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捏住我的手指,拉开,“它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哎?记不清了,应该好几年了吧。我这样可是随时会害死人的,你真的不动手?还是——”我扣上衣服,朝他笑笑,“你连这个都忘了?”
小张不说话,只是一味散发冷气。
“好吧,这些人在不方便说话,等回岸上,我就把和你有关的事都告诉你。”
他站起来,语气不冷不热“你没时间了。”
“和你说完事情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吧”我有些不确定,随即叹了口气,“要是我真的说不完,你就只能自己去找了。早知道应该记下来的,不过我好久没做这种事,说不定会写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苦恼的抓了抓发梢,“总之长白山、墨脱,这两个地方最重要,还有巴……”,正说着,小张直接转身走了。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的背影,就低头笑了。这次我可是真的没时间了,不听完的话,你就又要一个个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乱闯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谁?”
身体突然腾空,我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是小古板。
“我没说吗?可能是忘了吧。”我两只手捏着他的脸扯了扯,“倒是小小九,你这样抱我出去就暴露了!”
“松鼠。”小古板说话直漏风。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啦,松手松手。”
“他刚才说你没时间了。”
“我最近都咳成这样了,你又不是没看到,寻常人吐血都该吐死了,我命不久矣很正常吧。”
“……我还以为你是不会死的老妖怪。”
“啊!你小子怎么越长大嘴巴越毒了,以后小心找不到媳妇,本姑娘刚刚十八好嘛!”
“嗯。”小古板沉默了一会,“吴三省如果有动作,应该就在这几天晚上,我会让跟在后面的人下手,你该说的话既然都说了,到时候就跟船回去吧,等活动结束,他就可以彻底消失在那群人眼前。”
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话不能这么说,我又不是八戒,大师兄刚被救出来,我立刻就拆伙,而且我当初和小九说好的——”
小古板打断我,“这是整个老九门的困局,就算没有你,解家也会做这样的选择。”
“不行,我不走。”我又扯了扯他的脸,“你们解家的人都怎么回事,有人免费帮忙还不要,当初可是多少人求着本姑娘去救!要不是张启山——”
小古板撇了我一眼,“怎么不说了?”
“社会上的事少打听!”我拍了拍他,“快放我下来,齐羽要过来了。”
“你装晕。”
“我——”说装就装。
这身体状况其实已经差到极点,我一闭上眼几乎是真的晕了过去,昏昏沉沉的时候就听到他极轻的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之后他又想起你,会不会后悔……”
后面的话逐渐含糊到听不清,再醒来过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四下漆黑一片,静的我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我在船上除了晕过去,很少能睡着,后面的时间也一直醒着,只是闭着眼睛假寐,不知道当时的我在想些什么。
我忽然想到他们的结局,解连环意外溺毙,运送尸体的船也在海上失踪,剩下的人则全部消失在西沙的一个海底古墓中,只有吴三省一个人活着回来。但如果事实真是如此,我完全没必要抓着解连环的事不放,毕竟逝者已矣,再大的恩怨,也不过是尘灰一捧。
这事说起来还是因为秀秀那小丫头,她从霍老太婆那里‘偷’出来几盘录像带,录像带里是一副监视的画面:在一个非常昏暗的小屋里,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像是没有灵魂一样,在地面上爬,而且其中一个人,就是她的姑姑,霍玲。
这画面给那小丫头带来了很大的冲击,之后又发现,剩下几个人竟然全是二十年前那支西沙考古队的一员,当年本该消失在海底古墓中的人,也许都活着!看样子还是被别人囚禁了起来。
冷静过后,秀秀开始调查起这件事,她一番折腾,最终从大金牙口中套出了那件所谓史上最大的盗墓活动。
这件事我几次三番梦到过,但每次醒来都想不起细节,只记得梦的最后,是大片的鲜红染红了地面和天空,视野范围里到处都是残肢断首,尸体堆成一个又一个小山,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关于我的过去,这几年黑眼镜没有提,我也很少主动去找,但只要不是傻子,总能察觉到很多异常,而且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不过当时我调查这件事,只是想着,如果霍玲没死?那解连环会不会也还活着?
事后发现,这件事的背景极其复杂,牵涉了老九门两代人和另一股势力的恩怨,可现在小古板的话表达出来的又是另一层意思,我不禁有些头疼,看来当年肯定还有更多的秘密被埋葬在了这西沙的深海里。
正想着,我突然听到了一道级轻的的脚步声。尽管那人已经竭力放缓了动作,我还是立刻注意到,是睡在靠门位置的吴三省。
起初我只以为是他要起夜,约莫几分钟后,睡在他旁边的小古板也轻手轻脚的跟了出去,我闻到他碾碎的香丸散发的淡淡香气,是约好的信号:吴三省,留不得了。
事实是活下来的是吴三省,所以真相是解连环被反杀了么?
心里不禁有些烦闷,虽然明知道是一场梦,但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说,我都不希望解连环出事,可现在我只能看着。
这时候,又是一道脚步声响起,和小古板隔着两个人的那人也出去了,我记得他好像是叫,齐羽。这人在队伍里不算突出,比较好脾气,和谁都能说上话的那种。
难不成这里还有他的事?
我心里纳闷,偏头去看,一下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睛。
也是,他那么敏锐,接二连三有人离开,他不可能没发现。我以为他会做些什么,结果他一转头,闭上眼,又睡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齐羽最先回来,又过了快两个小时,吴三省才带着一身水汽进来,奇怪的是,他先绕着整个卧舱转了一圈,在每个人旁边都停了几秒,最后才躺回床上。然后一直到天亮,文锦第一个醒来,小古板也没回来……
第二天众人吃早饭的时候才发现解连环不见了,我们船上船底找了一通,没见到人,但文锦发现皮艇少了一个。海上茫茫一片,目之所及根本不见皮艇的踪迹,吴三省骂了一声,说这小子还是这样做什么也不打声招呼,催促着让大船起锚去找。
有几个人不太当回事,毕竟之前下海打捞瓷器他们都是乘着皮艇在附近搜寻,开玩笑说,说不定是解连环今天想早点开工,还有几个人显得很着急,说解连环不是这么乱来的人,催促着赶紧去找。
文锦的态度则有些奇怪,似乎有些不安,又像是在犹疑着什么,但身为领队,她还是立刻让大船起锚,不管是什么情况,都得先找到人。
解连环乘着皮艇不可能离开的太远,我们把范围锁定在附近五公里,一点点搜寻。吴三省负责定方位,比想象中的还要快,我们在两公里外的一处礁石山上找到了少的那只皮艇。
但依旧没见到解连环,吴三省叫了声糟糕,说可能是人下水去摸东西,出了事情,立刻叫几个男队员穿上潜水装备一起去找,我大概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情还是难以抑制的沉下来。
想着,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丝疑问,按照我的脾气,如果真是吴三省把解连环杀了,不管是有预谋还是自卫,我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死他,难道我也被吴三省反杀了?
这老狐狸这么厉害?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肯定还是漏掉了什么,这时候,远远就看见几个人托着什么回来,脑中眩晕的感觉一阵阵加深,我恍惚看见文锦和霍玲都冲了上去,考古队的成员在甲板上围成一圈,悲痛、难以置信、诧异、怀疑、慌乱……他们神色各异,但无一不在向我传达着同一个消息,解连环死了。
我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可别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晕啊!好歹让我看一眼尸体。我不停祈祷,心都悬了起来,越走近,脑袋里的弦越绷越紧,终于,看到了被他们围在中间……浮肿涨大的尸体。
“呕——”我趴在床边不住的干呕,有人递了纸过来,我接过盖在水泥地的那滩血迹上。滴答、滴答,新的血又重新砸上去。
“看到你想要的真相了?”吴三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摸了块巧克力塞嘴里,用力咬了两下,鲜血混和着巧克力的味道极怪,但糖分的补充让我大脑清醒了些,我撑着床沿抬头去看他,“这就是全部么?你们下到海底墓之后的呢?那才是重点吧。”
“你不是说只想查解连环的事?”
“解连环的事我当然要弄清楚,但当时我们说好的是,你要让我看到二十年前在考古队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我现在最多看到了个开始。”
我用力看着吴三省,摆出一副你不给我,我就不罢休的模样,他沉默了一会,“他还放不下这事?”
“那你得自己去问解老板。”
吴三省眉头一皱,“难道是你自己要查?”
我理所当然的点头,心道要是解老板来查,还能这么快被你发现?
吴三省就笑了一声,只是笑容有点讽刺,“我只带了这么些,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没法承受更多。”他思索了一下,神色几番转变,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个月,我处理完手边的事再联系你。”
我一看这老狐狸是要拖时间,根本不想同意,他却打定主意不再透露丝毫消息,现在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他手里,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我现在也还等得起,最后只能妥协。
没想到几周后,却是吴三省失踪的消息先传了过来。
电话对面的男人语气急促,不似作假,我深呼吸了口气,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对方很快说了情况,他们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公司,就是打捞古代的沉船,将上面的古董出售给收藏家或博物馆。
吴三省以担保的形式,向这个公司借用了设备与人员,并以这个公司的名义,派出了一支五人的临时考察队,去西沙找一个海底墓。
我一听西沙眼皮一跳,而且吴三省居然失联了!这老狐狸在搞什么,用这个理由逃尾款么?
那人说的很详细,船开出去才五天,他们后勤部门与考察队船只的联系就中断了。他们一直等待了四十八小时,最后只有派人到失踪的海域搜索,结果一无所获。而失踪前三个小时最后确定的信息是,吴三省和其他两个考察员,已经进入了海底古墓。
他们来找我的原因,是吴三省在担保协议上留了两个联系方式,其中一个就是我的,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他关系好到这个程度了?
那个人在电话里说:“现在我们还无法确认古墓里面的情况,不知道这三个人生死,所以我们准备再组织一支队伍,进去看看,因为我们这里大部分都是纸上谈兵做理论的,我们希望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向导。最低限度,必须帮他们找到墓穴的确切位置。”
“另一个人是谁”我多问了一句。
“吴邪,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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