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助跟在江霖后面赶到声音传来的方向，但是映入眼中的一幕让它沉默了。

下一秒，尖利的叫声在庭院中响起，“鹤丸国永！你在干什么！”

闻言，正抬头看着二楼窗户跃跃欲试的鹤丸国永抹了一把从额头淌下的血迹，笑嘻嘻地挥了挥手，

“呀！狐之助和新来的审神者，你们好啊，本来想跟你们打个招呼的，结果被这东西弹出来了。”

那你倒是走门啊！

本来打算吐槽他的狐之助想到这是什么地方，蓦地警惕起来，“你想对审神者大人不利吗？”

“冤枉啊，”鹤丸国永举起双手，“我其实是来请审神者帮忙的，但这不是怕打扰到你们吗？就想先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别在这花言巧语，”狐之助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你以为你这个样子，我会……唔唔唔？！”

给狐之助强制物理禁了言，江霖拎着它的后颈对鹤丸国永微微点头，“需要什么帮助？阁下请讲。”

“呜哇，答应的这么干脆？”鹤丸国永搞怪似的哇了一声，“我都想好怎么死皮赖脸的求你了呢。”

“为何要求？”他的话让江霖很不解，“在下身为审神者，为你们解决问题本就是职责所在。”

在其位，谋其职。在什么位置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从小母亲就是这样教他的，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鹤丸国永好像知道为什么三日月说这次的是个好孩子了。

他是个，太过坦然与赤忱的人。

看来，他们真的等到了。

细微的真实笑意在异瞳中浮现，鹤丸国永端正神色，说明了事情的缘由。

说完，他展开双臂，宽大衣袖如同羽翼般绽放，“嘛，就是这样，虽然我感觉对生活没什么影响，但鹤果然还是一身白比较好吧？”

而且，罔顾本人的意愿强行改变他们的外貌，可不能算是……（一个好的惊吓啊）

思绪有瞬间的凝滞，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悄无声息地抹去了，鹤丸国永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一样接着想到了后半句，可不是一个好主人应该做的啊。

原本江霖目光落在面前的黑衣青年身上仔细端详着，想要看看他身上的变化与本丸其他付丧神有什么不同，却忽然发现他金瞳眼底的红色不知为何深了些许。

一项猜测在心中涌现，江霖神色变得有些急切，“鹤丸殿下，你有发现自己跟三日月殿下身上，除了样貌以外的变化吗？”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外貌应当只是最浅显的改变，但是……

这么想着，江霖再次强调了一句，“是任何改变。”

他的表情太过认真严肃，鹤丸国永也不好敷衍以对，“这个啊……我想想，三日月已经很久没有自称老爷爷了算吗？而且他以前很喜欢哈哈哈大笑，但是自从那次之后，他的作派就越来越……”

清朗明快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至消失，鹤丸国永目光怔怔：是了，这么明显的事，他怎么从来没有注意过？

那个老是自称爷爷的家伙，变得越来越像楠沐喜欢的三日月宗近了，但也……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狐之助在江霖手中顽强的挣扎着扭头，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解，

“渠利用核心装置下的诅咒也会对你们的外貌和性格有影响啊，楠沐做的也差不多吧，审神者大人和之前一样净化掉不就好了。”

“不一样的。渠是做出了实质性的行为，可楠沐只是许下了强烈的‘愿望’，不应该有这样的效果。”江霖眉心微蹙。

他视线回到鹤丸国永身上，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的气息，目光更沉：

况且，没有造成变化的实体存在，他无从下手。

按理说不应该到这个程度，是因为付丧神与人类不同吗……

“狐之助，”想到在它回来时提到的那个高层的名字，江霖开口，“那位九凝大人，是整个C区的负责人，还是专门管理这类本丸？”

虽然不解其意，但狐之助还是乖乖回答：“所有暗堕本丸都是由九凝大人管辖的。”

“那就好。”江霖把它从拎转成托举在手心，“麻烦你向她询问，此前是否有相似的情况出现。”

“好的，狐之助这就去。”狐之助一跃，从结界荡开的水波般的涟漪中穿入二楼书房的窗户。

“鹤丸殿下，请随在下去上面等。”

面对江霖的邀请，鹤丸国永欣然接受，“好啊。”

经过次卧时，鹤丸国永从打开的房门间隙中看到了摆在桌上的一把刀，他诶了一声，“你锻刀了啊，但是为什么没唤醒他？”

江霖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把刀，指尖微动，“在下答应了狐之助要一同锻刀唤灵，且……”

他不欲再说这些，话音一转，“随我来吧，书房在这边。”

他没有说完，鹤丸国永却知道剩下的半句话是什么，他双手架在脑后看着江霖的背影：是在担心不会唤灵成功？可看那振太刀的样子，估计左文字家那位就等着他注入灵力唤醒自己了。

啊，说起来这小子好像格外招佛刀喜欢，数珠丸是佛刀，江雪也是佛刀，他之前莫非是僧人？

嗯，一股子清心寡欲的味，看着也确实像。

等待狐之助传信的时间里，江霖试过用灵力净化鹤丸国永的本体，可除了他额上的伤痕外，没有任何作用。

两人对此早有预料，倒也没有失望。

夜幕彻底降临时，狐之助带回了江霖想要的消息，“九凝大人说这十年间也发生过几例类似的情况，她大致知道原因。

付丧神的形体是由审神者给予，如果审神者开始对付丧神的某个方面不满，并产生强烈的想要改造他的**时，就会形成我们常说的执念。

一旦执念突破了某个上限，便会开始吞噬付丧神的自我，从外貌、习惯、性格到灵魂，直到把付丧神彻底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

只是这个上限，能够突破的人少之又少，某种意义上来说，楠沐也算是个天才了。狐之助心想。

“而解决的办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是什么？”江霖问。

“您只需要做和楠沐相同的事，与付丧神缔结契约并许下心愿。”狐之助垂着头，尾巴下压，看着情绪不高，“能不能成功，得看您能否压过楠沐的执念。”

“原本审神者换代时与付丧神的契约会随着核心装置一同转接，但C区236号本丸情况特殊，因此九凝大人为你们单独准备了契约书。”

说着，它示意江霖取出自己背上袋子里的东西，江霖依言照做，拿到了一把折扇。

那是一把扇骨乌黑的折扇，上面坠着三条链子，扇骨镶嵌着一枚银瓣蓝蕊的莲花，原本应是空白的扇面上蓝色纹路的阵法微微闪烁。

“这柄折扇是九凝大人的，”狐之助跳到书桌上，黑亮的瞳孔看着江霖，忍不住催促，“审神者大人，请您赶快跟鹤丸国永签订契约吧，狐之助还得把扇子还给九凝大人。”

天知道大人把扇子递给它的时候，她肩上前辈那个看丢脸玩意的眼神，它当时都怕自己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江霖看了一眼下巴靠在椅背上的鹤丸国永，有些迟疑，“可……”

“是怕我不愿意吗？”鹤丸国永懒洋洋地举起手晃了两下，“那倒不用担心，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处于被动方的当事人都同意了，再纠结下去反倒虚伪。

江霖和鹤丸国永站在被折扇投射的阵法笼罩的范围内，他能感知到胸口有一根看不见摸不着却切实存在的线延伸出去，连在了他身侧的黑衣付丧神身上。

线彻底连通的那一刻，江霖眼睫轻颤，下意识抚上胸口：似乎，能够感受到一股隐隐约约的，带着雀跃的情绪。

与付丧神签订契约，竟是这种感觉吗？真是奇妙。

至于许下心愿，江霖回想起曾在刀帐上见过的鹤丸国永的样貌：白发白衣的青年身姿轻盈，唯有那双金瞳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一般耀眼。

已逾千岁，性格却是不符合年龄的活泼，大概与孩子们很合得来。

想到这里，江霖的思绪飘远了一瞬，这样的性格对他而言大概会有些吵闹，但鹤丸国永的自我不该因此而被剥夺。

就在这时，江霖看到从鹤丸国永的胸口处涌出一阵白光，直到将他整个人包裹住。白光有些刺眼，江霖便侧过脸不去看。

光芒持续了一段时间才渐渐减弱，没等江霖移回视线，他先听到了狐之助的惊叫声，“等、等等！怎么会这样！”

随之响起的是鹤丸国永清朗却稚嫩了几分的声音，“这可真是吓到我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自称短刀鹤丸国永了？虽然本体的样子没有变就是了。”

短刀……？

江霖转过头，目睹的景象让他眼眸一颤：脸颊稍显圆润的少年把与此刻的体型相比过长的本体扛在肩上，正在跟炸毛的狐之助面面相觑。

鹤丸国永成功变回了白发金瞳，性格似乎也变回来了，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前提是他现在的身高没有只到江霖的胸口。

写到一半跟亲友说这章好像写的鹤丸走到了所有人前面

还没看到文的亲友：什么？？鹤丸走了！！？

我在她那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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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