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再见！”

朱然向往常一样，扶着老奶奶过马路后站在一边看谁还有需要帮助，街头出现一抹倩影，好像是在发呆。

他在那看了一会，那人没走几步就被自己绊倒，摔到地上没有马上起来，而是在那趴着。

“你没事吧？！”

眉间一点朱砂，身着朱提衣袍的少年向你飞奔而来，肩头还站着只头戴红缨球的猎鹰。

“咳，没事…”

你在他的搀扶下起身，再怎么说平地摔也太大丢人了，他查看着你有没有受伤，你连忙摆手。

“真的没事！不用…”

“这里都受伤了，还流血了！”

你低头一看，膝盖处的布料已经渗处血色，你看着他毛绒绒的发顶动来动去。

“淑女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他直起身子，肩头的鹰飞到一边叽叽喳喳，他转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那鹰又安静下来飞到他肩头。

摔的有点重了，膝盖一动就感觉火辣辣的疼痛，正好这里离孙府还有些距离，而且…感觉他眼睛里有股清澈的…

“那就麻烦你了。”

朱然扶着一瘸一拐的你，脚落到地上牵连着膝盖也疼，他看你紧蹙的眉，放慢了脚步。

“淑女以后走路可不能出神啊，这样很危险的。”

你牵起一抹苦笑，看着脚下的地：

“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的，这次麻烦你了。”

朱然笑了起来，一边观察前面一边朝你看去。

“没事的，都是举手之劳。”

终于…终于不是奇怪的人了……简直欲哭无泪。

朱然向路边的人打招呼，眉飞色舞的，有街边小贩塞给他摊前的小物件，他一边道谢一边收下。

朱然意识到这条路很熟悉，不太确定开口：“这条路好眼熟啊…”

你没太听清他小声嘟囔，凑近了些，差点撞上他臂上护甲，你抬起头，看他肩上猎鹰头戴的红缨球晃荡。

朱然接收到你的视线，“要不要摸一摸？”

“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

你抬起手跃跃欲试，猎鹰接到他眼神垂下头，红缨球就这么送入你手中，你捏了捏。

有些硬硬的，绒绒的。

“居然是这样的手感…”

“那应该是什么样的手感？嗯…红缨球的话，都是这样的。”

你以为会像孙策的脸，是软乎乎的。

“对了，淑女不是本地人吧？”

你点点头，又有点疑惑：

“对啊，这也能看出来？”

“没有没有，只是…感觉你和这里的人有些不同。”

难道是口音不同？

“那可以和我说说哪里不一样吗？”

他捏着下巴思索起来，你看着他头上朱金色抹额。

“哪里不一样…很奇怪的感觉，轻飘飘的，明明就在眼前又感觉很遥远。”

“呃…哈哈…”

吓死了…简直要吓死了，再怎么说这直觉也太可怕了…

你别过头，努力不去看他翠色眸子，心想着怎么把这个话题转移。

扶着你手的力道松了一些，他向前方打着招呼，你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入目一片绯色。

孙权站在那里，距离有点远，你看不清他面上神色，只感觉一道目光流转在你和朱然身上，又投到你屈起的膝上。

你坐在孙策为你搭起的秋千上，吃着剥好的橘子，膝盖已经恢复了，连痂都没留下。

朱然的猎鹰立在秋千上方，偶尔伸展翅膀，红缨球轻颤。

孙权和朱然正在屋里叙旧呢，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

真好啊…

你双手握住秋千两边，闭起眼身体向后仰去，温暖的日光落在身上，唇齿间是清甜的橘子香，好不惬意。

有什么东西在挠你鼻尖，你打了个喷嚏，睁开眼就看到翘起的发顶，不用猜就知道是他。

孙策把狗尾草扔到一边，转到你身后推起秋千。

秋千一起一落，有瓣橘子不小心落在地上，沾了尘土，有些可惜。

你看着那它愣神，有缕发丝飞舞又拢到耳后，你轻轻开口。

“我要离开江东了。”

身后推秋千的手停下了，你还没来得及回头，孙策跑到你前面，手撑在秋千两侧，高大身影笼罩下来。

“你要走，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你抬手顺起他柔软发顶，内心虽然不舍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玉玺没找到…该回去了，还有人在等你。

“没有，我只是有点想家了。”

他顺着你手掌蹭了蹭，舒服的眯起眼。

“家？对了，你家在哪里啊，还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呢。”

“我的家…”

那是一个繁盛强大的国家，没有战争，没有饥饿，人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人人都没丧失本心，数不尽的嘉禾稻田，永远都有读书声的教室。

你不明白，你从那个和平的国家去到那个魔法的世界，又来到这乱世之中。

如果没有说到这个话题的话，你都要忘记了…

你其实…也是玩家来着。

“是想起不好的事了？你看上去好难过啊。”

“没有…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

“那你一个人来这，肯定不容易吧？”

孙策忽然贴近你的脸，近到你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绒毛，吐息喷洒在鼻尖。

你眨眨酸涩的眼，有些恍惚。

“……嗯。”

你含糊应了一声，逃似的跳下秋千，宽大袖口扫到他脸上，带起一阵清风。

“奇怪…她怎么又走了？”

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江东人的直觉真是准的可怕，再这样待下去身份证号都要念出来了。

你迅速回到屋中，在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顿住了，不对啊，也没有行李啊。

你推开门，用橘子皮摆成一条小狗，又拿出提前写好的信放到桌上。

有花瓣飘到桌上，你向窗外看了一眼，刚才明明是合上的，怎么忽然打开了。

算了，不管了，移形换…

你握住魔杖的手腕被人攥住，身后传来一股冷冽气息，你回过头只看到他削薄的唇和鬓边垂下的发。

“我靠！怎么又是你啊！”

来不及了，两人一起卷入漩涡之中，周瑜死死梏住你手腕，上面红肿一片。

“还是不长记性。”

周瑜面色平静，琥珀的眸里盛着一层薄雾，雾后是透不到底的寒潭。

“你放开！”

不知为什么，你对他这样的眼神有些厌恶，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两人不知来到了什么地方，风呼啸着，将两条杨柳吹得缠在一起，天上已经乌云密布，快要下雨的模样。

“还不明白吗？”

脚下是翻涌的水浪，周瑜攥着你手腕将你甩到身前，你踉跄一下差点摔倒，他面色冰冷，手指重重按压在你唇上，直到拈出血珠。

那抹红沾到他手上，又被指腹摩挲，只剩淡淡血色。

“你疯了？放开！”

你用另一只手握住的魔杖被他抽出，上面的凸起划破手掌，血珠滴落在地上绽放血花，后面已经退无可退。

周瑜猛地贴近你，额头相抵，远远望去简直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他继续贴近的动作顿住了，他看你唇边沾着的血愣了神，冰冷利器没入腹中，又无情抽出，将那片布料洇成褐色。

他笑了起来，又似乎在怀念什么，薄唇弯起：

“果然无论多少次，我们都会选择…”

在这样格格不入的情况下，他动作轻柔擦去你唇边血渍，指间一转来到你肩头。

“杀死对方。”

失重感围绕了你，身体无力向下坠落着，你看到周瑜被风吹起的发丝遮住了脸，白袍上沾染两人的血渍及其明显。

“周瑜…你给我等着…！”

你想挣扎却发现根本没用，下意识拿出魔杖却摸了个空，胸腔震得剧烈，砰的一声落到水中。

刚一入水，刺骨的寒冷瞬间席卷全身，让你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求生欲驱使你拼命地向上游动，可无论怎样努力，身体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软绵绵的，完全不听使唤。

水流不断涌入眼眶，刺激得眼睛又酸又痛，你咬紧牙关，在水中艰难挣扎着，也只能断断续续吐出几个破碎的泡泡。

眼前逐渐模糊…背后火辣辣的似乎被划出伤口，被血气吸引来的鱼争先恐后啃食着你。

你已经顾不上身上的伤痛了，极度缺氧导致大脑开始眩晕，思维也渐渐变得迟钝。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让你几乎无法喘息。

最后一丝氧气耗尽后，你彻底失去了意识，缓缓地向着水底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