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现在面前是什么样子？”林斜源的手还握着林却的手。

“是一片白雾，但是我可以看到门口不在这个方向。”

“果然，白雾靠的是眼睛来欺骗我们，就顺这个方向一直走，我们看看尽头到底是什么。”

“说不定是个魔神在敲锣打鼓欢迎我们，”林却小小声吐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个地方弄成这样，好歹是他以前的宫殿，真的不会走丢吗？”

林斜源细细的想了想。

“你说过他的魔后在这里自刎，说不定是为了困住魔后的魂灵？”

“哥哥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林却拍了拍他的手，“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魔神真变态，还好已经消散了。”

林斜源没回话，眼睛被白绫蒙着，看不清表情。

“啊，前面又有有个月亮门。”

白雾似乎在慢慢消散，林却已经可以看到月亮门的全貌，圆形的门框上有着金色的花纹，古朴大方，林却不知不觉就就吸引，望着月亮门走去。

“你去哪？”林斜源及时拉住了他，“这个方向不对。”

林却惊觉自己走的并不是直线，而是偏西的方向，如果一直往这个方向走，又会回到那棵海棠树下。

“我应该是被白雾迷惑了才走错了方向，我得握紧你的手。”

少年温暖而干燥的手再次将他握紧，林斜源心已经被温暖填满。

二人又慢慢走了半盏茶的时间。

“哥哥，已经到了。”

林却拉着他站定在月亮门前，林斜源取下眼前的白绫，此时身边的大雾已经消散，可以透过们看到那边华丽的宫殿。

“进去？”

二人相视而笑，紧握的双手没有分开，并肩踏进了月亮门。

门后的宫殿由金红两个主色组合而成，红色华表上镌刻了彩绘，金色的浮雕铺满在梁上，过了千年都没有褪色。

“好厉害，都不带褪色变形的。”林却真的爱死这座宫殿，完全是建在他审美上。

金是不属于这世界的东西，由它做成的建筑虽易变形，但充满活力的光芒是不变的。

“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宫殿太冷了。”

林斜源指了指白玉凭栏上的寒气，似乎是结了一层霜。要知道，在寒冷的环境下建筑最不易变形。

林却赞同的点头。

“现在我们要进去吗？”

林却摇头，拉着林斜源到宫殿外的海棠树下站定。

魔宫外是仍然是有着几棵海棠花树，这几棵树长得比方才他们看到的树还要茂盛，遮天蔽日的花盖下是厚厚的一层枯叶花瓣。

“才不要进去，我看过话本，话本里说这样的宫殿如果进去了肯定有大麻烦的。”

林却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厚厚的兔皮褥子铺在树下，又拉着林斜源坐下。

“我们且就在这里等师姐，到时候师姐来了就可以带我们出去了。”

林斜源还有话说，却被林却捂住嘴巴。

“千万不要说就看看不进去，万一咱们就进去了呢？我们现在的目的是离开这里。”

林斜源只好点头，放下了方才想说的话。

——

“这破地方怎么不能御剑，还要本宫自己走！”玉露提着破障灯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她现在处于最靠近魔宫的白雾之内，方才林却自四方天地上空下坠后，四方天地便升起了禁空结界，她无法直接进去，而是从四方天地边上的天河水岸慢慢往里走。

“又是发癫紫雾又是迷路白雾的，自己的宫殿还弄成这样，怎么？想在自己宫里玩捉迷藏吗？”

玉露直接伸手聚起灵水球将周围的白雾荡涤干净，三尺之内再无白雾。

她又捻起法诀手持苍天，自她为中心的灵气翻涌，聚成了一个淡蓝色的水球结界。

“这般劣质的迷宫，也不知想要困住谁？”

被困住的林却、林斜源：……

是，你元婴你清高，你10086米高。

很轻易地，她似乎穿过了困住林却二人许久的白雾，来到一棵海棠树下，看到了林却未来得及收起来的寒茶小几。

“小师弟来过这里？还有心思喝茶？”玉露用一根手指提起茶壶，感知了那里面的温度，茶水已经冰凉，香味仍然存在。

“得快些去寻他了。”

玉露心念一动，看着远处那扇一直存在的门，提着破障灯一步步走过去。

在她踏过门时，白雾突然从四面八方渗透进了水球结界。

“什么东西？！

她皱眉屏息抵御，却不想白雾直接融入了她的眉心。

“这是……小师弟？！”

——

兔皮褥子上的果茶凉了许多壶，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很久，不曾疲乏，也不曾饥寒。

修真之人可以敏锐的察觉时间变化，林却能感觉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但林斜源似乎没有这样的感觉，仍旧在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林却谈天说地。

林却储物袋里东西很多，小到鲁班锁大到茶几屏风。那些小玩意儿是这些年来玉露从仙门收缴上来的东西——还真门大师姐已经类似于教导主任了。

林斜源的学识也很渊博，有趣的见闻像是从来不会结束一样为林却讲述，林却经常听得入了迷。

“小雀儿这算不算是思凡？”林斜源打趣。

在交谈里他得知林却从小被养在寒山之上，从来没有下过掬月仙峰，凡间四时方物是从未见过，有莫大的兴趣。

“我一定要去看，一定要去游遍这大江南北。”林却向往的眼睛落满了九天星辉。

二人再次做出对彼此的承诺。

“这是……睡园？”林却眯起眼睛看他们来时月亮门上的匾额。

“原来这片海棠花林叫睡园，配上那些白雾倒是个好名字。”林却赞许的点点头。

“这样的一片海棠花林，若是在里面设上几张榻，便是睡也是可以睡上几天的。不过我认为这个睡字，应该出自‘夜深只恐花睡去’。”*

“到也有这个可能。”林却再次赞许的点点头。

“那咱们……”

“小却儿！小师弟！快来！”

宫殿内突然女人的呼喊，声音凄厉而又惊恐，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师姐？”林却有些呆愣的看着魔宫的方向。

“小师弟！”那女人又呼喊了林却几声。

“你确定这个声音是你师姐的？”林斜源谨慎的问他。

“不确定，”他已经起身，“但就算是有这个可能，我也不会放任师姐遇到危险，看来我们当初说不进这魔宫的话，是不作数了。”

“你要进去？把我也带上。”林斜源也起身跟随。

“你进去会有危险。”林却不太赞同带他一起。

“可若是小雀儿将我一人放在外面，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林斜源故作为难，“况且我也并非作用全无，我虽未凡人，却有一身武功。”

金色的骑装更为这些话增添了许多真实性，林斜源看上去武功不错，依他所言，将一个凡人一人丢在魔宫外面确实是不妥。

“那哥哥便跟紧我。”

“自然。”

踏上白玉石阶，仍然可以看到白绫昭昭，二人一步步靠近那扇禁闭的宫殿大门，里面已经没了声息。

“师姐？”林却试探的叫了一声。

“我在这……”

女人声音娇弱无力，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林却心下了然，在他的印象中，玉露一直是个高傲的大师姐，又怎么用这样娇弱的声音说话，就算是受了重伤声音也不会这么无力。

“师姐莫怕，我这就进来。”

他推开门，直接闪身拉着林斜源往旁边跳。

果不其然，门后直接飞出了两股妖气直直飞向正门口。

“看来是个猫妖。”林却偏头小声对林斜源说。

“小师弟……你在哪？”猫妖伪装的女人正跪坐在大殿边缘，隔着厚重的法阵光芒，只可以看见红色的衣服和满地的血。

“师姐，师姐，你在哪？你快过来些，这地上有法阵。”

林却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是拉着林斜源在门口抄着手在门边上看着阵法中的女人。

“师姐在阵法里面，小师弟快救救我。”

那女人掐着嗓子好不温柔。

“我也想救师姐，不过师姐，这法阵怎么回事呀，我进去不会有事吧。”

林却比她还会演，活脱脱一个贪生怕死小师弟。

“不会有事的，你过来吧。”女人声音有些不耐，“师姐这三年来在四方天地外围一直寻你，小师弟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不是这样的师姐，我怕……”

“你怕个鬼啊！给老娘进来！！”

从她的方向又飞出一束魔气，林却早有预料的用净气符化解掉。

他的百宝储物袋里面多的是这些符箓法器，全都是还真仙门分给掬月峰的东西。

“你个小郎君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小金丹期竟敢戏耍老娘？！”

女人暴怒，自她袖中飞出两支冰凌，林却侧身躲避，却不料那猫妖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林斜源。

那冰凌像是有人操控似的在半空转了个回旋直直刺向林斜源。

“哥哥！”

林却掐诀为林斜源格挡，林斜源先他一步向前一步躲开，却不想二人位置变换，林斜源进了殿踩到了阵法之上。

林斜源：……

“哈哈哈哈小郎君，你的情郎都进来了，你不来陪陪他吗？”

那猫妖见到林斜源踏进法阵，飞身上前想要挟持住他，林斜源哪是能被轻易抓住的？反手将腰侧的佩剑抽出抵在女人的脖颈处。

“还是个烈性子？”猫妖掩唇轻笑，在林斜源的凝视下干脆柔若无骨的坐到了地上。

她生得十分美艳，虽身形与玉露相似，那张脸是毫不相干的。那双眉眼给人的感觉，如其说是猫妖，更像是狐狸那般狡猾。鲜艳的红唇更是让她光彩照人，是那种就算身上染血头发散乱也挡不住的美貌。

林却站定在原地，他观察到林斜源踏进法阵后周围并没什么异动，便没有急急忙忙的冲进法阵，而是对那猫妖说：“漂亮姐姐，你这是干嘛呀，我又不是不救你。”

少年看起来很真诚，漂亮的黑色眼珠看着猫妖，很让人心软。

林斜源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方才你救不救姐姐不一定，现下你必须得救姐姐啦。”猫妖娇俏一笑。

“姐姐这么好看，我怎么会不救？”林却捡着好听的说，“不知这法阵是什么？我要如何救姐姐出来？”

猫妖在地上翻了个身，隐隐可见到她的八条尾巴轮廓。

“你进来这法阵不就知道了？”她伸出涂满丹蔻的指甲指了指脸色越来越黑的林斜源，“左右现在我们俩是出不去的，这法阵要想弄得通透，你得进来看看。”

“姐姐可莫要骗我？”林却迟疑，他现在没有进去，并不想把这个底牌轻易地打出来。

“你这么可爱，姐姐又怎么能骗你，不信你叫你那情郎走两步试试？”

“不是情郎——”林却面色绯红，急忙解释。

“不用解释，姐姐乏了。”猫妖伸了个懒腰，方才那几击似乎花光的她的所有力气，现在她已经把人拉进了阵法里，便打算歇息了。

林却看着面无表情的林斜源。

“哥哥你没事吧？没事……走两步？”

林斜源：……

他默默敲了敲两人之间看不见的屏障，意思很明显。

方才那一击他分明能躲过，林却也可以帮他挡住，可二人一同出手主打的是一个措不及防，林斜源被林却挤到法阵中也没法避免。

“我这就救你出来。”

林却绕着紫色的法阵走了一圈，又开始研究这奇怪的莲华法纹。

“这里好像是个续灵阵，”林却在法阵边缘找到了一部分他看得懂的法阵，也不算是全看不懂。

“小郎君，你在这阵法外是看不清灵路的。”猫妖又好心提醒，“这续灵阵旁边还有个过滤灵路你可看出来了？”

林却依言又向那阵法旁看了看，他认得过滤灵路，可将所有非魔气之外的能量转化为魔气，可续灵阵旁边一丝痕迹也没有。

“不信？”猫妖向那里吐了一口妖气，那股妖气顷刻间化为了浓黑的魔气，看了最开始袭击他们的魔气是这么幻化出来的。

这也让林却意识到，如果不进去法阵，可能真的不能窥见全貌。

“那你进来吗？”林斜源问他。

“可快些进来，不然姐姐将你这小情郎吞了。”

林却无奈，只得一脚踏进了法阵。

猫妖：？

“你是真的勇？真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进来了？”她这时候才有些吃惊。

“不然我还得在外面左思右想左右踱步跟他执手相看泪眼吗？”林却吐槽。

猫妖：“噢，那倒也不必。”

*取自苏轼《海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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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算是思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