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黛莉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双手插着裤兜，感觉自己现在挺帅。
她摸了一下兜里的手机（是那支蝙蝠手机！），又看了看床头柜，这……呃，医院，这医院配备的生活用品质量很好，但看包装就很贵。……治疗费里包不包括这些东西啊？医护人员说她治疗的费用已经付过，黛莉问了金额（在内心嘶了一声），又问是谁付的，护士说她也不知道。
哎呀天啊，黛莉想，不论是蝙蝠侠救了人然后掏出韦恩的卡来刷，还是布鲁斯·韦恩半夜送来一个昏迷的女人支付她的医疗费，怎么想都很劲爆啊！
嘿嘿。
不过也不一定……有可能是别的英雄？她当时在哪来着……好像是在大都会的临时公寓，那不会是超人送她过来的吧？韦恩总裁也就罢了，如果是肯特记者，他的工资支付这一堆费用是不是有点勉强，那黛莉肯定得找个途径把钱还给他。
黛莉赶紧又查了一遍银行卡余额，当食利阶级有点勉强，但是至少还得起医疗费用，也能剩下挺多。
她再次看向那些洗护用品，嗯，无论费用里包不包括这些东西都还是不带走了。她不想之后看到这些，就重新想起来过去几个月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黛莉背上小包，牵起嘴角露出微笑，走出了医……戒断中心。
为什么不微笑呢？她不愿意再想起这里的日子，但她认为她没有什么可羞愧的。这是一场艰难得堪称痛苦的战役，但是她打赢了！她赢回了对自己灵魂的掌控。
她……她也不恨原身。这段时间黛莉经常睡不着，有时她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反复循环原身的歌，思考什么样的人歌声里既有力量又有脆弱，既想保护他人又总是会毁灭他人，既想得到爱又想要他人扼住自己咽喉？难道原身一直以来其实在寻求自我的毁灭吗？
她也有好几首歌的边边角角提到过，她成长于一个操蛋的家庭、来自一个操蛋的社区，有时候感觉自己是个很烂的人，烂得像她操蛋的父亲。
虽然不知道家庭关系到底如何，不过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黛莉到这边这么久以来，一次都没有接到过来自家庭的电话或信息。
黛莉为原身感到悲伤。虽然黛莉现在所忍受的，正是原身之前软弱的代价，但是黛莉觉得，既然自己可以承受、也自认为有面对生活的力量，那么为什么要再去责怪一个已经痛苦得无法承担的灵魂呢？黛莉现在也没办法和她交流、不能尝试帮助她了，那么自己也不应该责怪她。
好在黛莉现在有一些人要感谢。她深吸了一口哥谭雾蒙蒙的空气，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想了想：“去最近的花店。”
“花店？”司机扶了一下棒球帽沿，“近的不晓得，但罗宾逊公园那边有个很大的鲜花市场。”
“哦哦，那行啊，”黛莉问，“那里离韦恩企业近吗？”
司机回头斜了黛莉一眼：“外地人？还是新来的大学生？”
黛莉：“啊？……呃……”
“我们不这么叫。喏，”司机伸手指向挡风玻璃，“那个最高的楼就是韦恩塔，你说的总部就在那。”
摩天大厦直冲天际，黛莉从出租车后座根本看不到顶，用力歪头也不行。
黑皮肤的司机帽檐一斜，单手放在方向盘上，一脚油门踩出去：“那一片治安还好，外地人记得不要乱走。”
黛莉睁大眼睛，慢慢靠回出租后座。她看着司机的侧脸，想了一会儿，拿出手机：“谢谢你，我能加一下你的line吗？”
黛莉一下车，就被花香味呛了一个喷嚏。她捂着嘴：“老板，我要一束花……不，两束……是不是三束比较好呢……”
正在搬花盆的老板听着笑出了声：“你到底要几束？送礼是要做什么？”
“表达感谢。”黛莉说。
“三个都是？”老板放下花盆，拍了拍手上的土。
“都是，”黛莉说，“但……呃，其中有一个我不太敢送。”
老板脚步轻松地走进店面：“可以自己挑做花束，也可以选扎好的，这一片表达感谢都可以，不过花语有些差别。”她明亮的眼睛扫过来，仿佛无声的询问。
“都不是熟人，一束就只是感谢，”黛莉说，“一束是给长辈，所以可以多一些尊敬和身体健康的祝愿，哪些比较合适？”
“这几种都可以，郁金香、满天星，百合也不错，也有许多人送老师绣球，活泼一点也可以向日葵。”老板帮着指了指，“最后一束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嗯……”黛莉有些迟疑，“也……就，普通的感谢吧。”
“朋友的话也可以加点风信子。”老板坐在凳子上，开始扎新的花束，“其实红玫瑰也可以表示感谢……”
黛莉大惊：“不不不，不用了吧……”
“嗯，”老板露出思索的表情，“你不敢送花，是怕接受的人误以为你对他有意思是吗？”
“对对，呃不不，好像不是误以为……”黛莉两眼发直，说有意思好像不对，但没意思就更不对了吧！她！一个死忠粉一体机！她！
店主双眼圆睁。
黛莉甩了甩头，让思路清醒一点：“他救了我的命，我希望这束花仅仅表示我的感激，而不是夹杂着，呃，什么其他的好感。”
店主恍然：“那我给你多包点勿忘我如何？勿忘我寓意着永远的记忆和感恩。”
“好。”黛莉回答。
花店离韦恩企业只有几个街区的距离，黛莉气宇轩昂地扛着三大束花赶到门口，被一楼的前台叫住：“你好，这边外卖不能进的。”
“……我不是外卖员，”黛莉扫了一眼有门卡才能使用的电梯，走过去，“我有想要送给公司雇员的礼物，是不是进不去？”
前台的漂亮员工抱歉地看着她：“不是我司员工又没有预约的话是进不去的，您可以打电话让祂下来拿吗？”
嗯……黛莉思考。
前台继续说：“或者，如果你知道祂的部门，我可以找人帮你送上去。”
这个好啊！黛莉立刻说：“那太谢谢了！麻烦把这一束和卡片送到正联版权部门，法务岗位，卡伦·帕克收。”
前台记下来，又问：“那这两束？”
黛莉侧头看着花：“唔……你能送总裁办公室吗？”
前台：“……嗯？！”
“哈哈没事，就一束就行，谢谢，麻烦你了。”黛莉退缩了，飞速逃离这栋楼。
她在街上张望，又拦下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去韦恩大宅。”
司机：“啊？”
黛莉：“……就那个，悬崖边儿？大庄园？那个韦恩住的地方。”
司机喔了一声，又狐疑地看过来，给黛莉的观感远没有上一位那样好。黛莉瞥见怀里的花，找了个借口：“我送货。”
司机不情不愿地踩下油门：“坐出租送货？”
黛莉空闲的手赶紧抓住前排座椅稳定自己：“韦恩要得急，店里的车又派出去了。”
司机好像说了什么，但黛莉在极速的晕眩中什么都没听见，一面深呼吸一面担心会不会压扁花束。
等她奄奄一息地付款下车，司机问：“你回市里不？这儿没别的出租。”
“行啊，”黛莉扶着车顶，“那请等我一下。”
司机：“那我打表了。”
黛莉：“……”
她在内心骂骂咧咧，尽量理了理头发，走过去按下铁门旁边的铃。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喇叭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这里是韦恩大宅，请告知您的来意。”
黛莉清了清嗓子：“你好，阿尔弗雷德，我是黛莉·道恩。我已经出院了，为了感谢你之前的照顾，带来了一点小小的谢礼。”
喇叭沉默了一下：“谢谢您，黛莉小姐。请稍候，大门马上打开。”
栏杆一开，黛莉就钻了进去，蹭蹭跑上楼梯，正好遇上阿尔弗雷德开门。她就笑得很开，直直地递过去一束。
“这是送给你的，阿尔弗雷德！之前太谢谢你了，我……”她明明笑得很开，但刚出口这个字眼睛里就带了点泪意，“我那个时候……有点太难了。你的小甜饼意义重大，真的。”
她重重地眨去那点湿意：“真是太谢谢你还记得这件事。”
阿尔弗雷德拿着花束，有些无奈。换一个第三次见面的人在他面前落泪，他会在内心点评对面的演技，并警惕其图谋。
但是这位小姐……是因为他见过面色蜡黄的黛莉·道恩拿到那袋饼干时爆发的惊喜吗？阿尔弗雷德感觉有些像面对什么亲近小辈，甚至有给予一个拥抱才妥当之感。但是他英国人的矜持和手中正持有之物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也是好事，不然难道这位小姐每上门一次，就要拥抱一位这个家的家庭成员吗？……迪克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阿尔弗雷德不再乱想，咳嗽一声，让出门口：“快请进来吧，黛莉小姐，让我为您倒茶。”
黛莉有些迟疑，回头看了一眼出租车。
阿尔弗雷德立即改口：“在您离开之前，有什么需要我带给布鲁斯老爷的口信……或者物品吗？”他轻轻地看了一眼黛莉攥住的最后一捆花束。
黛莉低头看去。“这确实是我为布鲁斯买的，但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适。首先救命之恩，我只送回一束花，不知道是不是过于轻浮；其次，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我现在又有些担心，哥谭市那位义警英雄身上如果有这些气味会不会暴露……一类的，哈哈，”她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可能是我想多了。那麻烦您转……嗯，一起拿进去吧。”
阿尔弗雷德正要点头，就听到前面的女孩小声说：“您随便处理，也不用转交，如果能提一句就很好了，谢谢。”
她鞠了一躬，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我能再跟您握一次手吗？”
阿尔弗雷德几乎要叹气：“不知您是否注意到，我的双手都被您的善意占据了，黛莉小姐。请稍等。”
他回到客厅放下花束，走回门厅，主动伸出手。
黛莉睁大眼睛，得到一个确认的点头。于是她庄严地伸出手去！有力地握住，上下摇动！
她正要松开，听到阿尔弗雷德轻轻说：“恭喜出院，黛莉小姐。您能那么快完成疗程，意志力令我十分惊叹。”
黛莉愣住，眼睛仿佛因为重量眯起，嘴角似弯似垂地动了两下，然后露出一个笑容：“嘿嘿，其实……我也觉得我挺了不起的。”
阿尔弗雷德给她一个确认的点头，松开握手。
黛莉再次说了谢谢，带着红彤彤的眼眶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阿尔弗雷德关上门，走回客厅将两束花的卡片都抽出展开——他并不好奇或八卦，为主人拆信本就是管家的职责，更何况黛莉·道恩小姐方才说了“为她转达”呢？
第一封卡片上是圆润简洁手写体：
“亲爱的阿尔弗雷德：
感谢你之前对我的探问和支持，对我意义重大。很荣幸能吃到您无比美味的甜饼。
祝愿您一直身体健康、心情舒畅。
黛莉·道恩 ”
第二封卡片是一样的字体，没有落款，在阿尔弗雷德看来，应该是黛莉小姐不想冒泄露某哥谭义警身份的风险。……虽然几乎到了没有必要的程度。
“谢谢你的帮忙。谢谢你成为你自己，这在我人生的许多时刻都给了我忍受痛苦、坚持下去的力量。
你在比你知道的更多地方、以比你能想象的更多方式帮助和拯救了更多的人。
真诚的感谢、爱和最最殷切的祝愿
黛莉·道恩”
注1：鲜花相关是网上搜的，真伪不辨，若有谬误，请视作DC架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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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三束鲜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