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你的幻觉里，我是你的妹妹？”菲娅晃了晃左手，拇指上的素戒闪烁着微茫。她的蓝色的眼睛扫过我握着大种姓之刃的双手，“就凭这个？那么，你的戒指呢？”

埋在我们的棺材里呢。我忍不住笑起来，可能太过讥讽和刻薄？我看见菲娅的眼睛圆溜溜的，望着我的目光怪异又惊奇，但她只是惊叹一声，“你的头盔为什么还会有表情！”

好吧，她就是这样好奇心旺盛的小女孩，从小就是。我宽容地想，毕竟我们都在三尺之下躺了那么久，尘世变迁略过了死去的人，她当年甚至都没怎么了解过蝙蝠那些高科技的小玩具，难免比我还跟不上潮流。这也是我的错，没让她长长见识，简直是兄长的失职。

我在她殷殷期盼的目光中取下头盔，和大种姓之刃一起递了过去，“不是也在好奇这个吗？”

菲娅欢快地小声尖叫一声，但她很克制地只是摸摸碰碰，并不接过。这是好事，因为头盔里确实有炸弹——她还不信任我呢——可以理解，毕竟她已经忘却了所有——而哥谭人总是这么警惕，怀疑一切。

我只是……有点伤心。大概吧。

她对着大种姓之刃的镜面看了一会儿，又转向我，双手在背后搅在一起，脸上有些茫然和困惑的神色，不确定似的对我唤了一声：“哥哥？”

*

我借着刀刃看清楚了自己的样貌，黑发蓝眼，和一旁站着的大块头相比，轮廓要柔和许多，但更重要的一点，我确实觉得他很熟悉——就好像我从出生开始就认识他了，理所应当的，我应该信任他、信赖他、永远爱他。

很陌生的感受。但目之所及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陌生的。

大块头有点伤心了。我偷偷从头盔的反光里看着他垂下的眼睫，因为我的警惕。

哎，真是……让我哄哄他吧，反正在这里我也只遇见了他一个会喘气的活人。

还挺好哄的，这家伙。

*

“所以，你为什么会用戒指当作凭证？”菲娅的目光定格在我胸口的红蝙蝠上，“我以为你喜欢蝙蝠？”

呃，我的眉毛狠狠皱着，“别说这种话，我要吐了，真的。”

“这是凯瑟琳和威利斯的结婚戒指。”我看向她拇指上的戒指——菲娅还太小了，凯瑟琳戴在无名指上的戒圈对她而言太大了些——至于威利斯的那枚？我在回到哥谭后从棺材里取了出来，那时候已经戴不上了，只能用绳穿过当作项链戴在脖子上，和菲娅的一起。

“妈妈和爸爸的？”菲娅不确定地问，她现在正被我抱在臂弯里，呼吸细弱，我被包得严实的脖颈和胸口几乎感触不到她吐出的气息和心脏的跳动。

毕竟菲娅在那场爆炸中连尸骨都没留下，现在被我抱着的只是一个萨鲁从记忆里提取出来的幻象，达珂拉从我身上剥去了她残存的灵魂再覆盖在幻象上，重塑了一个菲娅的幽灵。

但我确定这就是菲娅，我不会认不出我的妹妹、我的半身、我的血脉所系。我的爱人。

“对。他们都死了。”我回答菲娅的疑问，抱紧她从我的记忆里跳出来。我要带着她回到现实，兑现我从前的誓言：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