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发现我们坐下来还没有点任何饮品或甜点。
我们相约见面的这间咖啡馆的老板是个英国人,自从多年前两国间签署友好往来协约后,东京街头可见到的洋人面孔逐渐多了起来。他们有的带了新的科学技术进来,也有像咖啡店老板这样过来做生意赚钱的。事情往往有正反两面,他们的到来一方面无疑促进了我国的进步和发展,另一方面淘汰的陈旧技术和产品也造成失业继而带来贫困。这些社会问题自然应该由政府去苦恼和解决,但是身为国家的子民,我们的个人生活不可避免经受了冲击。就个人来说,有段时间向我约稿的刊物编辑大多提出了希望我可以多发些针砭时弊的檄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给我划出一块大约字数的专栏位置,每期的题目可以任我自由发挥,只偶尔才需要配合政府部门撰写一些应和的文字。对于恩人和寿沙都小姐合开的律师暨代理侦探事务所来说,社会动乱使他们的业务激增,但是显而易见的,大量委托接到手软的那段时日里,他们的内心并没有随着财富的增长而变得快乐。
换句话说,恩人和寿沙都小姐都是忧国忧民的善人。
我叫来咖啡馆的服务员为我们点单。
老板虽然是英国人,店里的伙计倒是地道的本地人。
我们合点了一壶茶,我为寿沙都小姐要了一款我自己也十分喜爱的小酥饼做茶点。在等候上餐的时间里——不想被服务员打断重要的话题——我们简单的寒暄了几句。
“那么现在恩人自己留在事务所喽?”我问道,心里想这是理所当然,他们的事务所全所上下不加外援的话,只有他们两个员工而已。
但是寿沙都小姐的表情有点奇怪。
“我临出门之前,好像吉克斯阁下来了事务所。”
“好像?”
“嗯……”寿沙都小姐微微侧着头想了想,“匆忙间我只看到一个身影,但感觉应该是吉克斯阁下没错。”
“他来找恩人做什么?吵架吗?”
“吵架?不可能的!”寿沙都小姐一副吃惊的样子,“大概是约好要复盘之前的法庭,他们这么干有一段时间了,每次案件庭审完结后他们会再讨论一遍证词和证物,确保所有的疑点都没有被遗漏。他俩一讨论起来就没有时间概念,不相互达成一致也不肯低头妥协,所以我今天下午已经不打算再回事务所了。”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正是午后咖啡馆客人才刚开始多起来的时候。这下轮到我惊讶了:“这么久吗?恩人要和吉克斯阁下共处一室整个下午吗?”
换做是我,绝对无法忍受和“死神”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这不算什么,在一起一个下午是经常的事。”寿沙都小姐说,“据我所知,他们不止一次在附近的旅馆开房过夜,因为第二天来事务所上班的时候,龙之介的衬衫会变成皱巴巴的,特别是领口的位置,怎么遮也遮不住。”说到这里寿沙都小姐捂着嘴笑起来,“他还以为我没注意到,怎么可能嘛,我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整个晚上都在一起……讨论案件吗?”我不由得对恩人再次肃然起敬,看来他追寻事实真相的道路相当坎坷呢。
“他是这么说没错啦,可谁知道呢?反正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时咖啡店里的伙计终于把我们的茶和小酥饼一起送上桌,关于恩人和吉克斯阁下一起讨论案件的话题随着热腾腾茶水的到来而告一段落。
对于这段看似无关紧要的对话我当时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我回忆起在大街上撞见恩人和吉克斯阁下发生口角的情景——因为村雨小姐的事才是我最关心的,关系着我唾手可得但尚缺临门一脚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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