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爷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脸色跟生吞了只苍蝇一样，眼中厌恶再掩盖不住，满溢而出。

江渲轻飘飘“哦”了声，嗤笑道：“终于装不下去了？这才对，黄鼠狼披什么羊皮，恶心得慌。”

“你想要钱？可以。”江渲话音一转，眼尾微弯，说出四个字：“跪下求我。”

“滚。”刘老爷指甲掐进了手中，几乎攥出血来，他的脖子像生锈机器吱嘎作响，一顿一顿转了过来，脸色堪称可怖，从脸红到脖颈。

“——你给我滚！”刘老爷骂得很用力，唾沫星子喷了一地，指着江渲怒斥道：“刘府留不得不敬长辈的贱种！你给我滚出去！”

竟是恼羞成怒，连自己的面子和名声都不顾了。

刘夫人面白如纸，急声道：“不可啊老爷！”

江渲低眸伸手拍拍衣袖，静静看第二出好戏。

刘夫人自然没这么好心帮江渲说话，她放开刘宝郎，伸手抓住刘老爷衣服下摆，凄声道：“江渲父母在世时对刘家百般照拂，在江渲尚未及冠时就赶人，难免落下个恩将仇报的名声。”

刘夫人紧紧攥着刘老爷衣服站起，贴近刘老爷，背对江渲，压低声音说道：“宝郎再过几年也到年纪了，可万万不能被拖累哪。”

江渲父亲在世时为人正直，虽不是多大的官，却深得民心，公正廉洁。若让人知道他唯一的儿子过得猪狗不如，刘老爷和刘宝郎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刘老爷自己心里也清楚，对江渲态度还算客气，就等着两年后江渲行过冠礼再翻脸。

刘老爷怒火中烧，盯着刘夫人，瞋目裂眦指着江渲问：“他如此放肆，你要我咽下这口气？”

“为了自己一时痛快，毁宝郎前程，我不允许。”刘夫人此时已没了原先卑躬屈膝的柔顺模样，像一头发威母狮。

“真有意思，争吵半天，怎么没人问问我的意愿呢？”江渲哼笑一声，负手而立，眼中厌烦：“你想留我，我还不乐意待，当刘府是什么香饽饽么。”

江渲往前一步，杨舟跟在他身后，右手放在刀柄上。

刘老爷不由得往后一退，气势先输一截。

“刘府的东西，我都不会带走。”江渲站停在刘老爷面前，眯着眼笑道：“当然，属于我的东西，哪怕是一片叶子，你也休想拿到。”

“杨舟，送客。”

江渲一个字都不愿多说，转身往房内走去。

刘老爷弯个腰都费劲，自然敌不过杨舟，只能恶狠狠吐了口痰在惜春院大门口，意在恶心江渲。

江渲听到动静，停下脚步，侧过头。

杨舟会意，掐住刘老爷后脖颈，在刘老爷手舞足蹈的微弱挣扎下强行将他按跪在地，脸朝下。

“舔干净。”杨舟右手钳着刘老爷，左脚踩在他背上，冷声命令道。

“江渲！江渲你别太过分！”刘夫人想去拉杨舟，被杨舟躲开，失去平衡直接压在刘老爷身上，刘老爷下巴磕在自己吐出的秽物上，龇牙咧嘴。

江渲无视所有吵闹咒骂声，走进房后问轻声系统：“积分能换钱吗，这个世界能用的。”

“当然，亲打算换多少？”

“全换。”江渲话才出口就想到什么，顿了一下，低头问道：“这debuff是不是挺久没动静了……”

“积分充足时会自动为亲续二十四小时呢。”系统语气很得意，就差把“我们系统就是如此人性化”写脸上了。

江渲：“……”扣的不还是他的积分吗！也就少了个“是否要花费×积分暂停debuff”，“确定暂停”的流程。

江渲敷衍夸了两句“真棒”，伸出右手，手心朝上，意味明确。

“亲确定要全换银票吗？不留点应急资金之类的？”

江渲慢悠悠说道：“积分没了可以再赚，但再住这我就要被气没了。”

“……”

系统不说话了，江渲手中则出现一叠百两银票，粗略一数得有个四五十张，沉甸甸的，光是拿在手上便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公子……”雪茶站在门外，探出头，见江渲回眸才犹豫说道：“有人来了。”

除了刘家人，这会还有谁会来……哦，那个自以为是的烦人精。

话虽如此，江渲还是踏出房门，果不其然看见坐在旁边围墙上眺望远方的秦岚。围墙下围着一群人，秋德正苦口婆心劝秦岚下来。

江渲走到围墙旁，秋德见到江渲便安静下来，默默走到一边。

江渲上下打量秦岚一番，挑眉问道：“稀奇。二皇子王府的门都没能拦住殿下，一个小小刘府反倒把殿下逼上墙了？”

“看看风景罢了。”秦岚视线从高处落下，望进江渲眼底。

下一秒，他就撑着墙跳下，拍拍衣上灰尘。

“哦？好看么。”江渲不动声色往后一退，避开被秦岚激起的尘土。

“一般，太矮，不如揽星楼。”秦岚随口答道，视线落在江渲手中那叠银票上，一笑，嘲道：“动作真快，这就卖完了？”

“很遗憾，还没有。”江渲耸耸肩，无所谓道：“不过你要是想拿回那些东西，直接将其换成银票给我，我也愿意。”还比他自己去换省事。

秦岚对江渲厚脸皮的程度叹为观止，忍不住给他鼓掌：“可真敢想，薅了羊毛还要羊自己把毛编成毛衣——你怎么不让羊顺便帮你把毛衣卖了。”

江渲无辜道：“我就是这么想的，可以吗。”

“做梦。”秦岚抱起手，往刘府主院一颔首，挖苦道：“对我这般便罢了，你对刘府败家那几人倒是宽容，连因他们吃的苦都能忽略不计，当真大度。”

江渲笑了起来，不知秦岚从哪儿得出他对“刘夫人刘姥爷宽容大度”这个结论的，但也不介意借此呛秦岚一句。

江渲主动往前一步，从手中那叠银票中分出小半来，一手勾起秦岚衣襟，将银票塞入其中，抬眸望着秦岚，戏谑笑道：“小爷不差钱，就乐意这么过。不行吗？”

唰——

围在秦岚周围的侍卫拔出剑，虎视眈眈盯着江渲，似乎只要秦岚一个手势，江渲就会被他们大卸八块。

江渲身形未动，秦岚的眼神也始终只落在江渲脸上。

秦岚抬起手，面色不变，朝侍卫示意没事，不用紧张。

“不差钱？”秦岚眉尾上斜，缓缓将胸口银票拿出，握在手中，重复道。

“既然不差钱，那从我那儿拿的东西，趁现在通通还给我好了？”秦岚作势要去拿江渲手中剩余银票，被江渲往后一退避开。

秦岚也没继续伸手，好笑地看着江渲，眼中清楚写着两个字——“就这？”

“这可就没意思了。”江渲迅速将剩余银票收回怀中，一本正经道：“一点小玩意儿罢了，这样的东西景瑜王府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江渲语气认真，视线却并未放在秦岚脸上，反倒盯着秦岚手中银票，双手背在身后，动作缓慢往秦岚身边挪。

“等哪天你吃不起饭，只管来找我。别的不好说，管顿饭还是可以的，就别计较了，当给自己买个理财。”

江渲话音刚落就猛地伸手，目标是秦岚手中银票。

秦岚早就注意到江渲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没出声戳穿，在江渲扑上来时抬起手，江渲便扑了个空，直接栽入秦岚怀里。

秦岚身上有股清香，江渲还没闻明白，秦岚就往后一退。

江渲大半力都落在秦岚身上，他这一退，好悬没让江渲直接摔个踉跄。

“想投怀送抱，也得好好捯饬捯饬吧？”秦岚话中带着笑意，懒懒嘲道。

“……”江渲拿人手短，压着火气保持着微笑，道：“抱你个头，还我。”

“还你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突然要钱是想做什么。”秦岚两指指节夹着银票，抱着手，跟个拿着符咒降伏僵尸的道士一样。

江渲在原来世界不差钱，没什么物欲，只要好吃，他不在意吃的是鱼子酱鹅肝还是五毛钱辣条。

同样，要是江渲在刘府过得悠然自得，没道理突然要这么多钱——秦岚猜测，要么是为了任务，要么是江渲在刘府过得烦。

只要江渲开口和秦岚商量一下，秦岚没理由不帮江渲。

秦岚眼神一暗。

也没关系，秦岚有的办法让江渲自己开口。

江渲闻言有些意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大方摊手解释道：“刘府一群灵智未开的猴子，话都说不明白，疑似智力缺陷——我打算搬出去自己住。”

怪不得。

京城寸土寸金，想在京城寻一处安身之地可不便宜。

秦岚身为四皇子，手中握有好几处房契，只要江渲开口，明天就能拎包入住，省时省力还不用自己操心。

但秦岚也清楚，江渲不会开口，更不会接受——那房契就摆在昨夜江渲搜刮的那面百宝柜旁边书桌上。

江渲做事仔细，不会没看见。但他把整个百宝柜上放着的那些除了好看再无他用的装饰搬空也没动秦岚书桌，更别提明晃晃放在上面的房契。

秦岚还没回答，就听见道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友，你要看房子？那你不如找我啊！”

两人瞬间抬头，就看见扒在房檐上艰难往上爬的陈凌云。

秦岚：“？”这谁，房产中介？

江渲：“……？”不是，他怎么找过来的。

陈凌云只露出个头，喘两口气，解释道：“小友走得急，留下的那份草图我看了，简直天才！可帮我个大忙，我必要亲自登门致谢。多方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小友所在。”

“——不过刘府闭门谢客，我正准备离开，就在墙边听到小友声音，这不巧了吗！”

江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