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红色的小尸蹩突然发出了吱吱两声,抖了抖翅膀,好像看到了我们,突然展翅向我们飞了过来。
三叔一个转身翻到我们这边,张张立刻去拽大奎,但大奎不知是呆住了还是怎么样,不仅纹丝不动,还要伸手去捏那虫子,张张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然后做出了一个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动作。
她竟然抢先大奎一步抓住了那虫子,瞬间那只手就变成了血红色,不仅如此,那血红的部分非常迅速地从她胳臂蔓延了上去。
胖子大叫:“中毒了,快点断她的手!”说着就来抢闷油瓶的刀,闷油瓶身上缠了不少绷带,但反应依旧非常快,胖子扑了个空,骂道“你他娘的又想干什么!”
闷油瓶根本不理他,死死的盯着张张,攥着刀柄的手一紧,似乎想要直接把刀掷出去。
这时候,我隐约看到张张领口处都出现了血红色的血线,大惊,难道闷油瓶要像对胖子那样切断她的脖子!我忙去阻止他,但已经来不及,闷油瓶直接冲了上去。
张张这时还有意识,表情因为极度的痛苦都有些扭曲,但她抓着那虫子的手依旧紧攥着,另一只手则揪着领口,踉跄着退了几步,一下撞到巨树上,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整个人就蜷缩起来,不住的发抖。
我们都冲过去,闷油瓶一把拉住我,咬着牙说“不能碰她,碰到就死!”
三叔硬生生停下来,脸色沉的几乎能滴水,三叔是见惯生死的人,我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他看了眼张张,去问闷油瓶,“真的没办法了?”
闷油瓶依旧没有理三叔,但我看他的脸色,恐怕这次确实是无能为力。我们围着张张,眼看着她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平静下来。
那一瞬间我感觉一切都停止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虽然来之前三叔就告诉我,斗里是如何如何危险,但我从没想过真的有人会死在我面前,而且是以这么轻易的方式,这么突然。我甚至有种错觉,会不会她只是睡着了?
刚想到这,忽然,我看到张张的手动了一下,她的拳头由握着的状态松开了。
胖子立刻叫起来,“我靠,这小丫头要诈尸了!快快快,你们谁给她个解脱,胖爷我从来不打女人的。”
我心中暗骂,“靠,你哪里看出我们像是打女人的人?”,随即想到,要是小姑娘真的诈尸了,难道三叔也要往她嘴里塞黑驴蹄子,还是那闷油瓶会直接拧断她的脖子?然后发现,不论是哪种情况,我大概都不太能接受。
“你他娘的先别急,我怎么看这丫头还有呼吸呢?她是不是根本没死!”
潘子话一出口,我们全部看向张张,呼吸都不自觉放慢了,好一会我才发现,她胸口确实还有微弱的起伏,非常缓慢,甚至还不如刚才那活尸,但那种血红色确实在逐渐消退,她揪着领口的手已经恢复大半。
大奎一下瘫在地上,“我的小姑奶奶哎,可吓死我了,还好没死!还好没事……”,他不停的抹着头上的冷汗,我也没听清楚说的到底是没事还是没死,但心里不禁也长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我突然又听到“吱——”的一声,是从张张抓着那虫子的那只手下传来的,声音很短促,但却非常凄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虫叫声里听出凄厉感,但看到闷油瓶的脸色立刻变了,就知道不是我的错觉。
一时间洞穴死一般的寂静,一点声音也听不到,闷油瓶上前一把把张张拉到背上,又抓了把地上的石尘撒在身上,大叫:“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胖子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生,奇怪道:“为什么要走?”
他话音刚落,原本比较寂静的洞穴,突然就嘈杂起来,无数的吱吱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然后,我们就看到,那岩洞上大大小小的洞穴里,一只,两只,三只,十只,一百只……无数青色的尸蹩潮水一样冲了出来,那规模,根本不能用人的语言来形容.只见一浪接一浪,前面的踩后面的,铺天盖地地爬过来。
我一看就呆了,三叔一拍我的后脑,又踹了一脚大奎,大叫:“跑!”
大奎一个打挺爬起来,背起潘子,三叔背起那装着玉棺套的包,胖子还想去捡那紫玉的盒子,三叔大叫:“你他娘的不要命了!”,那胖子一看搬不动,一把抓住那镶金丝帛就塞进兜里。
我们全部上树,这树上乱七八糟的藤蔓和突起很多,非常好攀爬,像我这样身手的人,也一下子就跑上了十几米,但那些尸蹩的速度更快,不一会就跳到了我们脚跟处,突然我就脚下一痛,一只尸蹩已经咬住了我的小腿,我一脚踢掉,往下一看,下面像开了锅一样,尸蹩争先恐后地爬上来,这个时候,三叔在上面叫:“炸药,玉床边上那包里还有炸药!”
我问:“在哪边啊!”
三叔大骂:“你他娘的坐在边上都不知道,在左边那个口袋里!!”
话音没落,闷油瓶就丢下几个点燃的火折子,我一下觉得哪里不对劲,定睛一看,竟然是他背上的张张丢下来的,那些虫子看到有火下来,‘刷’一声,让开了一个大圈子,一下子就露出了那只背包。
张张立刻叫道“快点!”,声音还是嘶哑的。
我一咬牙对着那背包就是一个点射,那炸药的分量差点把我也送上天,好在这一下也给尸蹩冲散了。我好久才缓过来,落在我后面的只有那胖子,我们手脚并用爬出裂口,同时往下一望,那些尸蹩几乎都涌到了裂口边上,胖子大叫:“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快跑!”
这时前面的草丛突然跑出两个人,扛着什么东西跑过来,我认出是三叔和大奎,不由大喜,三叔看到我大叫,“快去后面把那些汽油都搬过来!”
我跑过去一看,原来这条裂缝和我们下盗洞的地方只隔了一个矮悬崖,才十米都不到,我和胖子一人扛起一桶汽油跑回去,看着那些虫子被烧得嗷嗷直叫,真是大快人心。
胖子被火热得全是汗,问三叔:“那三个人呢?”
三叔指了指后面:“潘子有点不妙,好像发烧了,小丫头又晕过去了,那小哥,我就没见到了,还以为和你们在一起。”
我看了看胖子,胖子叹了口气:“爆炸后我根本就没看见他,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三叔摇摇头,说:“不会,这人神出鬼没的,而且小丫头一直是他背着的,没道理那丫头在这,他却出事了。”
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圈,不见有人离开的踪迹,只得作罢,想着等张张醒了再问问她。
小姑娘身上的情况我们不太方便检查,但光看她露在外面的皮肤,血红色基本都消退了,只是腿上伤的比较严重,还和潘子一样有点发热,三叔从她包里翻出几粒退烧药,大奎给他们喂下去,我们热了些罐头来吃,就逃命一样往村子里赶。
我已经是一个晚上没有休息,精神又高度紧张,不知道走了多久,恍惚听到张张和三叔说话的声音,才发现小姑娘已经醒了,她也不清楚那闷油瓶的下落,还是听三叔说起才知道人不见了,嗯了一声,静了下来。
其实她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给我的感觉突然就不一样了,如果非要形容,就好像是变回了我第一次见她时,那种雕塑一样的状态。
“张张。”我不知怎的叫了她一声。
“嗯?”小姑娘转过头,看了我两秒,就笑“小五爷,你脸色好难看哦~”
我老爹并没有继承爷爷的手艺,道上的人都是因着三叔的身份叫我一声小三爷,小五爷这称呼我一开始听着别扭,几次下来也听习惯了。
我想说你先看看自己的脸色再说这话,她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对我道“我知道个办法,说不定能帮上忙。”说着对我招了招手。
我腿这时其实都快抬不起来了,咬牙加快两步赶上去,看她能耍什么花招,她忽然在我耳后空抓了一把,就像魔术表演里常见的那样,然后把拳头伸到我面前,手心朝上,让我吹了口气,然后问我“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是那种非常正经的表情。
“有没有神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倒是挺神经的。”我无奈道。
她‘扑哧’笑出来,“神经也不是不行,”,她正了正神色,闭上眼,稍显虔诚的道“神经啊神经,请你快点显灵,消除我们的疲劳吧。”
我这时候真觉得那小尸蹩是不是给她脑子毒出问题了,她说完睁开眼,也对着拳头吹了一口气,同时展开手,一股清凉的味道随着她手心被吹散的粉尘扑面而来,白雾弥漫中,我只能看清她那双眼睛,那一下,我突然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好多了?”她邀功似的问我。
“嘿,好像还真没那么累了,小姑奶奶,你怎么搞的?”大奎怪道。
我估计小姑娘现在就是放个屁大奎也会吹捧一声‘放的真响!’,仔细感受了一下,竟然真觉得神清气爽,腿脚也有力气了。肯定是她手心那种白色粉末起了什么作用,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当然是——”张张打了个哈欠“神经显灵啦~”,她拍了拍大奎的肩膀,说话都有点含糊“大奎哥,还要麻烦你背我一段路。”
这时我们才走出森林,翻过泥石流形成的石头小坡,几小时后终于看到了那亲切的小村庄。我们不敢松懈,先把潘子送到了村里的卫生所,小姑娘说她晕医生,闻到消毒水味就恶心,死活不肯进去,三叔就让大奎先送她回了招待所,我有心想劝两句,可往那凳子上一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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