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残影

(1)

「能否再度甦醒?这都得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审神者在说完这段话以后,没等人回应就先一步离开此,留下无言以对的鹤丸国永。

房内鸦雀无声,明明伊达组三人都还在此,却无人打破沉默。

在彻底被直面训斥下,鹤丸国永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有多麽徬徨无助,还让旁人操心了。

盘旋在脑中的话扰乱思绪,他恍神一时,意识又被拉回甦醒前,原先在半梦半醒之际的记忆逐渐浮现脑海,寻觅起那段残破的片段印象;燃烧炙热的火焰、比记忆中还年轻的五条国永、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这一切似真似假的梦境,全都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直朝胸口袭来的刺痛无比真实,更确信这不只是梦。

他不自觉吐露真言道:「我……梦见了五条国永。」

短短一句,清晰明确,内心已无比难受。

鹤丸国永不知道该怎麽形容,为什麽梦里的一切都显得那麽不寻常?

闻言此话,原先趴在一侧床边的太鼓钟贞宗抬起头来,似乎对于这个话题颇感兴趣,闪烁了明亮眼光,露出这段时间以来最为灿烂的笑容道:「这不是很好吗?」他反问着:「鹤先生不是一直在期待梦中奇缘这种事?」

愿与五条国永相会于梦,是鹤丸国永于漫漫刀生中曾有的小小希冀。如今,这份愿望也算实现,挂于其脸上的神情却不怎麽欢喜。

鹤丸的神色不大对劲,旁人能从中猜测出这场梦并不如预想般美好。

烛台切光宗有所疑惑,指出观察到的异处。

「既然梦见您敬重的五条国永先生,又还有什麽让鹤先生露出这副愁眉不展的表情? 」

鹤丸国永知道自己不该产生这样的想法,他竟然会觉得梦中的人并非五条国永本人,如果是他熟知的锻造者,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

绞尽脑汁许久才挤出六个字,「我好似理解他……。」

口中说着让人听来意义不明的话,默然不语的他再度陷入沉思。

如果真的只是梦,他可以一笑置之,但现在的他之所以无法坦然笑出来,是不是内心坚信着:「这不只是梦?」

来自鹤丸内心的疑问再度产生。

「他又真的了解过五条国永?」

久远的记忆里存在着一位强壮黝黑的身影,印象中五条国永是个寡言的中年男子,几乎长时间都是在锻刀厂中研磨技术,所拥有的交际对象及社交生活鲜少到与世间有所脱节,即使如此,还是甘愿将此生奉献于锻刀上。

五条国永是在人生过半才开始接触这块锻刀领域,本来起步就晚于其他锻造者,这让他更加倍努力,执着于这份热忱之中。

不得不说五条国永真的十分努力,在学习上更是拼命三郎,彷佛充沛着无限精力,毅力更是比任何人都还坚定,斗志十足。

要说五条国永刻苦耐劳?

这麽比喻也不完全能形容这个人类,鹤丸凭着千年前的相处来给予评价,此人其实是完全陶醉其中,将半生投入在这项兴趣里,能为此做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就是他眼中认知的主人。

既低调又不会花费时间在与人社交,这个人的眼里始终只有刀。

每次看着五条国永在蒸气瀰漫的火炉前不断挥洒着油光与汗水,如瀑布般疯狂流下的光景,都代表着这份热忱始终未消散,这个人不需要任何人陪伴,只需要自己与刀,这份执着无与伦比,没有人能打断五条国永坚持到底的信念,哪怕是身为师傅的三条宗近,可能都无法介入五条国永在锻造时的内心世界。

唯有一次,印象是在有人前来拜访五条国永,并在决定要将鹤丸国永这把刀交託给下一位主人平维茂将军前,祂的锻造者、这个让祂诞生于世的人类因此有了变化。

「鹤先生? 」

「国永……? 」

前者源于太鼓钟贞宗,后者来自大俱利迦罗,两人于同个时间点喊出声。

「啊……抱歉!不去想还好,一想起就会令人流连忘返呢!」

鹤丸国永出神到不知去向的坏习惯是老毛病,看来千年来还是没能改过来,总是想得入神到得有人出声适时拉回。

他露出一脸歉意,面对熟知自己的同伴们,自知想瞒也瞒不过,既然如此,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索性直接坦承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我一直认为自己那段时间所看到的就是一切,以为我所认识的就是真正的他……。」

所认知的五条国永就是这样的人,他曾对此深信不疑。

梦境所呈现的却有所出路,这让他产生迷惘,一度不知该相信什麽。

太鼓钟听着听着得出了这个结论:「鹤先生是觉得……自己其实不了解五条国永?」双手直摊在床上,就这样斜眼盯着鹤丸良久未移。

「一直以来我也认为所看到的就是五条国永的全部,但其实仔细想想,似乎不全然只用『那段相处的时光』来评断一个人。」

大俱利迦罗敏锐地道:「之所以这麽说,是因为与国永刚才的梦境有关? 」

不愧是好伙伴,话不用明说差不多就被猜出大半。

「这梦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更像是真实发生过的往事,简单来说就是,我所看到的五条国永与实际印象中差上许多!」

场景是如此真实真切,梦中仅有三十而立的五条国永,与记忆中所认识年过不惑年岁的人有所不同,不论是在处事态度上还是对待一件事情时,前者都来的青涩许多,这也是鹤丸不该知晓的过往。

鹤丸判断那是在自己还未诞生于世上前的事,先不论这段梦从何产生,要是没有这段梦境呈现,他也不曾怀疑过人心会因短短不到十年光阴而有巨大的转变。对他来说短暂的变化乍看并无太大不同,他所面临的都是百年、千年上的改变,如今要他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除了直觉以外,他必须亲眼所见。

正因如此,他下定决心说道:「这次,我必须亲眼见证。」

「亲眼……。」太鼓钟贞宗喃喃自语,顿时还没意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烛台切光宗最先听出端倪,对此有些惊愕问道: 「鹤先生是打算……。」

话说到一半鹤丸便自己回答,「我会亲自去向主人请求。」

看出伙伴陆续露出无法接受的表情,鹤丸为了缓和气氛,用着一派轻松的语气道:「你们也别这麽吃惊嘛!虽然能吓到你们正合我意。」

「国永这不是玩笑?」大俱利迦罗皱着眉,并不如平时的寡言,这回问话问的更加积极一点。

「不是玩笑。」鹤丸国永十分认真,开朗笑道:「这又不是没有先例,况且我还会回来,不会一去不返。」

向审神者提出要回到过去亲眼见证曾经主人的历史,大和守安定也曾这麽做过,之后也顺利回到了本丸。

但要是现在换作是鹤丸国永提出这样的要求,主人会同意吗?况且还是在本丸人手不足的时候。

烛台切光宗委婉说道:「话是这麽说,但是这未免也太『突然』! 」

眼看鹤丸坚决的态度是不会改变,就让人觉得这仓促的决定是否太过草率。

虽然站在鹤丸国永的角度能理解他迫切想解开心中疑惑的心情,但换作旁人来看就算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太鼓钟贞宗接应着烛台切光宗的话,强烈反应着:「这何止突然!鹤先生只是睡一觉,醒来就说出要出家这种话? 」

嘴边脱口而出的话实在是来不及跟上思路,太鼓钟也自知比喻的相当不恰当,但现在话也收不回来,他只能激动的半张脸都红过去了。

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审神者真的同意,鹤丸确实是要离开本丸一段时间,但也算不上长久的出家啦!

对此,鹤丸只能苦笑着,一时半会插不上话,只能静观情况会如何发展。

「小贞,你冷静点!可能会一段时间看不到鹤先生,但你也不用太难过……。」烛台切光宗安抚的话中,多了几句擅自认定的事情,这话马上招来鹤丸和太鼓钟的同时反驳。

「等等!我都还没确定……。」先是鹤丸开口,本想说点什麽,却被太鼓钟硬深深地打断。

「我才不是在难过! 」太鼓钟贞宗急躁的话完全压住了鹤丸国永的声音,烛台切光宗选择性忽略了前者,反问道:「那小贞是『为了什麽』在挽留? 」

既不是因为难过而留住鹤丸,那又是为了什麽?

太鼓钟嘀咕着:「迟钝的小光……。」

既然都被问到这份上,太鼓钟也不打算再装作不知道,不再避讳着鹤丸在场,直接问道:「鹤先生这一离开,何时回来谁知道? 」

谁也无法预估这一趟旅行要花上多少时间,虽然不至于不回来,但太鼓钟其实是担心着:「在鹤先生离开本丸的这段期间,三日月该怎麽办? 」

「鹤先生也真是的! 」因为情绪所影响,太鼓钟不小心直呼了三日月宗近的名字而未加上敬语,赶紧在下句改口纠正回来,「你这一去,所搁下的可不只有你自己!」

在看穿鹤丸国永最近的反常,太鼓钟贞宗坦言着:「要是期间三日月先生醒了的话,他最想见到的人,不用我明说,你自己也该心知肚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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