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突然出现了一振日记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刀,趁着他和烛台切说话之际,我赶紧关起门来临时“补课”——包括不限于查看刀帐信息外加向我本丸内最大的外挂,对刀剑们无所不知的狐之助寻求帮助。
很遗憾的是狐之助对巴形薙刀也知之甚少。
“在实战中使用的多是静型,巴型主要是在祭祀和典礼中使用。所以他很少见到的,我对他也不是很清楚啊。”狐之助尽管被我高高地捧起来,但还是无奈地说,“他没有刀派,也没有结缘故事。我想了解他也无从得知啊。”
【所以你问我该怎么和他相处,怎么和他交流,我也不清楚啊。】
狐之助嗔怪地从审神者手中扭了扭身子。
我一怔,说道:“没有结缘吗……”在早晨补课中对刀剑知识初步涉猎的我也清楚结缘故事对于刀剑的意义,这些生出灵智的刀剑付丧神在过去历史中为有名望的人所使用,他们积累的历史,构成了他们如今存在于世的印记。
但是巴形他……
我停住了身体,这一刻我难以言喻我的心情,自醒来后从狐之助那里得知我悲惨命运的焦躁不安似有平息。这么说或许不太妥当,但我却有几分欣喜——
在这里竟然有与我命运共通的人。
哪怕只有几分的相似,我也能从同病相怜中获得慰藉。
我:“那就算了。”用力地拍上刀帐,“想那么多也没办法吧。”
“诶?”狐之助明显懵了,他不知道少女的心思经历了怎样的百转千回,才能一下子猛然间大彻大悟。“那怎么办呢?”他黑豆豆的小眼睛里写满迷惑。
我想他肯定奇怪,人类怎么情绪起伏这么奇怪啊。
“该怎么办怎么办咯。”我抱起这个小家伙,我也不能和他解释我的改变是因为巴形的独特让我起了共情吧,因为相似的经历,我相信我们能互相理解。这种迷之信心,我心里隐约,但不能说轻易说出口。
于是我对它说:“想那么多也没办法吧。”
“真诚放到哪里都不会错的。”
门外烛台切已经走了,我拉开门,站在院落之中的巴形侧头望过来,单边镜片极具魅惑感。日记里提到三日月宗是最美之刃,“眼睛里有月牙”听起来也不可思议,但我毕竟没有看到日记里所提的人,也无从想象他有多美。
……在这一刻,我依旧为巴形的美丽而震慑。
打开门被美颜直击的冲击感,一瞬间有头晕目眩之感。
他向我走来,也许是因为衣袂很长的缘故,他走过来也是款款,一举一动风姿绰约。狐之助提及虽然他没有故事,但可以追溯至平安京时代。看到他,你就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恍然大悟。
只有平安京那样久的时代,才能窥见这样的贵族风貌吧。
他在我身前站定,微微一笑,“刚刚已经说过,但是审神者大人,还是容我仔细介绍一下自己。”
“薙刀,巴形。没有铭和传说,没有故事的集合体。”
他垂下眼眸,“换而言之,我是没有过去的刀。”
巴形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魅力点”在哪里。
有些审神者会介意刀剑过去经历过的主人,比如大和守安定,但是他不同——巴形自嘲地笑了笑,虽然自己会为没有过去而感到迷茫,但是这一点又何尝不能成为自己的优势呢。
起码上一个主人那里就十分受用。
【“我没有过去,只有现在的主人而已。”】
【“所以我只有你。”】
谁都讨厌被比较,审神者与历史上的名人相比都不过是普通人而已,而多么美妙的是,他能给她们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她是唯一。
巴形几乎话已经在嘴边预备着了。
他望着她,心里模拟着她会有的各种反应,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大抵都是天真富有同情心,所以反应也是可以想见的。
左一就是显示自己的善良,同情地安慰他。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巴形冷静而近乎无情地想着。
只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罢了。
我好奇地睁大眼睛:“诶?!”
我对比着我们的情况,他没有来本丸之前的记忆,但是可以拥有来到本丸之后的记忆,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来处却拥有未来;我记得自己的来处,记得自己生于何长于何,但是我永远不记得时间节点之后发生的,所以我有过去,没有未来。
这真是,奇妙又互补的命运。
但是对比起来,我还是觉得我比较惨,我叹口气,“那还是你好一点哦。”
哎,这波比惨,还是我惨。
巴形:“?”
这反应不太对啊,这种“还是你好一点”是怎么对比出来的?
巴形扶了扶眼镜,这个审神者真是,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他神情莫测,我意识到我那句喟叹单独放出来可能会引发他的误解。毕竟他说他没有过去,我回了一句“那还挺好”,这不是砸场子抬杠嘛。
但我又不能说“兄弟,因为我情况比你还惨。”
所以我看着他沉默地微笑了一下,想了想解释道:“之前的主人一定也和你创造了很多回忆吧,所以你看,你现在已经不是空白了啊。”
——但是我还是空白。
“所以比起以前的自己,现在是不是好一点了呢?”
“而且啊——”
少女的声音温和却坚定道:“只要你一直存在于这里,那我们以后也可以创造新的记忆。”
我用手比划一个容器状,“你看你就像这个,以后这里就会越装越满了。”
一时之间,巴形只觉得颇感惊异。
为了营造“我只有你”独一无二的感觉,他有意识避讳提到前一个主人的事情。
——诚然巴形因为没有记忆,审神者就是他的初次,但是,那是指召唤他的第一个主人。
眼前这个已经是第二个了。
他固然没有历史里的记忆,但他和第一任主人发生过的一切都构成了他的记忆。
但这件事,他唯独没有想到,会先一步被新任审神者点出。
……也许这个姑娘,比他们所有人想得大气。
【但那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了。】
巴形凝视着她,【我只要完成我应该做的就行了。】
说完的少女此刻也正巧凝望着他,漂亮的眼眸在明朗的日光下泛着耀目的光。或许是她说的话太过于动听,又或者是年轻女孩姿态美好,巴形突然感觉自己的胸口,悸动了一下。
但他自己也清楚,这种情感是不应该存在的。
这种微妙的难耐,他选择了无视。
他换了个话题,“审神者大人,今天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呢?”
“想做什么啊……”我手支着下巴,突然这么问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巴形有什么想做的吗?”
我尝试通过询问得到答案,本丸这种不可思议的东西,真要说起来,每一个地方我都很感兴趣都想尝试,转换时空是什么原理怎么操作?本丸内部竟然还可以种田?还有马?本丸内部的景趣也似乎能够变动的样子……
太多了,我选择困难症犯了,因而主动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巴形。
无所谓,反正做什么对于现在的我都很新奇。
巴形暗自琢磨,【首先排除本丸外,只有他一个人把场地安排在本丸外部太多变数了,至于增加刀剑……那可不行,今天是他一个人刷审神者好感的专场不能让其他刀剑插手削弱他给审神者的印象。】
他点点头,今天早晨审神者脸上少女羞涩的红晕,说明他选择的出场十分成功。
不过这也是必然的,他出现的姿态,说出的话都是精心设计的。
【如果在本丸内部……】
“审神者大人,本丸里有一株万年樱哦~”
“万年樱?!!”我眼睛唰地亮了。
赏过樱的人都知道,赏樱就是一场战斗,烟硝从头一天占座就开始了,其中更是必须得和密密麻麻的人群对抗,大多时候都只能看到mountain people mountain sea。
竟然能在本丸独享,还万年的樱花,那得多大的树啊。
我立刻举起手,“我要去看!”
那棵树果不其然开得热烈,我几乎是飞奔着跑过去。
“巴形,狐之助,快看!”
刘姥姥进大观园,土包子本宝我。
狐之助快跑几步追上我,语气中拿我没办法但又带着不住笑意:“慢点啊,真是拿主人没有办法,还是小孩子嘛~”
然而狐之助转念一想,只有15岁记忆的审神者可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孩子嘛。
“看,巴形!”
我面朝巴形,对着手心里接住的花瓣轻轻一吹,积累的花瓣霎时纷飞,劈头盖脸喷了巴形满头满脸。
巴形惊了一下闭上眼,睁开时隔着花雨,瞧见笑容明媚的少女笑得人比花娇,发丝里和肩膀上都落了不少柔软娇嫩的花瓣,一时之间,只觉得她是花的精灵一般。
我狡黠地对他眨了眨眼,“看,樱吹雪。”
樱吹雪是付丧神的状态,表达他们内心喜悦都极点都具现化于外。
我,我是说现在的我今天是看不到刀对我樱吹雪了。
但是没事,我可以选择自己樱吹雪。
“巴形,我喜欢你。”我认真地说。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与自己截然相反的道路,这种好感并不完全是男女情爱,除了少女本能对容貌出色的异性的年少慕艾,我从巴形的身上,怀着对自己没有东西的憧憬。
一样是记忆残缺。
但是他有未来。
“……”,巴形没有回答,他望着她,犹疑道:“审神者,你……”
“嗯?”
“感觉你对我特别……另眼相待……”
即便已经知道本丸里已经有刀剑倒戈审神者,审神者也和他们出去游玩过相处言笑晏晏,巴形没有实际看到过那副和谐的场景,但是他觉得,在他面前的审神者已经对他够好了,好到他不敢相信。
这份好给他一种已经无法上升的感觉,他自己是没办法想象能比眼前的景象更好的光景。
我却歪了歪头,问道:“你觉得我对你很好吗?”
“……”
巴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心头沉甸甸压着一块巨石,他既向往更大的幸福,但又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明明是为了获取她的喜爱,而现在进展也可喜,但是他却开始厌恶自己。他控制不住地去想象,眼前的所有幸福都会终有一日如浮沫飘散。
如果是那样,从一开始就没有更好。
我看着他一副难以安心的模样,笑了笑:“不用担心吧。”
“只用享受当下就好了。”
“当下就行……”
巴形听见审神者呢喃道。
我说:“只要这一刻我们都是快乐的就够了。”
巴形怀疑是自己的错觉,明明是一句正常的话,为何听起来却莫名有悲伤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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