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卿还是没听离仑的警告,毕竟没有任何人喜欢身上时刻被监听。
这次她学聪明了,在他把妖力注入自己体内的时候没有反抗,乖乖地出了谷,只是稍稍使了个小法术,给自己造了小傀儡安置在昆仑山上,还给它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哪怕他突然来昆仑山找自己也没有关系,这样就可以给他一种自己乖乖听话的错觉了。
怎么不早点想到这个办法,这样这段时间她也不用被折磨了。现在自己的术法可是精进不少,都是败离仑所赐。
还真不愧他万年大妖的名头,折磨人的妖术层次不穷。
不过他要是接下来再过分的话,继续蹂躏自己。念卿怕真的把持不住用雷劈死他,直接把他雷成碳,给昆仑山那只爱下厨的小山神当燃料。
但最近他找事的频率莫名降低了,每天不是在睡觉,就是神识外出,偶尔对着拨浪鼓发呆,就叫敖因最近也很少出现,不知道在筹谋什么。
还有朱厌,他是真的能躲。
从桃花居回天都的路上,念卿一直在散发怨念。两只大妖不愧是挚友,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不是灵力不足,她早就打开那个破结界了,可现在也只有在门口守着。
今天又是碰壁的一天,又是阴雨连绵。大道上行人寥寥,都行色匆匆,像是在逃亡。
疾风带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念卿捂住口鼻,还是嗅到了,有人的,有妖的,还是自己灵力的气息。
是文潇。
忽而手腕的铃铛无风而响,远处红色的戾气弥漫,有这样强大戾气的妖,人间只此一位。
念卿闭眼仔细感受着这股戾气的位置,是一个她熟悉的地方,也是她此行的目的地——辑妖司。
进入辑妖司的路通畅无阻,原先守门的护卫也不见了,岩板上的血迹还没被大雨冲刷干净,想来朱厌比自己发现的来得更早。
还好,这些人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性命之忧。
灵蝶指引她去了地牢,果不其然看到了文潇,被一位身型高大,长发坠地的大妖扶着腰的文潇。
这种戏码她还是小时候在话本上看过,叫做英雄救美。
要不要打断他们,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念卿决定安静地推出去,先让他们处理好。刚要抬腿离开,有人打破了平静。
“放开她!”
哦豁,有人来横插一脚。
只不过画风突变,如今被‘挟持’的是朱厌,他放下搀扶文潇的手,对着拿着云光剑的卓翼宸,特别委屈:“听到没,他叫你放开我。”
这才是上天选定的神女嘛,念卿拖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拐角的那位姑娘,戏看完了也该出来鼓鼓掌了。”
念卿的笑僵在嘴角,偷看被抓到了,她从黑暗里走出去,朝着文潇微笑:“文大人,好久不见。”
“是你……”文潇一怔,但握着短匕的手丝毫没有松懈,依旧对着朱厌的脖子划了一刀。
“这么狠?行,那我也……”朱厌捂着脖子看向文潇,话还没说完,突然踉跄了一下,身上泄了力半跪在地方,手指指向文潇,又指了指念卿。
“你们两做了什么?”
文潇蹲下来,捡起地上的话,嗅了嗅花香。
“妖用迷药涣灵散,百试百灵。你的花很漂亮,我收下了。”
“南诏秘术五毒咒,人妖通用。算是你让吃了这么多闭门羹的惩罚。”
朱厌转眼昏了过去,倒在地上。
文潇收起匕首,对着卓翼宸嘱咐:“把他关回地牢。”
卓翼宸犹豫开口:“地牢……他就是从地牢跑出来的……”
就说了,这种地牢关不住怎么可能会关的了大妖,要能关住的那种得是自己家的那种。念卿没由来的自家被封印的某妖,眼前躺着的就是罪魁祸首。
“我有办法!”念卿起了报复的念头,“我可以对你们的笼子下个封印,虽说不能长时间关着他,但几日还是可以的。”
文潇摇摇头,抬高了音量:“这倒不用浪费姑娘你的灵力,只要拿着刀一直划他就行了。”
躺着地上的朱厌猛然坐起来,一边碎碎念一边乖乖地走进地牢:“车别别,别划拉我,我保证不跑,好吗?我自己回去……我保证不跑……”
卓翼宸觉得今日信息量惊人,他实在难以消化,朱厌是一桩事,眼前突然出现身着异服的姑娘又是一桩事,他把云光剑指向她:“你是谁?有何目的?”
文潇蹙起眉头,伸手拦下卓翼宸:“小卓,鲁莽了。”
“虽然不知姑娘姓名,但她曾经帮过我,不是坏人。”
———
入夜,辑妖司一处凉亭下,文潇将烹好的茶水倒入杯中,端给坐在对面的念卿。
“南诏,传说中消失了万年的地方,没想到还能有后人。”
文潇为了解大荒众妖一直在辑妖司任典藏官一职,几年来各类孤本残卷,坊间传说都有涉猎,初见时念卿的打扮就让她觉得特殊,查阅了诸多资料才在一本记录异闻的杂记上看到了相似的图案,结合今天她说的,才了然。
念卿笑得有些苦涩:“我也没想到。”
“抱歉。”文潇向来多思,察觉自己失言,转了话题,“念姑娘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何会出手相助?”按道理,隐世多年的人应当是独善其身,不该多管闲事。
“大荒干旱,人间大雨,白泽神女未归,不周山又要倾塌了,灾难要降临了。”念卿抿下一口清茶,语气复杂,大地已有白泽神女,她其实不该出现,但她苏醒了,就代表着出事了。
“我们是一样的。”
“我们,是一样的……”文潇小声复述了这句话,脑海中不自觉回忆起她师父赵婉儿的模样,眼前的人跟她师父的感觉是一样的。
_____
文潇对念卿的态度本就柔和,聊过之后对她越加温柔,连带着那位小卓大人态度都好多了。
夜深了,躺在文潇为她准备的香软被子里,舒服地打了个滚:“这可比某位大妖的石板床好睡多了!”就是下雨天太冷了,她后背凉飕飕的。
“是吗?”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了念卿一激灵。
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月色凛冽,离仑坐在窗台上,一只长腿踩着窗檐上,望向地牢那处,神色苍白:“你说我把辑妖司的人都杀了,他会不会来见我?”
……倒也不必。
反应过来,猛得拿起被子给自己裹了严实。有那么一刻,她是真的想把他从窗口推下去,大半夜出现在女孩子的房间真的合适嘛?!
“为什么大半夜来找我?”
她无奈了,看了看远处亮起烛火的大牢,又看了看某个衣襟大开的难妖,艰难开口:“你要是想去见他,那就去,何必在我这里装深沉。”
“我为何要去见他,怎么也该是他来见我才是。”
离仑觉得她这话好生奇怪,当年被封印的是自己,被伤的也是自己,凭什么自己要去见他。
他分神抬眼看裹成一团的女孩子,视线落在了床头小几摆着的毛球,飞叶随着他的心意把东西送到手里:“讹兽的皮毛?”皱起眉头,似是不解。
世间妖兽,死后魂飞魄散,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我在长街上找到的,上面还留有些许妖力,说不定会有办法让她复生。”念卿如实道。
“为什么要救她?”
“文潇跟我说过,她没有错,不该这样就死了。”
“……”
念卿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看着手里的皮毛许久没有开口,也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不停地磨损着手里的皮毛。
“我现在灵力不足,也不知道能护她这点妖力到几时。”她下了床,走到窗前,从离仑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拿起讹兽最后留下的东西:“希望早日可以恢复灵力。”
单单留下这点皮毛就要花去众多灵力,离仑难以言喻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来了兴趣:“你一个半人半神,倒是这么维护妖。”
念卿又为讹兽注入了些灵力,淡然开口:“这片大地上,一切生灵都拥有活下去的权利,不管是人,还是妖,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我知道了。”
念卿无语了好一会儿,感情之前说的他都没听进去,选择性耳聋是吧……
“咳”离仑清咳了一声,目光不再放在她身上,想起了另一桩事。
“你那个傀儡,做得太差劲了。”
……
完蛋了,忘记这件事了。忘记这位大妖最擅长做傀儡了。
“什么傀儡啊?我不知道啊?”她假装丝毫不在意这件事,快步挪回床上,不经意地打了个哈欠,“你搞错了吧,我困了,要睡了!”
“是吗?”离仑歪着头,打量她好一会儿,最后露出笑意,“这么劣质的傀儡,还好早就被我烧了,只是可惜那身衣裳了。”
“……”
“不过现在看来,不是你的也无所谓了。”
那是她最喜欢的衣服,最最喜欢的衣服呀……
“是你的也无所谓,天都成衣铺子多,再买就是了。”
她坐起身,两人对视了良久。
就这么决定了,她决定把离仑就这么推下去,死了算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