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殿下？！”

没想到最先出声的不是江渲，不是刘老爷，而是孟不凡。

孟不凡顶着一双湿漉漉的鹿眼惊讶看向秦岚，嘴角上扬，脑袋上都快冒出粉红泡泡来，眼神中爱慕之意明显。

可惜孟不凡认得秦岚，秦岚却不认得孟不凡。听见呼唤，秦岚也只给了他半息视线，就转过了头，就差在脸上写句“你谁啊”。

“殿下莅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刘老爷看着秦岚挡在江渲面前，只觉不妙，却又拿不准秦岚意思，试探性低头拱手问道。

“哦，倒也没什么要紧事。”秦岚语气散漫，悠然自得，四处打量刘府，就跟看自家后花园一样，“只不过我邀江公子来王府一叙，久等不至，派去的人全都被拦下，无奈只好……亲自走一趟。”

“现在看，幸亏我来了。”秦岚没有回头，双手抱胸，语气冷漠：“不然只怕刘府要仗势欺人，强行逼江公子就范了吧？”

刘老爷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不明白为何会惊动四殿下——难不成江渲在秦岚心中的地位比他想象中得要高？

“殿下说笑了。”刘老爷头垂得更低，掩盖自己神情，语气谦卑：“不过处理一点家事罢了，哪里称得上仗势欺人。”

“是吗。本王来时可是清楚听到你怒斥江公子，逼他道歉，否则就要将他驱逐出府。”秦岚搭在右胳膊上的左手手指轻轻敲着，笑着反问道：“刘大人的意思是……我听错了？”

“……”这话一出刘老爷便明白秦岚是站在江渲一边的，放下手，虽还低着头，腰却挺直了，平静道：“四殿下有所不知，是江渲冒犯孟公子在先，江公子打了人，下官只让他给孟公子赔礼道歉，已非常通情达理。”

“——至于‘驱逐出府’，也不过是下官怒气上头的胡话罢了，请殿下明察。”刘老爷不卑不亢，一副宁死不屈的倔样。

明察？听到这个词，秦岚没忍住挑起一边眉毛，心中发笑。就连站在他身后的江渲也没忍住，借着秦岚大衣遮挡，勾起嘴角。

“刘大人不会以为我是来讲道理的吧？”秦岚笑着冷嘲一声，亲自给刘老爷演示一番何为“仗势欺人”。

在刘老爷如临大敌的目光下，秦岚转过身，看向垂着眸，一副委屈模样的江渲，顿了一息，开口：“……他冒犯你，是不是？”

长发遮住江渲神情，众人只能看见江渲嘴角微微颤抖，似乎委屈坏了。他点点头，轻声道：“孟公子要让人绑了我，如果不是有杨舟，我焉还有命在？”

秦岚：“……”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笑。

秦岚没开口，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江渲演。

“我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孟公子就是看我不顺眼，骂我是晦气病鬼，还要拿扫帚砸我。”江渲可谓把“倒打一耙”发挥到极致，抬起手抱住自己双臂，偏过头，看起来很无助，话语微颤：“孟公子还要将我赶出去，让我睡在外边，我好害怕。”

秦岚：“……”再多说一秒都要夹不住了。

江渲死死咬着下唇，闭着眼，怕自己与秦岚对视一眼就要笑出声，忍得很是辛苦。

“……”秦岚默然转过身，表情恢复平静，朝刘老爷摊开手，道：“既是孟公子冒犯在先，那我觉得江公子的做法……没有任何不妥。”

刘老爷瞪大双眼，孟不凡脸上的红痕还没消呢，江渲却毫发无损，怎么看江渲都没理吧？！

刘老爷还要据理力争，被秦岚高声压了过去：“来人，刘大人怕是身体不适，脑袋糊涂了，还不快扶刘大人回去休息？”

跟在秦岚身边的侍卫直接捂住刘老爷的嘴，强行将人架走，真是一点理都不讲！

刘老爷说不出话，看向孟不凡，却见孟不凡视线已经完全黏在了秦岚身上，哪儿还顾得上他？

这个不中用的！

刘老爷双拳难敌四手，呜呜咽咽地远离了惜春院。

“殿下……”孟不凡柔柔弱弱朝秦岚走去，脚下一绊，惊呼一声，扑向秦岚怀中。

他存在感太低，秦岚听到声音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一回头，就见孟不凡柔若无骨似的倒向自己，下意识侧过身，叫孟不凡扑了个空。

孟不凡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泪瞬间坠下，双手手掌都摔红了，噙着泪抬眸看向秦岚，软声道：“殿下……阿凡不是故意冒犯江哥哥的，殿下原谅我好不好？”

江渲：“？”

秦岚莫名其妙：“你冒犯他，应该求他原谅你，与我何干？”

秦岚懒得废话，做了个手势，两个侍卫便上前来，打算如法炮制将孟不凡一起带走。

“殿下！”孟不凡眼见不好，也顾不上通红的手掌，急忙伸手抓住秦岚衣摆，嚅嗫道：“都是阿凡的错，阿凡愿意给江哥哥道歉。”

秦岚这才停下来，两个侍卫也止了动作。

孟不凡见秦岚没有回头扶他的意思，只好咬着牙自己站了起来，踉跄了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他一瘸一拐走到面无表情的江渲面前，隐下眼中不屑，规规矩矩给江渲行了一礼，柔声道：“哥哥，阿凡冒犯你，都是阿凡的错。阿凡给你道歉，求哥哥不要与阿凡计较。”

这盏绿茶江渲真是无福消受，连回应都懒得给，转身就往屋里走。

孟不凡急忙往前两步拦在江渲面前，泪眼汪汪：“哥哥就给阿凡一个弥补的机会，让阿凡伺候殿下和哥哥吧。”

伺候谁？

江渲用零秒猜出孟不凡目的，直接揭穿他：“一个被娇惯大的少爷，你父母就是这样教你的？到了京城想方设法爬上别人的床？”

“哥哥何必把话说这么难听！”孟不凡眼睛都气红了，带着鼻音，看了一眼秦岚，委屈道：“阿凡是真的想给殿下和哥哥陪罪，哥哥连一个补偿机会都不愿意给阿凡吗……”

看江渲依然不为所动，秦岚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孟不凡咬紧后槽牙，只好再加上一把火：“若不能得到哥哥原谅，阿凡只能一头撞死在这墙上，以死谢罪了！”

江渲：“……”666。

看江渲的表情，似乎挺想补上一句“你撞吧”，但还是忍了下来，一言不发。

秦岚轻笑一声，遥遥对孟不凡说道：“你既有心，就进来吧。”

说完他也不管孟不凡，揽着江渲背就进了惜春院。

江渲心里想着事，竟还真让秦岚轻易带了进去，只回头看了秦岚一眼，递给他个疑惑的表情。

秦岚无声说了一个“嘘”字，江渲当秦岚心里有主意，便耐下性子，静观其变。

孟不凡还当自己终于入了秦岚的眼，忙不迭进了惜春院，端起放在桌上的茶壶就给软榻上的秦岚倒茶。

江渲静静看着孟不凡，拿起小几上半盏未喝完的凉茶，发现茶盏中的液体晃动起来。

江渲皱起眉，看着茶盏中的茶不断摇晃，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往旁边一避——

下一秒——两个黑衣人便踹开窗户冲了进来。

“啊！”孟不凡被吓了一跳，尖叫起来，手中茶壶落地，噼里啪啦摔成碎片，滚烫茶水漫上地面。

“殿下……殿下救我！”孟不凡惊慌失措往秦岚怀中钻，秦岚侧身避开他，往门口靠，全然只顾自己。

秦岚的侍卫也在此刻从门外冲进来，将秦岚牢牢护在中间。黑衣人见杀不掉秦岚，便将目标放在江渲身上。

江渲面色不变，黑衣人刀锋逼近时他的脖颈时被一把匕首及时弹开，杨舟手握匕首，将黑衣人一击毙命。

孟不凡被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墙角，看着扬杨舟和秦岚的侍卫迅速将两个黑衣人解决。

从始至终，不管是秦岚、江渲，还是黑衣人，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孟不凡身上，好像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透明人。

被忽视的滋味很不好，孟不凡咬着粉红下唇，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这里并不安全，你还是趁早离开吧。”

秦岚跨过黑衣人尸体，重新坐在软榻上，淡淡说道。

江渲一开始还以为秦岚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转身看去却发现秦岚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一愣。

孟不凡低着头，久久未听见江渲回答，疑惑抬眸看去，对上了秦岚眼神。他眼中泪光闪烁，嘴唇微张，弱弱指了指自己：“……殿下……在和我说话吗？”

“不然呢。”秦岚没什么耐心，一摊手：“不过你若想找死，留在此地也无妨。”

孟不凡没说话，只看着秦岚，秦岚却没有再分给孟不凡一个眼神。

看着黑衣人的尸体，以及混杂着茶水蔓延的鲜血，孟不凡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扶着墙站起，颤颤巍巍离开了惜春院。

在孟不凡离开后，江渲淡淡调笑了一句：“说你怜香惜玉，你对孟不凡却没什么好脸，说你不怜香惜玉，你又见不得他死。”

“我何时说见不得他死了？”秦岚将孟不凡倒给自己那盏茶泼在地上，头都没抬，道：“我这不是怕他死在这，脏了房，你嫌晦气么。”

江渲冷哼一声，指着躺倒在地的黑衣人，嘲讽问道：“他不能脏了我的房，你的人就行是吧？”

“这不是我的人。”秦岚平静道：“就如我方才所说，这里并不安全。你若还想活命，就搬来王府与我同住。”

搬去王府就多安全了吗！

江渲嗤笑道：“我没听错吧？你没见这杀手一开始是冲着你来的吗？很明显，我是被你连累的。”

“住你府上，只怕死得更快吧。”江渲学着秦岚摊开了双手，道：“毕竟在这儿，我只需要防杀手，在你府上，我得连你一起防。”

秦岚：“……”

他就多余问。

马上25年啦，祝快乐，祝顺遂，祝美满，祝天天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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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初雪（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