帅的学生,我哥哥的直属上级。”
少年,西尔维亚被青年不变笑脸下的冷漠刺到了,他选择同样披上了这张皮。
“是的。”
“平日都是第一军团的士兵来探望,一介统领亲自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的确有些事情。”
“什么。”
“首先代表军部正式向士兵家属下达阵亡通知,以及战后针对该名士兵的清算结果。”
“通知文件呢。”
青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表式样的智脑,向前一抛,手表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入西尔维亚微微举起的手心中。智脑的认证过程及其迅速,很快西尔维亚就登录上了自己的独立账户。
“这是你的了。”
“我会给你钱。”
“好吧,那么接下来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了。听好了,西尔维亚,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接下来,你会和我一起生活。”
“呵,那我有问题呢?”
西尔维亚低头摆弄着智脑,头也不打算抬一抬。
“梅尔在阵亡之前向我递交了委托书,由我收养你是他的请求。”
少年嗤笑,离开了令一帮护理员心惊胆颤的落地窗,极为乖巧地拉住了青年的军装外套,“那么,走吧。”
青年没动,低头看向满地的雌虫信息文件。
“他们对你是有帮助的。”
少年瞪大了眼,仿佛不可置信般的看向青年,但是很快将情绪压下去,对着护理员们吩咐道:“你们可以把它们扔掉了,都是贵族手底下做事的,别听不懂场面话。”
少年理都没理青年,看着护理员们将纸张收拾得差不多了之后拽了拽青年的衣角——这一次青年终于走了,西尔维亚的心里不由得舒服不少。
青年带着西尔维亚坐上自己的悬浮车,周遭景致不断退后,巴洛克式的房屋一座座地远去,远处逐渐看不出布莱克街区的奢华风貌。车辆飞驰在规定的管道线路之中,除了车体与空气的摩擦声,安静的车内再也听不到一丁点的动静。
西尔维亚凝神去听前座的青年的呼吸声——呼吸频率在很大程度上都可以告诉西尔维亚不少有用的信息。
可惜没有。
青年明显在这一方面受到过特殊培训,微弱的气息声参杂进车窗外呼啸的风声里,没有留下一丝破绽。
“你要带我去哪里?”既然间接渠道没办法得到想要的,那就直接开口问。
“第一军团军属宿舍,我在那里有一座独栋。”
“……”
西尔维亚沉默了一会儿,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俯下身体,灵巧地避开座位靠背,少年纤细的身材为他高难度的动作增添了不少助力,他支撑在椅背上,纤长的手臂越过青年的手,引导着青年对着‘自动驾驶’狠狠按下去。
借着力气,少年翻身坐上青年的身上,双臂环住青年的脖颈,那张宛若玉石雕琢的脸带着异常的美丽在青年面前骤然放大,又随即远去,少年湛蓝色的眼睛仿佛在和青年低声说,“怎么样?”,那“怎么样?”的潜台词是:“不想要我吗?”
青年的手还是停留在悬浮车的操作页面,没有因为身上多了什么而有什么改变。同时,那张温温柔柔的笑容也是。
“需要我回去把那一本资料集的雌虫选项取回来给你吗?还有,不要把手放在门把边上,很危险。”
青年最终还是抽出一只手,慢慢地梳理着怀里少年的发丝,动作轻柔舒缓,就像是面对最年幼的雄虫婴孩。
本来的计划:青年一动手就撞开车门同归于尽,青年就算凭借高等级的体质不死,也会因为怀里抱着未成年雄虫滚去吃牢饭到死。
计划的实施:某个家伙是个柳下惠。
西尔维亚泄气了,干脆抱紧眼前青年的肩膀。
很久。
久到外界的风景早已不再变化。
久到青年以为怀里的蝴蝶已经睡去了。
西尔维亚说:
“我叫西尔维亚·霍恩斯,你可以叫我西亚,这是我雄父和雄兄对我的称呼。”
“我叫做伊利萨维塔,很遗憾,我出生于幼虫院,没有姓氏。你可以直接叫我碧。”
“哦,碧是笨蛋。”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哥哥把我卖给你了都不知道的笨蛋。”
“没有卖给我,只是把你托付给我,他很爱你。”
“嘁,碧是笨蛋。”
“好吧,我是笨蛋。”
贵族之间的托孤就是把未成年的雄虫雌虫直接赠送给对方啊,这种含义都不知道的碧,像个单纯的笨蛋。他就说这个当大官的怎么这么愚笨,原来是个泥巴地里爬上来的,哥哥当然爱他,不然也不会把他送给一个不通世故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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