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Violin Sonata in C Major, K. 303:I. Adagio - Moltoallegro

莫扎特最后还是写完了那首曲子,或者说,无论他写或者是不写,那首曲子都早已存在,他只是一个历史重现的媒介。羽毛笔写出来的鲜红墨迹只需要一个晚上就能够晾干,像一片风干的陈旧血迹,起初这个伤口被疤痕所掩盖,新生的肉芽悄悄机化,到最后皮肤上淡淡的白线也全部消失,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道伤痕曾经存在。南奈尔在第二天就显得若无其事,像之前一样亲吻莫扎特的额头,对他说早安。他们之间默契地不再提之前的那件事,莫扎特也不再要求南奈尔帮他修改曲谱,他不再在钢琴上创作,而改到了餐桌上,让南奈尔能够更多地弹那架钢琴。家人之间总是这样,在一次次的拥抱之中不免刺伤彼此,又露出带着泪的微笑退让少许,即使嘴角尝到苦涩的盐味,也仍然忍着痛苦彼此相拥。

“……这首曲子送给我的姐姐,”莫扎特按照约定在音乐会行将结束前,在指挥台上说,他靠着谱架转过身来,朝着观众席认真地说,他看见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南奈尔,以及他的家人们,姐姐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真的说到做到,在音乐会上为她演奏了这一首曲子,“玛利亚·安娜·莫扎特,南奈尔,生日快乐。”

观众席一片哗然,这毕竟是一场正式的演奏会,大主教征用了新建的剧院,请了全城的贵族,甚至邀请了其他城市的主教和有爵位的大人物,为新建成的剧院庆贺,演奏的曲目多是宗教音乐与严肃的咏叹调。莫扎特依旧我行我素,毫不受阻地指挥完了这一首即兴曲,南奈尔在后排捂着嘴微笑,靠在父亲的怀里。无论他做了什么,她总是能原谅莫扎特的,她和他们家的所有女性一样,身上天然地带有母亲的慈悲和奉献精神,这同时也让她在忍让的时候痛苦万分。莫扎特鞠躬致意,在弯腰下去的时候眼睛飞快地扫过前排中央,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脸色难看的科洛雷多。大主教勉强维持了镇定,正在和旁边的另一位主教低声说着什么,能说得出话,看起来情况还不算太坏。

“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在回到主教宫之后科洛雷多压低声音道,莫扎特的琴房这层楼还有其他的宾客,大主教做不到大声发火,以至于威慑力都下降了百分之二十,他这副小心的样子反而让莫扎特有些想笑,甚至于生不起气来,“关于最后的那首即兴曲的。”

“拜托,您是吃醋了?”莫扎特抱着手臂好不要脸地说,他天生有倒打一耙的绝强功力,一点也不在乎气得要死的科洛雷多,“没关系,下次您生日的时候,我会大度地为您也写一首曲子,您这么生气倒叫我大吃一惊,大主教这么没风度,为了一首生日歌和自己教区内的教民争风吃醋?真让人笑掉大牙!”

“那不是符合形制的宗教音乐,”科洛雷多阴沉着脸,他还记得另一位大主教看向他时的诧异眼神,他压低了声音,但说话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的剧院不是你随心所欲的舞台,你该按照规矩行事,但你让我在音乐会上,在所有人的面前几乎颜面扫地!”

“可是大家都很喜欢那首曲子,”莫扎特有些不解地回答道,“汉堡来的主教为南奈尔的曲子鼓了掌,维也纳的伯爵夫人露出愉快的笑容,我没觉得您的颜面哪里扫地了,他们只会觉得您是一位仁慈而又宽容、对音乐有着绝佳理解的主教大人。要我说,萨尔茨堡已经够干净了,用不着您比天大的面子再刮一遍地板了。”

他现在逐渐理解了如何与科洛雷多相处,大主教像只脾气不好的橘猫(大约只有橘猫才能配得上他的显著分量),莫扎特平日里的无法无天行为相当于逆着毛刷他,科洛雷多因此被他刷成了一团怒气冲天的火球。请别误会,莫扎特并不害怕争吵,在他心中萨尔茨堡的大主教大人和街边乞讨的贫民一样平等,莫扎特只是逐渐意识到,科洛雷多似乎并不像上辈子的他所认识的那样一文不值。重来一次他慢慢地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价值观,并不只从他人的口中认识这位少言寡语然而脾气暴躁的主教大人。科洛雷多无疑是个糟糕的雇主,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位优秀的主教,他的思想和见识超越了这个时代。这一点他们倒是相似的,莫扎特想,不过区别在于莫扎特的音乐受到世人赞誉,而科洛雷多的政令颁布后常常挨骂。莫扎特在音乐上从不让步,但他也不介意时不时顺着毛安抚主教大人。事实就是这样,莫扎特会对科洛雷多行礼,但从不卑躬屈膝。

“大主教大人,您别生气啦,”莫扎特满不在乎地在琴凳上坐下,双手放到琴键上,若是仔细看,能发现他的双手有些微的颤抖,这是一个尝试,莫扎特此前在很多地方这样试过,正如前文所言,他没法在别人面前弹奏新的曲子,也没法在牛皮纸上写下新的音符,每次他试图变调,他的手指就如同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回到正轨,他之前从来没这么做过,但他今天突发奇想,且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到时候还是弹不出来就说自己酒喝多了手抖。他轻轻地说,“……您要是觉得不平衡,我也有一首送给您的曲子呢。”

出人意料的是,他的动作并没有被阻止。莫扎特的手轻抚上琴键,在按下第一个音的时候他尚且还有些犹豫,带着些试探,但那些无形的牵拉和滞涩感很快地消失不见。他几乎带着眼泪弹奏,但那份忧伤很快就被快乐和自由所取代,那些音符在他的手指下跃动,像一道彩虹,科洛雷多站在门口,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大主教大人在房间里面环视了一圈,才懊恼地发现这房间里面居然只有一把椅子,只好靠在羽管键琴旁边。琴身因为琴槌和琴弦的撞击而微微震荡,大主教几乎因为这点余震而目眩神迷,仿佛站在大海之上。这是一首全新的小夜曲,它柔和而充满了美,不同于数学和言语的逻辑之美,也不是画家笔下光影的碰撞,这种美只独属于音乐,独属于莫扎特。

“……你什么时候写的这首曲子?”在小夜曲结束之后,科洛雷多轻声问,他放缓了语调,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打扰到乐音在空气中的余响,莫扎特不可思议地发现他的嘴角上露出一丝微笑和怀念,但在他发现之后,主教很快地又板起脸来,只是语气一如之前地缓和,“这份乐谱……能给我一份吗?”

“抱歉啦,大主教大人,这是我一分钟之前写的,”莫扎特吐吐舌头,他在琴凳上愉快地伸了个懒腰,“这是我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曲子,没有乐谱,您也知道的,乐神的激情转瞬即逝,我不能寄希望于抓住每个灵感的闪光。”

“但您可以常来听听,”他很快地接上,看到空空荡荡的琴房,又耸了耸肩,试图让自己不那么刻意,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就憋了不少的坏心思,“或许在这儿放把椅子?当然,我知道大主教公务繁忙,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听我乱弹琴,您不愿意来也是情理之中,就当我没提过。”

“我会来的,”科洛雷多很快地回答道,语速让自己都吃了一惊,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回的话语变得沉稳,“……在我有空的时候,我偶尔会来听听你弹琴。”

在这首曲子过后,春天很快地到来。梧桐树的花粉在大街小巷里面堆成一座黄色的小山,莫扎特在前往主教宫的路上时常打喷嚏。这场对话发生过后的第三天,阿尔科伯爵指挥着一群佣人往他的琴房内塞进一把扶手椅,莫扎特很快地认出这是从一间空置的客房内搬出来的,不由得偷偷地忍笑,又在阿尔科余光转过来的时候迅速地收敛起来,努力装得一本正经,但他这样反而更叫阿尔科伯爵头疼,伯爵挥挥手让他快滚,莫扎特满意地滚出琴房,找了杯麦酒解渴。

那之后一周的两天,或者三天,科洛雷多会来听上半个小时,莫扎特会弹起那些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曲子,他偶尔会觉得这时间太短,拜托,半个小时能让他弹上些什么?他的脑袋里面有一整个宇宙!他有些时候偷偷地希望科洛雷多能多留上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他和大主教的关系必须、绝对不能超过“友好的上司与乐师”这一界限,甚至“友好的”这个前缀也可以去掉。但不知不觉中他居然习惯了科洛雷多的陪伴,在听乐曲的大主教实在是个很好的朋友,他从不打断,对于音乐有自己的理解,甚至于莫扎特有一次从阿尔科伯爵那里得知,科洛雷多会拉小提琴。科洛雷多有些时候会翻动莫扎特摊在桌上的那堆牛皮纸,莫扎特从不阻止,反正这些纸最后也会出现在科洛雷多的书桌上。最后离开的时候科洛雷多总是留下一沓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的乐谱,底下甚至标好了页码,大主教的乐感很好,甚至能够跟上天才的足迹,追寻上乐谱的顺序。莫扎特依旧用那支羽毛笔写作,但翻看乐谱的科洛雷多再也没提起过莫扎特的墨水颜色,大概是已经看不到那鲜红的字迹。

在这个过程中,莫扎特逐渐能从科洛雷多的态度里面清楚地认知到大主教对他音乐的评价。科洛雷多有些时候会找他要乐谱,这代表着他认为这乐曲精美绝伦,有些时候莫扎特能用余光偷偷瞄到科洛雷多不符合身份形象地轻轻用脚打拍子,在莫扎特发现之后立马轻咳一声故作正经,这代表他觉得这首曲子节奏感十足,也有些时候他抱起手臂,轻轻皱着眉头——那大多在于莫扎特正在搬弄一些他认为上不了台面的小调,要是他太过分,弹些乱七八糟的曲子,科洛雷多还会假装咳嗽,或者直接摔门离去。观察大主教的反应也逐渐变成了创作乐趣的一环。莫扎特悄悄地瞄大主教,观察他总是板着的嘴角和眼尾处细密的皱纹,从那谜似的指引之中找寻些微对自己音乐的评价,并且发现绝大多数时候科洛雷多对音乐的品位和他自己惊人地相似。

当然要乐谱这个行为在莫扎特拒绝过四五次之后很快地消失了,莫扎特东拉西扯,一会儿说这是自己睡觉时候想到的所以没有记下来,已经不记得开头是怎么弹奏的了。一会儿说羽毛笔折断了没法写,纸用光了找不到地方写,最后编无可编,干脆说自己手疼手抖手抽筋。科洛雷多看了一眼好端端地躺在琴盖上的羽毛笔,似乎也意识到莫扎特的不情愿,于是再也没开过口。

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但该有的争吵一点也没少过,这句话已经是第三次在本文中出现,连作者都觉得强调得有点烦了,他们就不能少吵点架吗?为了门,为了琴键,为了阿尔科伯爵脆弱的神经。连全能的主都拿这两个倔脾气没有一点办法。莫扎特和科洛雷多的矛盾在这时依旧是不可调和的,他生性自由,热爱创作,再加上颠来倒去的模糊不清的记忆让他复写乐谱的时候出了点差错,有些本该在三年之后才出现的曲目错误地出现在了大主教的音乐会上,宗教音乐里面突然出现一段类似于谐谑曲的旋律,常常惹得科洛雷多大发脾气,莫扎特分毫不让,认为这明明符合形式,只有大主教这头只会按着车辙拉磨的蠢驴才不懂其中的要义,科洛雷多挤出几句骂人的希腊语,莫扎特则把这当成驴叫。

但最严重的一次爆发则发生在五月末,莫扎特在演出结束之后遇见一个窘迫的年轻人,想要誊抄他的乐谱。他让莫扎特想起自己穷困潦倒的那段时间,于是答应了他的这个请求,递给了他自己的一份乐谱。三天之后,他被叫到了科洛雷多的书房,大主教阴沉着脸,让阿尔科递来几张牛皮纸。

“您跟踪我!”莫扎特认出那是前几天他允许那个年轻人传抄的乐谱,他不可置信地抬头,“您竟然干出这种事情?”

“我不屑于这么做!”科洛雷多回答,他又拍出一封信,“我是萨尔茨堡的大主教,我的一切行为都谨遵神的旨意,我为什么要派人跟踪一个小小的乐师?”他橄榄色的眼瞳中带上些许嘲弄,“是他的母亲,一位虔诚的好信徒给我写信,因为她的儿子在抄这些乐谱私下传卖,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乐师勾结,做着犯法的事情!”

“够了!”科洛雷多说,他已经在忍耐自己的怒气,琴房里并不大,大主教发起火来的声音震得人头疼,莫扎特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你到现在都没能认清自己的地位,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不是你胡作非为的凭依,你的那些谱子不能给人传抄,更何况他的行为完完全全就是欺骗,这是律法!你是主教宫中的乐师,服从才是你的本分!”

“我并不属于任何人!哪怕我暂时受雇于您,拿着您的薪俸,我愿意听从您的命令,但这全出自我的个人意志,”莫扎特抬起下巴,毫不示弱地瞪着大主教,“就像我的音乐一样,他的确骗了我,但更多的人能听见我的音乐,不仅仅局限于一场音乐会的达官贵族们,他们因为一小段谱子而赞美我的音乐,就像人们因为星星的碎屑划过天空,就想到那颗巨大的星体是如何闪耀,您不能阻止别人听到它们,为它们发出感叹,同样也无法限制我去哪里!我是自由的,自由的一个个体!”

他摔门而出,主教的书房,主教的会客室,主教的琴房,这些地方的门被他摔了个遍,全萨尔茨堡只有莫扎特一个人干得出如此不敬的行为,科洛雷多坐在椅子里,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站起身来,沉默地找出自己曾经随身佩戴的那个纯金的十字架,将嘴唇颤抖地贴在上面,这一架吵得着实勉强,糟糕的开头,注定的结尾,不断重复的道路。

总有一个人要低头,不是他就是莫扎特,在科洛雷多的意识中,是莫扎特低头的次数更多些,在大吵完的第二天,或者更久些,阿尔科会拿着莫扎特新写出来的乐谱敲响他的门,萨尔茨堡的大主教起先还埋首在纷杂的教区事务当中,但或许在他休息的间隙中,他会看到那些牛皮纸从山一样高的公文底下露出一角,然后身心都被吸引。他会花上十几分钟读完谱子,沉醉在音乐的魔力之中,然后让乐师们去排练。科洛雷多或许会出席彩排的一场或者两场,大主教坐在唯一的观众席上,莫扎特结束时向他致意,这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低头,但总之莫扎特与别人都不同,这点他全盘接受,他毕竟比莫扎特大了二十多岁,人不能总是和一个孩子过不去,于是他们之间的一次争吵就这样过去。

当然啦,在莫扎特看来,科洛雷多低头的次数恐怕更多些。和别人吵架,除非自己获得了全面的胜利,否则总是不那么愉快的。尤其是吵架了之后科洛雷多就不会再敲开他琴房的门,莫扎特看着那把空空荡荡的扶手椅,椅子的主人讨人厌,连带着他看这把椅子也不爽起来,有些时候会想把它劈了当柴烧。他在夜里稀里哗啦地弹琴,被吵醒的阿尔科伯爵愤怒地狂敲他的门,莫扎特的小提琴拉得不成样子。在这个时候他就作曲,同时在脑海中默默地思考这些曲子还有什么能够改进的地方。阿尔科伯爵把谱子带走,同时警告他别再半夜喝了酒之后扰民,莫扎特就坐在琴凳上等待,有时候等上一两个小时,有时候等待过一个漫长的下午。然后阿尔科伯爵再次敲响房门,通知他排练的事情。主教大人的乐团成员们都相当优秀,但对于一首全新的曲子来说他们仍然需要磨合,在排练过三四遍之后,他会看见科洛雷多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

莫扎特相当明白,大主教脸上的表情明显地昭示出他已经被音乐的魔力俘获,莫扎特和他的音乐于是又胜一场,他站在舞台上,在乐曲结束之后转身,白色外套上的流苏随着弯腰的动作轻轻地碰撞,他得意地朝着唯一的听众俯身致意。他们之间的裂隙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被音符填满。

但这一次与以往都不同,莫扎特清晰地认识到,哪怕再多的音符,就算牛皮纸上涂满鲜血,每一寸缝隙都被乐句占据,都无法消弭他们现在所见的这道裂隙。他之前千百次地猜测过科洛雷多与其他人之间的不同,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能让他在大主教身边弹奏出自己的乐音,他之前觉得恐怕是因为科洛雷多是真正能听懂并欣赏他的音乐的人,但现在觉得自己恐怕太可笑了一些——要是能听懂他的音乐,科洛雷多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莫扎特给自己选择的道路从来都不是平坦的,他先前竭尽全力地与命运角力,本以为自己已经翘起了一个细缝,很快时间的大山就将他压下,他毕竟已经离开自己的历史两百多年!莫扎特环视自己的卧室,这里有舒适的床,温暖的家庭,体面的工作,他好不容易才能够重新作曲,即使在另一段历史中他也能品尝到生活的乐趣,这一切才刚刚有起色!而外面,外面有什么呢?离开有什么好的?

外面有什么呢?莫扎特问自己,他的手脚冰凉,因为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外面有死,这是一种必然,像一根轻飘飘但一定会落到地上的羽毛。待在家中,在父亲的关照和大主教的领地上安静本分地做一个乐师,难道不好吗?他难道非得流血?只有流血一途才得见终局?

“是的,非如此不可(Esmuss sein)。从今天开始,”他小声地对自己说,他发着抖——因为他认识到,这就是他一直在等待并且所恐惧的那个转折点,他要离开家乡,走进命运的阴影中去了!音乐的羽翼一旦张开,就再也无法回到束缚中去,“我将接受我的命运,我将用接下来的十年尽可能地遍历我的前半生,做出我所有能做的弥补,我会流光我的最后一滴血,把我的音乐传递给每一个人——不只是萨尔茨堡,而是整个世界!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和牺牲,我不会气馁,也不会放弃。”

这一天的清晨,科洛雷多的书房门被敲响了。萨尔茨堡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但依然沉疴待愈,大主教一向勤勉,起床用餐之后就径直来到书房,之后持续工作直到日暮西沉,他疑惑地抬起头,这个点来敲门的人究竟是谁?

“请进。”他说。

大门打开了,莫扎特走了进来。

“大主教大人,”莫扎特站在晨光之中,他并未行礼,而是直直地走进了房门,年轻的脸上还带着早起的疲惫,他大概是走到这里的,说话间微微喘气,双颊带着运动之后的红晕,他说,“请允许我向您辞职。”

1777年,这一年大洋彼岸正打响独立战争,星条旗在普林斯顿升起,欧洲大陆发现并命名了氧气,西班牙在乌拉圭殖民。命运的齿轮咔哒一声嵌合,发出沉闷的巨响。此时正逢六月,莫扎特在此停留的第一年行将结束,夏天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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