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总，你早点休息吧。”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牧天青仍旧在工作，肖季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是提醒了下牧天青。

男人看了眼手表，果不其然，很晚了：“你先回去吧，以后我没说，你就不用加班，今天是我白天太忙，没来得及处理完。”

他记得今天自己是没和肖季说的，但对方留下来了，牧天青还是有点感动的，更何况，这会儿都十二点多了，也不知道学校宿舍关门没。

“没事，两个人一起稍微快点。”肖季是二月份大三上学期结束的那个年后入职的，到这会儿，十一月底，也将近一年了。很多原本不熟练的动作，现在也已轻车熟路。

“我就跟他们说了，我捡到了个……”牧天青还没说完，被一通电话打断了话头：“喂——他妈的，你为什么老是挑阴间时间打电话？我？我特么在加班！”

牧天青把一沓已经审核过的资料递给肖季，继续跟电话里的人唠嗑，“对了傅老狗，你真今年退役？我听马柯说你状态一点都没下滑啊？就算今年半路杀出个GK，你明年也有希望的啊，干嘛这么急？”

对面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牧天青笑得连资料都有些拿不稳：“得，那后边儿记得请客吃饭。地点？你请客随你便，行了，不跟你扯，我助理还在边上等我盖章。”

“牧总。”肖季其实经常听见牧天青和这个人打电话，另外还有一个叫齐麟的。

他私下都去了解过，这个叫齐麟的是海市本地土生土长的富二代，平时最爱泡妞喝酒打牌，不是什么坏人，也不干违法犯罪的事，人生的唯一目标就是做社会主义虽然没那么好的青年但混吃等死。另一个叫傅越的，他不用了解都能听到楼下几层楼的女员工在那议论，无非就是有追求，长得帅还有绯闻多。

他的老板，也是绯闻对象之一，且是首个绯闻对象。

“你和傅先生……”

“哎哎哎——打住打住。”这样的话牧天青不知道被问过多少遍，其中包括GK的冠军辅助，傅越的亲妈傅春女士，还有电竞圈的一众人，因此，不管是谁，只要开这样一个头，他都知道接下来要问的是什么，“我们俩快奔三的直男除了纯洁的兄弟情外没有任何东西。”

言罢，牧天青又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肖季：“别人不在这的问问就算了，怎么你也问，想不到啊，肖，你也这么八卦……这个世界就不能有单身狗吗。”

“不……只是牧总你和傅先生通电话比较多，我和你的话，只有工作上的事才会打电话。”肖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天眼镜被打坏后，牧天青给他重新配了副，听说是海外搞回来的高档货。

“咱俩说的都是正经事，你看他哪次打电话来是正经事，不是发牢骚就是跟癫公一样吐槽他的拉郎视频。”牧天青心里翻了个白眼，又骂了傅越130遍。

“但是牧总经常和他出去喝酒吧。”

这下牧天青又不乐意了：“我们喝酒是真喝酒，不乱搞，想什么呢。”

言罢，男人又叹了口气，摸了摸完全没有秃顶迹象的头，煞有其事道：“不然我这样一天天加班下去，迟早猝死在这里。”

“你别光说我，肖，大学这么些年，没去过酒吧，没谈过恋爱吗？”牧天青倒是有点好奇肖季的过往。

肖季从前怎么样他不知道，只知道对方入职后，似乎是没有对象之类的，不然也不会没有怨言地陪他加班。

他这个人并不喜欢深究别人的出身，只要有才华，不管对方是大户人家，抑或只是普通家庭，他都愿意以薪相待。

“没去过酒吧，也没谈过恋爱。”这是肖季第一次和牧天青聊起这个话题，他心下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至于来源是什么，他暂时没有想去深究，“那牧总呢？牧总没谈恋爱吗？”

“我？我不早恋，家里管得严，说我要是敢早恋就打断我的腿。大学么……我大学时候哪有空谈恋爱。”似乎是旧事重提，牧天青也来了兴致，干脆把工作什么的先放到了一边，“我那会儿忙着跟我爸妈打擂呢。”

“打擂？”肖季捕捉到了关键词。

不管怎么看，如果跟家里关系好，怎么样都不可能用“打擂”这个词，而且，肖季也从来没有听牧天青提过父母。

父母、亲人这几个字对肖季来说已经很遥远，遥远到他几乎快忘记这种存在。

他思绪飘远之际，男人的声音再次把他拉回现实。

“他们打算让我盲婚哑嫁，搞商业联姻，包办婚姻嘛。”

事业刚上升那段时间，他提起父母，还会有点小脾气，这么几年过去，他的情绪竟然已经不会有任何波动了，看来时间总能抹平一切的，包括亲情，对他的父母来说，亲情什么的都只是商业天平上的筹码，他这个儿子也是一样的，就算是独生子又如何，

看肖季的面色莫名阴沉下去，牧天青也知道自己说的话题太过沉重，便故作轻松道：“都过去了，而且，我也不只是为了反抗他们，更多的，是因为我不信命。”

“我不信没了他们，我就没办法往上爬。”牧天青从边上的烟盒里检了支烟，叼在嘴里，似乎是怕肖季不习惯烟味，最后还是没点燃，“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不信命吗……”肖季喃喃道，他走出大山，不就是因为不信命，想要寻求改变么？他想，他或许和牧天青是一种人。

见肖季的脸色稍霁，牧天青笑了声，烟衔在嘴边，一抖一抖的：“在同一行业，我就是比他们做得更好，那两个人，曾经压在我背上的大山，也不过如此。”

肖季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词，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的：“牧总……同一行业是什么意思？”

“嗯？”牧天青沉浸在回忆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啥？”

“我说同一行业是什么意思。”肖季的右手攥成拳，他觉得，自己快要接近真相了。

“哦，你说这个。”牧天青倒是不介意说这个，他父母的那个直播平台早就被他踩在脚底下了，现在对方想翻盘，几乎是不可能的，“双鱼直播知道吗？那个是我父母公司旗下的，不过说是旗下，其实也跟主业没区别吧。”

偌大的办公室里几乎针落可闻，肖季看着牧天青，想从对方脸上看见谎言的痕迹，很可惜，并没有。

茕茕孑立这些年，肖季已经没什么道德感，放在从前，别说是犹豫，他想也不想就会继续做下去，但是——

看见同自己如此相似的年轻男人，还有那天，对方着急拉着他去医院的模样，他第一次产生了犹豫。

还要继续吗……和双鱼那边的合作。

但是，如果他单方面终止合约，他的身份，他做的事情，双鱼那边就算不鱼死网破，也肯定会告诉牧天青，到时候，这里还会有他的容身之所吗？

牧天青就算再怎么宽容，也不会容许叛徒存在吧？

“想什么呢，眉头都要皱成川字了。”牧天青伸了个懒腰，把完全没点燃的烟往烟灰缸里一杵，站了起来，拍了把肖季的肩膀，“走吧，下班，这都几点了，你准备住这？”

“啊。”肖季才想起这事儿，这会儿都过了学校宿舍门禁的时间，他就算有房卡也进不去，今天大概是要在助理休息室凑活一晚了。

作为总裁秘书兼助理，他是有自己的办公室和休息室的，就在总裁办公室边上，为的就是不时之需。不过他没在里面休息过就是了，没想到今天终于用上了。

明天是周六，公司不上班，但他得回学校交资料，因此还得自己再走一段路。

“宿舍应该已经关门了，我在休息室休息一晚就行牧总，明天还要去学校一趟。”肖季把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帮牧天青把还没收拾好的东西一一叠好，又将没几根烟蒂的烟灰缸清理干净。

牧天青瞧了眼肖季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咋舌——对方很年轻，身高也鹤立鸡群，那张脸比起其他形容词，牧天青总觉得只不需要太天花乱坠的赞美，只要俊美两个字来形容即可。

“怎么了牧总？”察觉到男人的目光，肖季略微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比牧天青稍微高些，为了能够对视，他微微低下头，看起来就是一副乖顺逆来顺受的样子，完全窥不见其中的利欲熏心。

“没事。”牧天青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对了，睡这里不舒服，我在公司附近有住所，跟我一起回去吧。”

言罢，他又觉得太奇怪了，像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邀请，正要补充时，肖季笑了声，很利落地答应了。

“好。”

牧天青的这个住所很大，装修也极为简约，想来是为了临时休息才买的。他把人带进家门后便自顾自将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回了主卧，只留下句让肖季随意，客房有自带的卫浴，随便使用。

冲过澡后，一身的疲惫都不见了踪影，肖季这才有时间继续思考。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肖季第一次有了回家的感觉。

太奇怪了，因为这样一个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人，放弃真正的一步登天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也不太光彩就是了。

该怎么办……

老傅：他妈的怎么一股茶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9章 午夜十二点的野心家（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