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宽在院子里跪了许久,直到再也听不见小景从山间传来的哭喊声,他才站起来,怔怔地朝门外走去。
赵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让薛映偷偷跟在后面,她自己则赶紧去看父亲。
院里的喧嚣果然惊醒了赵洪,赵简一进屋,他就急着问是怎么回事。赵简只是说小景被父母带去大辽了,没说王宽父亲的事,谁知赵洪似乎从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什么。
“渤海族的事是不是跟王曾有关?”赵洪问道,又叹了口气,“王曾这个人啊……”
赵简有些惊讶,“爹,难道您早就知道?”
赵洪摇摇头,“我不知此事,但我却清楚他的为人。当年他尚未弱冠便入朝为官,才华横溢,踌躇满志。我跟他同龄,又经常在一起把酒言欢,畅谈天下大事,便结为知己至交,甚至给你和王宽定下了娃娃亲,这你都是知道的。可是过了很多年,我才渐渐察觉到,他为了自己的仕途,做过许多见不得光的事。他藏得很深,表面上是个清正廉洁的谦谦君子,暗地里的勾当只有少数人知晓。我曾试图劝阻他,他不但不听,还跟我越发疏远。后来,我被诬陷弹劾,贬至邠州,你娘又一病不起,所以我干脆就做了个闲散王爷,不再过问朝政。王曾也从此跟我断绝关系,不再承认两家的亲事。我只是没想到,他当年做过的那些事,比我了解到的还要恶劣……”说完他捂着胸口,皱紧了眉头。
“爹,您怎么了?”赵简赶紧坐在他身边帮他揉着前胸。
“爹没事,就是想起来有点难过……”他干咳了两声。
“咱别想这些了。”赵简又轻抚他的背,“那些陈年旧事,就让它们过去吧。”
“可怜王宽这孩子,唉……”赵洪接着叹道,“恐怕是他爹成天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说多了,他自己也就听进去了,倒被养成了一个真君子。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该有多伤心啊……”
赵简也不禁揪起一颗心,却又不得不劝慰道:“爹,我相信王宽,他深明大义,坚韧不拔,一定知道该如何面对。”
***
王宽独自朝一个山头走去。他想去山顶看一看能不能望见小景离去的踪迹,可四野茫茫,他再也找不到他心爱的姑娘最后的身影。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上一刻他还在为赵简和元仲辛唏嘘,转眼间自己却也跟挚爱生生分离。如果拆散他们的只是世俗偏见或者生死险境,他就是拼了命也会抓住小景绝不放手。可现在他们之间突然隔上了国仇家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偏偏又是自己的父亲,无论他怎么做都会让小景陷入无尽的痛苦。他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挽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景被家人带走,不能也不敢再去牵住她的手。
明知道是米禽牧北故意制造的打击,王宽却没法去怪他。因为真正造成这些悲剧的是真相本身,而不是真相的传达者,无论那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而现在,最让他茫然无措的不是失去小景,而是,他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
就在这时,一支箭射到了他的脚边。他拔起来一看,箭尾上竟然绑着小景头上粉红色的流苏坠子!另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单独到南边水塘旁的小树林来见我,有要事相告。不得通知其他人,否则后果自负。”
是米禽牧北!
王宽立刻认出了这字迹。他手里捏着小景的流苏,急切地朝四周望去,却一个人影都没见到。既然小景的父母是米禽牧北接来的,那现在小景极有可能就在他的手上。事不宜迟,就算是鸿门宴,也只能去会一会了。
王宽按照米禽牧北的指示来到了小树林。他很快便察觉到四周埋有伏兵,但也顾不了那么多,挺身走入了包围圈。
“小景在哪儿?”他一见到树丛中走出来的米禽牧北就立马问道。
“裴姑娘和他们的父母已经在去往大辽的路上了。”米禽牧北不紧不慢地答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王宽愤怒地举起流苏。
“哦,那是裴姑娘留给你的。”米禽牧北淡然地说道,“她说刚才走得急,连个纪念之物都没留下,就托我把它转交给你。”
他见王宽半信半疑地望着自己,便补充道:“我现在跟渤海族是合作关系,没理由伤他们的人。”
王宽含着泪默默看了一眼流苏,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到怀里,这才问道:“你把我引到这儿来,又想做什么?”
“我是想帮王公子。”米禽牧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帮我?”王宽嗤之以鼻。
米禽牧北依旧从容地说道:“王公子和裴姑娘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现在却因为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不得不分开,你难道会甘心么?”
“与你何干?”王宽冷言道。
“其实,此事并非没有解决办法。”米禽牧北背起手向前靠拢一步,“裴云鹤夫妇是通情达理之人,如果王公子能扳倒你父亲,让裴家看到诚意,他们未尝不会答应把女儿嫁给你。”
王宽横眉直视米禽牧北,心中敞亮,“如果你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用我来对付我父亲,那你就打错算盘了。为一己私情陷害亲父,非人子所为!”
米禽牧北轻笑道:“那我倒是好奇,知道此事之后,王公子又会怎么做呢?”
王宽微微皱起眉头,内心的纠结仍未平息,但他已经想好自己该做何选择,便坦然答道:“父母之行若中道则从,若不中道则谏。谏而不用,行之如由己。我父亲当年所为,我无法知情,也无从劝谏,但今日我既知晓此事,便应与他一同担负偿还罪过之责。我会直言规劝他为自己的过错赎罪,尽力对渤海族人做出补偿。”
“就这样?”米禽牧北面露轻蔑之色,“如果你父亲不听你的劝谏呢?”
“那我就代父受过,用我的一生替他向渤海族还债。”王宽神色坚定。
“你还真是个大孝子啊。不过,只怕你父亲不但不会让你这样做,还会因为裴景一家得知了真相,而想斩草除根。”米禽牧北走到他跟前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挚爱;一边是孝道,一边是情和义。王公子,你想两头兼顾,可惜,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哪怕是搭上你自己的命,你也只能二选一。”
“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王宽沉着应道,“就算他真要那样做,我也可将真相公诸于众。他当年为太后促成此事,虽是为了大宋,却有失道义。将其公开,供人批判指摘,既能保小景一家周全,也可让他产生悔意,责己之过。劝父改过,亦是大孝。”
“嗯……既能成全你心中的孝和义,又同时兼顾你父亲的前程和裴家的安危。看来王公子不但饱读诗书,还能将这些大道理学以致用,对付两难困境游刃有余,的确有大儒的风范啊。”米禽牧北啧啧称赞,语调却带着些挑衅,“只是不知,如果让这困境变得更复杂一些,你又将如何应对呢?”
说完,他在王宽充满疑虑的注视下掏出几封信件递给他,“你真以为你爹是那么简单的人吗?”
王宽接过来一看,信封上都写着几个字:“米禽将军亲启”,竟是他父亲的字迹!
“是时候告诉你了,”米禽牧北悠然地说道,“当初在邠州,跟我合作要挑起宋夏战争,又说服赵祯采纳刺杀元昊之计的人,正是你父亲,王曾。哦对了,跟韩断章合作的人里面,也有他。”
“不可能!”王宽顿时失了色,“我爹从来不是主战派,他怎么可能想要挑起战火?”
“你爹是个聪明人。他表面中立,从来不公开自己真实的立场,不参与朝堂争论,这样他就能左右逢源,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谦和持正的君子。可是你想想,他私底下跟魏竦走得那么近,而魏竦又是一个公开的主战派,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米禽牧北又抬了抬眉稍,“打开看看,你爹都跟我说了些什么。”
王宽拿着信的手却像被冻入三尺寒冰,一根指头也抬不起来。
米禽牧北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不用查就能猜到,赵祯这道杀我的密旨,一定也是你父亲去请的。我们的合作破裂后,他第一个要担心的就是我手里这些他私通夏军的罪证。王公子,现在我把这些证据交到你的手上,要怎么用,由你来决定。”
他眼里含着幽深的笑意打量着王宽,忍不住欣赏起那张俊朗却苍白的脸上每一丝痛苦纠结的表情。
王宽还是没敢打开信封。他垂下手,将目光移向一边,“真相究竟如何,我自会查明。无需你来多虑!”
米禽牧北轻哼一声,“孔子曰: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这样看来,王公子是决定包庇袒护你父亲了?”
“我并无此意!”王宽回过头,坚决否认道,“从义不从父,人之大行也。如果我父亲当真做出此等祸国殃民之举,我自会……自会将证据呈于朝堂之上,求官家秉公发落。”
“大义灭亲?很好。不过我要提醒王公子,你觉得单凭这几封信就能定你父亲的罪吗?他完全可以狡辩说这些信件是伪造的。毕竟,你是他的儿子,模仿字迹轻而易举。他甚至可以自曝当年对渤海族做的事,再栽赃你是因为裴姑娘的关系与他结怨,所以才诬陷报复他。”
“只有你才会想出这么卑劣的手段,我爹怎么可能这样对我?”王宽甚是愤恼。
“你真以为你爹很在乎你吗?”米禽牧北不屑地一笑,“在邠州的时候我曾数次让你身陷险境,可你爹只是口头警告我不要再动你,却并未跟我翻脸。你说,你在他心里,究竟能有多重要?”
王宽对他怒目而视,却难掩眼中的黯然神伤。他手里抓着的信纸被攥成一束,就像他拧在眉心的皱褶一样。
“别再抱幻想了。”米禽牧北拍了拍他的肩,贴近他耳边说道,“王宽,如果你觉得陆观年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你爹只会比他更阴险,更不择手段。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都可以……”
“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王宽打断道。他不想听那些贬毁他父亲的话,更何况这些话还是从米禽牧北的口里说出来的。
米禽牧北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对付你父亲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就是你装作接受现实,放弃裴景,答应回去与许侍郎的女儿成亲,得到你爹的信任之后再从他那里拿到更多的罪证。”
“不可能!”王宽立刻拒绝道,“君子立世,当磊落坦荡。王某绝不会做诳语欺骗之事,更何况是对自己的父亲!”
“你爹暗地里做的事,可不止这一件。比如,吕简的死,似乎也跟他有关……”米禽牧北利刃般的眼神仿佛就要刺开王宽心里最后一道防线,“我言尽于此,只要你取得了他的信任,这些事你都可以查个明白。”
他见王宽僵直不语,便又背起手念道:“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王宽,你学富五车,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孔子和孟子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王宽深深吸入一口气,眼中透着惆怅,“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义之为本,信之为用,若需变通之时本末倒置,守信而损义,只能是冥顽不灵,沽名钓誉。只是,一生求直,不虚言欺瞒,是我给自己定下的立世准则。这个原则一旦打破一次,便永不复存,再无修复的可能。”
“所以,你是舍不得?”米禽牧北淡淡地一笑,“你倒不必对自己如此苛求。一个人一辈子都不用说假话而能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平安地活下来,不代表他足够正直,只能代表他足够幸运。除非你遁入空门与世隔绝,否则,说谎是这个世道必备的生存技能。王宽,你能靠着只说真话挺到现在,只是因为你运气好。而如今,你跟我,跟元仲辛都一样,已经没有了那个运气。而且,你不觉得,现在打破这个原则,正当其时吗?你之前从未撒过谎,这便是你最大的优势,也将是你赢取你爹的信任最有效的武器。”
王宽当然明白,君子洁身自好,爱惜羽毛,在很多时候其实是一种奢侈。自己一生求直,从无妄言,是为求君子之义。但如果因此不愿承担良心的重担,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私?他可以选择继续不说假话,而这样做的后果只能是袖手旁观,或毫无意义的牺牲。如果自己明明可以力挽狂澜,却要眼睁睁地看着是非颠倒,父亲继续一错再错,他真的能心安吗?为求大义,沾惹一身泥泞在所难免。为守护光明而不惧投身黑暗,不正是他真正的心之所求吗?
只是他从未料到,忍痛割舍这份珍贵品质的那一刻,竟是为了对付自己的父亲!而替他挥下那一刀的人,竟然是米禽牧北!
米禽牧北看着王宽紧闭双眼,脸上的神情从煎熬挣扎渐渐变得清晰明了,他知道,自己赢了。
这场精心策划的攻心之战,步步为营,层层加码,终于把这个极聪慧又极中正的人打磨成了自己的一把刀,让他心甘情愿地按照设计好的方式为我所用。
作为绝不浪费一颗棋子的事业咖,米禽局长拆CP可不单单是为了报复,他都是有ZZ目的的。现在元仲辛和王宽都成了他的刀,哪怕知道了他的目的都无法拒绝。只要拿捏住他们最大的软肋,让他们感受到人性的阴暗面,每个聪明人在米禽手里都能变成元伯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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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把王宽父亲是怎样的人侧面写出来了,还写了一点赵王爷和他的过往。(算是又填了一个宋大志的坑?)两人当年也是热血少年好基友,最后却因为三观不合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王曾的设定是个伪君子(可以想象成白切黑版王宽,也可以说是个更不择手段的陆观年)。为什么他能养出王宽这样的儿子?大概跟岳不群为什么能养出令狐冲这样的徒弟类似吧。跟米禽合作的人是王曾,这个应该不算太意外吧?(有名有姓的大宋高官就那么几个,用排除法应该很容易猜到,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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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禽跟七斋三个聪明人唇枪舌战的时候,侧重点是不一样的。跟赵简之间主要是拼智力,靠的是随机应变,比如沙盘对弈;跟元仲辛是刺激情绪,因为元仲辛是一个很重个人感情而且比较容易冲动的人;而跟满腹经纶的王宽就要引经据典讲理论。王宽与米禽争论如何面对王曾的问题,很像儒生之间的辩论。辩论的主题是儒家思想围绕着“孝”以及“诚信”的争议性话题,米禽出题,王宽解题,并且不断增加题目的难度。因为这两人都是儒学理论家(区别在于王宽是理论实践家,米禽是理论批判家),所以对话内容涉及到一些儒家经典,可能会有些生涩。至于米禽为什么会是理论家,因为他在牢城营里被简简点醒抛弃三纲五常之后就重新用批判的眼光来审视之前学过的那些经典,否则他也不会在招亲笔试中拿到满分。瞧瞧他在邠州驿馆看的都是些什么书:除了之前提到的那本唐诗,还有就是《论语》和《礼记》。(道具老师表示我就随手放了两本书你这也太能捕风捉影了吧!哈哈哈)而且为了说服王宽,他肯定是做足了功课,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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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说一下,我个人是不太喜欢儒家的,尤其是宋以后的儒家思想,十分束缚人性。但早期儒家,特别是孔子本人,其实是很人性化的,这更接近王宽对儒家的见解。王宽在宋大志里说的比如道德是约束自己而不是别人,礼法为人情而设,这些都是早期儒家的重要思想。所以我挺佩服倦大的,通过王宽这个人物可以看出他对儒家思想的深刻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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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是儒家的根本,整个儒家社会体系都是建立在“孝”的基础上的。所以,儒家最大的争议之一就是当孝道与其他儒家推崇的理念(比如忠、仁义、诚信)发生矛盾的时候该怎么办。这里不仅仅是“忠孝不能两全”那种简单的精力分配问题,而是父母犯错违法这种会与子女的社会责任发生激烈矛盾的情况。王宽的情况更极端,不但是“孝”与普通的道义矛盾,更是至亲与至爱之间的矛盾,米禽正是抓住了这一点让王宽陷入了道德的两难境地。米禽不但想利用王宽来对付王曾,更想撕开父慈子孝的假面具,欣赏这样一个总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完美儒生被拉入道德困境中痛苦挣扎的样子,也因为他自己和父亲的关系让他对这种父子反目的戏码尤其享受。正统的儒家思想里,“大义灭亲”并不是一个值得提倡的行为。无论孔子孟子还是后来的大儒,提倡的都是子女不应盲从父母,父母犯错就应该尽力劝诫,但是态度一定要委婉,不能激怒父母,更不能主动检举或者公开父母的罪行,而是要替父母隐瞒。更极端一点的,认为子女对父母的错误负有责任(反过来父母对子女也是一样),子女应该尽力为父母偿还罪行,甚至代其受罚,这样才能孝义两全。但其实这个方式自古以来就存在争议,也是很多人批判儒家的着手点。我觉得以王宽追求家国大义的境界,他是不会为了“孝”去包庇父亲有损国家利益的罪行的,特别是他父亲想破坏的正是他自己在努力维护的东西。米禽看出了他的挣扎,所以故意拿孔子的话来激他,让他下定决心揭发父亲。衙内其实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而他的处理方式也几乎就是按照同样的准则来的(首先尝试阻止父亲,阻止未果就只能将父亲的罪行告发,而父亲获罪后他再用自己的死来成全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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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王宽来说,还有一层两难境地,那就是,得知父亲的为人后,要想有效地对付他,必须要用计谋甚至撒谎,而这又与他从不说谎话的原则相矛盾。但就算是在正统儒家思想里,撒谎也不是绝对不允许的。孔子和孟子都表示,诚信是个好东西,但真正境界高的人,不会死板固执地坚持“言必信,行必果”,与“信”相比,“义”才是更重要的。如果撒谎失信是为了更大的义,必要的时候就需要变通,否则就只是沽名钓誉,还会反过来妨碍其他更重要的原则。米禽正是拿这一点说服了王宽,虽然是别有用心,但道理却被他拿捏得妥妥的。只是,撒谎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旦开了一个头,无论是出于什么动机,这个品质就会永远丢失,再也找不回来了。对王宽来说,这就是成长的阵痛。成长就是一个破旧立新的过程,它总会让你打碎和丢掉一些曾经宝贵的东西。人生在这个世道,本来就会被现实打击得千疮百孔,保持绝对的纯洁只是因为运气好或者被保护得很好,还没遇到真正的困境,却并不能代表这个人就比其他人有更高尚的道德。打破对死板的道德准则的强求,坚守真正重要的真情和道义,才是更高的境界。(“人只有不完美值得歌颂。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哈哈哈哈突然想到了《孤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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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得蛮费劲的,查了一些儒家典籍和研究文献。不是我故意要拽文,实在是王宽的人设要求太高,米禽做准备的时候会不会也跟我一样累个半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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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引用的几句话我把出处和解释列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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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之行若中道则从,若不中道则谏。谏而不用,行之如由己。”——《大戴礼记·曾子事父母》。意思是:父母行为如果合乎正道,就跟随他们;如果不合乎正道,就劝谏他们。如果劝谏不被父母采纳,那么父母的行为造成的错误,就好象是自己造成的一样。
- “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论语·子路》。说这话的背景是,有人跟孔子说,我们那儿有正直的人,如果父亲偷了羊,他就会出来作证。孔子说,我们这儿对正直的定义不一样,父亲为儿子隐瞒,儿子为父亲隐瞒,这其中已经包含了正直。孔子这句话其实一直都有争议,不过他说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护短是人之常情,应该理解通融,亲人之间相互揭发检举,才有损人伦。
- “从义不从父,人之大行也。”——《荀子·子道》
- “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论语·子路》。“硁硁”,形容浅陋固执,不知变通。结合上下文这句话是说“士”分为三等,最低等的就是这种讲究说话一定要兑现,行动一定要有结果的人。
- “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孟子·离娄下》。孟子的话跟上一句孔子的意思差不多,他这里多强调了“义”才是最重要的。
-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大学》。诚实最重要的是不要欺骗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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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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