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洞穴潮湿阴暗,像一口废弃多年的矿井,很难想象这里存放了许多领先世界的高科技。
环绕停机坪的一圈地面探照灯悉数打开,洞壁一侧的大灯照射出温和的光亮。
面对自己退位的事实,神明依旧没有表情,那双微微透着诧异的眼睛被戴着白纱手套的纤细手掌遮掩。
葛温德林挥开凑在那一行字迹上,信子都快舔到书页的蛇足。
六条蛇足随着他的动作散开,摇摇晃晃地包围了骑士名簿。
雪白纸张上印刻羽毛般书体,暗月之神抚摸着幽儿希卡四字,看得出神。
他这些天自觉大逆不道,却又忍不住。
在陌生的世界里,他一直担心的,不是父亲的传火伟业,而是与自己分开的幽儿希卡。
他的小妹
他的幽儿希卡
……
显然,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另一边
韦恩宅会客厅
阿尔弗雷德手持银制茶壶,为坐在会客厅的两人送上两杯红茶。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克拉克微笑着说。
“没什么,这是一个管家的职责。”阿尔弗雷德稍稍欠身,“希望您能在韦恩宅度过一段舒适的时光。”
克拉克看着布鲁斯冷酷严肃的脸,由衷回答:“我会努力的。”
阿尔弗雷德离开后,布鲁斯韦恩看向克拉克:“超人,你是在见到他的当晚开始做梦的吗?”
两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事实上并不是。”克拉克回忆,“在第二天晚上那个小男孩才开始出现在我梦里,他和那个人有着相同的腿。”
克拉克用手画了一个波浪长条:“都是白发,穿的也差不多,住在一个巨大的房间里。我想尽快结束这个梦境,毕竟窥探别人的生活,相当不礼貌。”
不知为什么,克拉克明明只见过葛温德林一面,连自我介绍都没来得及说,就对他产生了极高的天然好感。
在这之前,第一个让他有这种感觉的还是他的女友露易丝。
氪星人对连着几晚见到的梦中人很好奇:“我可以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他是谁,我可以见见吗?”
布鲁斯沉思了一下,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他叫葛温德林,是我的…”嘴角不自觉勾起,“是我从小就认识的朋友,不是美国人。”
“是亚特兰蒂斯的人?还是……外星人?”
“不,都不是…他来自更远的地方。”
更远?克拉克有些惊讶,他本以为那个奇特的人会像他一样,是一个异星来客。
外星是个很笼统的概念,比外星更远的,只有宇宙之外。
四维空间?
不对,那个人……葛温德林,削瘦的脸庞,蛇足,宗教长袍,有些特殊,但并没有超出他的认知。
平行空间?
也不对,他仔细回想过往梦境,梦境中存在着与现实世界不同的自然规律与能量法则,建筑有一种神殿风格,总体来看像在中世纪。
一切想法在弹指间结束,克拉克看向布鲁斯:“他来自其他世界。”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故星毁灭,流落地球。原本他是这颗蔚蓝星球上,漂泊最远的流浪者。
现在多了一个。
“布鲁斯,他的世界是出了什么事吗?还能回家吗?”
“是出了一些事,已经解决了。”布鲁斯抿了一口红茶,低头时被红茶熏染,钢蓝色的双眼蒙上了些许暖汽:“他是自愿来地球定居的。”
布鲁斯抬头正色道:“超人,他现在还不能见你,两个世界之间差异很大,他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地球有着丰富的生物,也有着丰富的病毒与疾病,没人知道另一个世界的非人种族会不会感染这些。
布鲁斯没告诉葛温德林,早在他刚刚来到韦恩宅,尚且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就被取了些毛发与血液样本进行接触实验。值得庆幸的是,试验到目前为止,结果相当理想。
布鲁斯又问:“你还梦到了些什么,那个很像我的男孩,他怎么样。”
克拉克的梦里虽然也出现了其他人,梦到最多的还是一个白发,一个黑发的两个小孩子。
既然白发的那个是布鲁斯的童年玩伴,那么另一个就是布鲁斯了。
克拉克斟酌半秒,说道:“我的梦没有声音,只发生在一个场景,那是间卧室,天花板很高,有一张非常大的床。能看到…葛温德林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呆着,看些漫画或是挥动一根很像石头材质的树枝。”
“有时候会有另一个男孩出现,黑头发,穿着小西装。两个小孩子聊天,吃零食,玩闹。”
克拉克看了一眼布鲁斯,对方正注视自己,专注地听着。
“再就是三个看不清样貌的成年人,每一个都非常高大,就算蹲下来,葛温德林也到不了他们的胸口。”
“一个是白色短发的男性,有时穿着铠甲。”
“还有一位披着白色头巾的棕发女士,手臂上环着金环,穿着像希腊长袍,一见面就抱着葛温德林。”
“最后是一位全身都是黑色的女士,她有一条黑灰色的蛇尾。”
克拉克回忆着,湛蓝如天空的眼瞳突然蒙上一层阴霾,他不再眨眼,焦距涣散,直勾勾盯着身前的茶杯,“她的长发比毫无生命的宇宙角落更黑更暗,拖到地上……”
“很长,很长,很长……”
……
“醒醒,超人!”
“克拉克肯特!”
布鲁斯重重拍在克拉克肩膀上,克拉克蓦地清醒过来,歪头瞄到了布鲁斯的腕表。
他好像对刚才的突发状况没有什么印象,问道:“怎么了,布鲁斯?”
“没什么。”布鲁斯抬眉看向克拉克,坐回原位,“你继续说。”
克拉克察觉到不对,自己竟然对布鲁斯过来的动作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布鲁斯不回答,他也不再追问,继续说道:“这些成年人会走进葛温德林的卧室,与他还有另一个孩子交谈,不过呆的时间不长。”
克拉克隐瞒了一部分,没有继续往下说,事实上那才是他今天一早从报社请假,赶到韦恩宅的原因。
看着正襟危坐的布鲁斯,梦里那个总是穿着正经小西服,戴着领结的男孩浮现在眼前。
成年人棱角分明的脸庞逐渐变小,带着些婴儿肥,剑眉冷目描成了稚嫩的线条。
只有钢蓝色的瞳孔没有变化,像高山湖泊,倒映着他所看到的一切。
那是一张绝望到空洞的脸,很难想象一个孩子会有这副神情。
他精致的脸上沾着斑驳的血迹,梦里没有声音,但克拉克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被孩童的尖叫击穿,那个孩子哭喊着的,是在简单不过的两个词语:
“妈妈————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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