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太长了，雪一场接一场，太阳也像摆设，暗淡得让人丝毫感受不到暖意，周泽觉得看不到尽头，盼不到春天了。

他按部就班地上课，上班，除了愈加的沉默，寻常人倒也看不出他有啥变化。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生活仅靠程续的一句话吊着——如果因为我的拒绝，你就这么不死不活地过着，那就永远也别靠近我。

他麻木而顽强地生活着，并不是为了再靠近程续，他只是不想活成被他看不起的样子。

他真的不打算再靠近这个人了。

他的心也是肉长的，一次次的受伤，一次次血淋淋地将结好的痂再掀开，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他已然承受不住。

……

期不期盼，春天终究是来了，温度虽未明显上升，但雪融了，城市也有了绿意。

一大早的，周泽出门就看到了立他家楼下的Mark，没记错的话，此人应该昨晚刚实习回来。

春寒料峭，Mark冻得缩手缩脚，周泽哭笑不得望向他：“八点？你他妈犯病了吧？”

“病入膏肓等人治呢！”Mark打个哈欠，揽着周泽的肩嬉皮笑脸问：“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哥哥？”

“离我远点，别传染我。”周泽甩开他的手，半开玩笑攘了他一把。

……

两人晃晃悠悠走到周泽学校的食堂坐下。

不过十分钟，食堂里的男男女女都被Mark点评了一遍——

“九点钟位置有个女孩儿正望向我们，还有十一点钟，是个大眼睛的漂亮姑娘呢…”

言下之意，所有人对他两都有那么点意思。

“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周泽被他叨烦了，主动找了话题。

Mark抽着眉头，认真严肃地思考了几秒，回他：“从小学开始应该有十几个，kiss过的七个！”

周泽偏头看他，像看一个异类，失恋这么多次居然还能活下来。

“失恋最痛苦的一次，想要干啥？”周泽想探究一下他的脑子是不是与众不同。

“喜欢了一个人很久，他却因为别的男人伤透了心”Mark一脸忧伤望向窗外，转回头来恨恨说道：“真想把那个让他心碎的男人爆揍一顿。”

默然片刻，他看着周泽问：“你呢？”

周泽被他问得一呆，好半天才回道：

“我一直在失恋，想做的，能做的，不过是没完没了地想着那个人而已。”

……

周泽早上有课，Mark陪他吃完早餐回到宿舍，抱着篮球在球场摔着。

球场上的人越聚越多，他看到了程续。

Mark在球场上向来属于冲动型，肢体动作大，嘴还琐碎，但今天，场内场外的人都发现他尤为不对劲。

无缘无故的冲撞，不停歇的挑衅，寻仇一般把心思都放在了程续身上，像个幼稚的中学生。

程续既不吭声也不动气，倒是一个队友冲Mark吼了一嗓子：“Mark，你他妈傻逼了吗？”

Mark一反常态，既没有哈哈一声道歉，也没叨叨回嘴，阴沉沉剐对方一眼，转身离开了。

不过转瞬，他折回来，大步欺到程续跟前，挥拳就朝他脸上招呼。

现场所有的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围观的女生有人捂着嘴发出惊呼声。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后撤一步，程续拽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把人背朝自己扣在了身前。

“冷静了吗？”程续把他往前推一把，旋即松开了手。

未曾想Mark的心火非但不灭，倒被他这漠然的态度扇得见风怒涨。

“你他妈懦夫！”他咬牙切齿吼一声，不管不顾地冲回来抬手又是一记。

明显侧身就能躲开的一拳，程续却生生受了。

抹一把嘴角，他啥也没说，转身往宿舍的方向去了。

……

开春后周泽搞了一次肺炎，不算严重，校医院开了一周的点滴，Mark最后一天才来探他。

他坐周泽身旁，眼风在周泽脸上扫过一遍又一遍，嘴角卷起又松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周泽不耐烦问：“是不是我得了绝症，医生只告诉了你？”

Mark的手在膝盖上摩挲两把，好像靠这个无谓的动作坚定了决心，他掏出手机点开一则旧闻放周泽眼底——

周氏祭祖，乡里乡亲排长龙领取红包，掌舵人罕见回应儿子私生子一事：出生皆由天定，孙子极其优秀，周家后继有人…

朱姓女星18岁便追随儿子，所有过错皆有儿子一手造成。

娱记解读——

周家资产过百亿，却是旺财不旺丁，如此高调认孙，是否急于和关系紧密的张氏家族联姻？豪门后裔，说到底，最重要的工作不过传宗接代而已。

新闻有配图两张：除了周老爷子，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和一个长相娟秀的长发女孩站一起。

照片拍得不甚清晰，隐约可见男子眉眼俊秀，神色冷冽，和周泽如出一辙。

……

垂眸扫一眼页面，周泽抬眼看着他冷冷问，”怎么了？“

“今天在学校被一个程续班上的女生追着问是不是你。”Mark的眼神有点闪烁。

“是又怎么样？”周泽抿着嘴角，面沉如水。

Mark犹豫半响，道：“对方说一早就问过程续，没得到回应…”

周泽迫不及待打断了他：“一早？一早是什么时候？”他的心跳太快了，连带声音都有些颤。

他一直不明白为为什么过个年回来程续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真相是不是就是他现在理解的这样？

他昏沉沉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浮了出来，越来越清晰。

Mark讷讷回道：“说是刚开年，我感觉，他确实有那么点颓废，我前几天打球给了他一拳，他没躲，也没还手…操！”他有些懊恼地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

……

望着窗外呆了足足两分钟，周泽拔掉针头就仓皇往外冲。

一路狂奔，初春的傍晚，天色过于阴沉了，他看不清周遭的人和物，甚至捋不清这一刻纷乱的情绪，只知道他一定要马上找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