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老侯

黑夜的迷雾隐隐有散开的趋势,人与人之间、人与怪物之间的交战逐渐蔓延,为了保命或是抢夺“货”而杀红了眼。所有人都不再藏着掖着,势必要有一方得到“筹码”。

几根铁针破开空气,朝着人类要害射.去。在皮肉不痛不痒的阻挡下整.根没入,带起一丝酥麻的刺痒。

“什么东西……”健壮的男人挠了挠眼角,止住突然的痒意。小小的血珠子钻进指甲缝里,不曾引起注意。

男人走在队伍前头,锐利的眼睛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一……二……三……

“咚——”

毫无征兆地,高大的身躯骤然倒地。

“有埋伏!”

剩下的几人迅速反应过来,子弹出膛的声音接连响起,但除了浪费弹药之外找不到任何敌人的影子。

“呃!”

这次是后头的人倒下,然后是他旁边的……

甲板上的视野开阔,对方到底是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了那三个的?!

“该死!散开!”其中一人喊了一句,余下的人纷纷散开躲在货箱后。

“咚——”又有人瘫倒在地,后脑勺撞击甲板发出一声闷响。

掩体后也不安全!

身旁的同伴惊恐地发现,他刚才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而且、而且他们背后一望无际的海水!

等等?背后?他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灵光。然而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自己的呼吸已然不受控制。

“船……船下面——”话音一落,他的身体如同被锯断的枯木重重摔下。

其他人听懂了这一声呼喊,随即一把子冲向船沿,对着下面的海水一顿扫射。

“在这!”

左侧船舷倏而跃起一道黑影,面对黑洞洞的木仓口,黑影仿佛看穿子弹运行的轨迹,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姿势与速度避开落地,翻滚一圈,又扭转上.体猛地逼近距离最近的那人,恐怖的力道瞬间拧断了脆弱的脖颈。

黑影侧身用尸体挡下急射而来的子弹,右脚一蹬冲向对面,同时把尸体往后背一甩避免受到夹击。

木仓炮这种热武器一旦被近身,威力可是大打折扣,尤其是遇到这种体术高手,只要木仓一离手,相当于小命已经交到对方手里了。

踢断对方的脖子后,在场活着的只剩下一个人。那人见状不妙,直冲二层舱逃去,边逃边往后头开木仓。

就要到了!入口近在眼前,似乎仅差一步之遥,他就能活命——后颈上冰凉的手指有如恶鬼索命的勾魂爪,牢牢地攥着他的生机。死亡的阴翳来临,他听到清脆的断裂声在耳边响起。

甲板上唯有的一盏灯此时也被熄灭,时间仿佛被大海吞噬一般静止了,没有人知道他们身处何处,是前行或是后退。

差不多了。张海渔看了看天色,步履不停地往下层走去。

离开之前她得处理一下那具血尸和蛇人的问题,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出现在人前为好,死物就该要有死物的自觉。

……

张东明跟着一男一女回到甲板上。

“人呢?你不是说她在这吗?”张海瑭看了一圈,只见地上躺着的一片。

“我是留下消息让她到这找人的,不信你问他。”张海芸指了指他后边的张东明,有点不耐烦地回道。

面对两双带着质问的眼睛,张东明无奈:“她说她去把那些人引开,我不知道……”

“嘭——”

随着船体一阵猛烈的晃荡,张海渔出现在三人面前。

“船要沉了!”她一边解释着,手里匕首翻飞,削下货箱的几块木板丢入海中。

张东明被架着一同跳进海里,此时天边透出蒙蒙亮光。他趴在木板上,被三人轮流拖着带离了船身附近。

整艘船轰然断裂,龙骨发出一声嘶哑的哀鸣后断成两截。背后火光冲天,灼热的气流直冲后脑勺,燎得发丝弯蜷。

差点被爆炸波及到的张东明面色发白,全身力气都集中在抓着木板的双手。他趁着三人互换的空隙,气若游丝地问道:“你……你做了什么?”

张海渔喘了口粗气,笑道:“没什么。怎么,这船是你造的?”

“……那倒不是。”就是有他投资而已。

“接下来往哪走?”

海里跟陆上是完全不同的情况,不仅行动受阻,而且容易失去方向。不过那些人敢在半路动手,想必事先预留过退路。

“我想想。”张东明抹了把脸,看了看冒出尖尖的太阳,又回头看一眼即将沉没的轮船,心底计算着大概位置。

他指着左手边一个方位说:“那儿,我记得有一个临时营地,生意交接时偶尔要用到。”

之后便全心赶路,偶尔停下休息也无人再挑起话茬。游了两三海里的样子,目光极尽之处,忽的出现一个黑点跳跃在闪烁的海平面上。一行人稍稍休息一会儿,一鼓作气游向那处黑点。

这片小小的礁石岛常年经受风浪侵蚀,海蚀纹遍布,如张东明所说的,这里确实存在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张海渔爬上最高处,瞭望海面。

“航道不经过这里,知道这地方的人很少。我第一次来时还是五年前,那时候我跟着他们运一批货去上海。所以我想,保险起见,他们仍旧会选择这里作为交接点。”张东明倚着一块石头,说出自己的推断。

“嗯,你猜得是挺准。”

头顶传来肯定的话语。

“有人来了。”张海渔跳下来,顺手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件丢到他怀里。

“这个……”

只见她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轻轻吐出一个字:“货。”

手上是一只毫不起眼的石盒,张东明却觉得自己捧了个定时炸弹。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面对张海渔别有深意的目光,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前后不到半刻钟,老旧的渔船飘飘荡荡来到这座礁石小岛。一个脸上满是沟壑,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打量着或坐或站的四人,眉头拧出小疙瘩。

“怎么就你们几个?”他粗着嗓子问道,喉咙像含着砂砾。

“船被炸沉了,我们趁乱逃出来,我也没想到这群疯子……咳咳咳……”张东明咳得弓起身体,吐出小块带血的凝固物,“对了侯叔,你来的时候没看到其他人吗?”

“没有,”不经伪装的虚弱模样让老侯收起了面上流露的戒备,但还不够。“她们是谁?”

“阿飞啊,你总不会忘了吧。”

“后边两个我可没见过。”

“哦,她是温达永的女儿,跟我们有生意来往,那个是她朋友。”

听罢,老侯冷冷地瞪了眼靠在一起的两个女人,阴阳怪气地嘀咕:“哼,你倒是好心。”

然后转头又问:“‘货’呢?”

张东明举着石盒答道:“这呢。”

老侯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他努努下巴,示意旁边的青年把东西和人带上船。

“等等,她们呢?”

老侯丢下一句“泥菩萨活不久”,便不再搭理他。

“走了。”

“别急啊,不是还有两个嘛?”

向来阴沉寡言的青年破天荒的朝他笑了笑。在海上讨了几十年生活的老侯脑中顿时警铃大作,飞快地拔出腰上的木仓。

仅一刹那的功夫,老侯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四肢关节被一道卸下。右眼球突突的疼,完好的左眼眼睁睁看着刚才还瑟瑟发抖的两个女人利落地翻身上船。

这个时候他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反抗已经来不及,他只能不甘地怒瞪着叛徒,充血的眼睛看起来极为可怕。

“不能怪我啊侯叔,我都说了让你带上她们的。”

张东明自知理亏,想辩解几句,又发觉竟无话可说。父亲在世时跟老侯私交不错,如今被他这么一搅和,这声侯叔也不存在什么情分了。

“侯叔,我知道你现在看不惯我,我承认我是背叛了大家,可是你仔细想想,从南洋一路来到这里,我们失去了多少人?

“前几天阿春找到我,说她对这里没有任何牵挂,她想走了……不止她,还有阿庆他们,连我都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人心已经散了。侯叔,你见多识广,难道看不出来我们正在往死路上走吗?”

末了,张东明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跟我一样,我只是……有点难以接受罢了。”

凝滞的气氛包裹着小小的渔船,晃晃悠悠地驶向陆地。

“即使如此,你也不该把‘货’交到外人手上。”

自刚才起就秉持“眼不见为净”的老侯,此刻态度略显软化,但对张东明轻易把东西送给外人这事仍然不满。

张海芸给了张东明一个眼神,笑着反驳道:“怎么是外人呢?我们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呃……嗯,是这样没错。”张东明尴尬地蹭了蹭鼻尖。

“最值得信任”……她还真敢说啊。

有船就是比干游泳快一些,几人踏上地面时各家各户都燃起了炉灶,食物的芬芳勾引着饥肠辘辘的游人,寻一处阴凉地饱餐一顿才是上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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