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一天,公安中的人依旧抽不出时间来歇息。
“散会。”
“是,玛奇玛小姐。”
……
粉发的倩影站立在会议室中央,偌大的房间内只有她一人在。近几日各地恶魔作祟例子愈发增加,各个地区公安人手再度紧缺。为了防止无辜市民再被残忍伤害,由内阁官员下令直属猎人——玛奇玛召开紧急对魔特战例行会议,以此商讨对策。
在温饱与生存都成问题的年代,为了活命人们不择手段。有才能的人不愿挺身赴死,大多数女孩被迫选择下海,而男人们则在尸体堆里淘金——倒卖死者器官。各方争论,各抒己见。有人说要框定恶魔最频繁的区域进行大范围围剿,有人说要大召天下拔高福利招揽人才……一场会议,几轮辩驳过后,没一个有用的。
玛奇玛就将自己封闭在这个安静的房间内,觉得自己眉心有些绷着疼。实际上,公安是一个光鲜亮丽的英雄窟,白骨一直都比活人多。大多数人都满身的恨,基层像芝麻,碾碎了也就撒了一地,没人记住的家伙连坟茔都不配拥有。如果不是牵挂之人被渡了黄泉,谁会没事干持刀与强大之敌对抗?还有一些不甘于命运抉择的,试图与老天搏上几分。
一只手抵在额角,她仿佛是在倾听着什么。闭上双眼,折中七汐那双充满烈性的眼睛就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那不是恶魔的七汐,也不属于人或者魔人。这个因为一点他人恩惠而半脚踏入公安的女生,对她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
源于血脉里,在她的灵魂深处根深蒂固。真是奇怪啊。对于自己表现出的模样,玛奇玛向来很有自信。而折中七汐展现出的敌意,就好似她是她的永世仇敌。
虚虚掩起的门扉,氤氲着无人经过的死寂。她阖着眼睛时,似乎是在休息。光影不断在玛奇玛座椅身后的墙壁变换位置,成为轮转不滞的作画。风,轻轻吹扬起她的额发。
噗呲——
她猛地睁开双眼,利器刺穿皮肉的声音随着血液喷溅的韵律而出。这一瞬,画面仿佛被定格在原地。花一般的水滴状剪影缝合上墙面,炸开来烟花般的样貌。
头颅随冲劲过后而低落,将发丝顺着肩颈滑落。血污不断溢出足以致命的伤口,咯吱……咯吱……、很像是骨骼在咬合。良久,有一双手像木偶一般抚住脖颈,掰弄时作着响。死而复生的玛奇玛,站起身舒展着柔软的四肢。有如初生于母胎的婴儿,将自己的躯体抚平。她转过头去,墙壁已然被脑浆与血液造成的色彩所覆盖大半。地面,被污浊的稠状液所包裹的,正是一柄单薄的乳白色小刀。
她蹲下身去,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注视在此的视线就此消逝,连一丝气味也不曾留下。玛奇玛并未纠结于此,拾起作案凶器。她以平静的目光审视着,这明显是由骨头锻造成的利器。低下头去的神情辨别不清,良久,发出一句感慨:
“欸……是刺客啊。”
……
砰、!剧烈的撞击声,连带着掀翻了许多巨型购物架。轱辘轱辘地向前走,有什么硬物带着湿漉的声音抵在了她的鞋尖。折中七汐下意识低头看去,黏稠稠,冰冷冷
——发现是一颗被扯下的人头。
作案手法十分笨拙,像是被啃咬又被巨力撕扯。从颈根裂开的肌肤呈现锯齿状,将经脉与骨头拖延在外。她眯着眼睛,与那双被恐惧占满而瞠起的双目对视良久。而后,便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呕。
早川秋看着她捂住嘴,好似难耐般的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折中七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好似并不理解这个人为何会被如此对待。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早川秋将湿巾递在折中七汐的眼前,“我还以为尸体对你来讲跟腐烂的青菜一样。”折中七汐忍住酸水上涌的感觉,接过湿巾堵在嘴唇上,虚弱地含糊着回答道:“这个头,长得好丑……呕——!!!!”
得了,还是个重度颜控。
有那么一瞬间,早川秋觉得对折中七汐这种家伙产生关心想法的自己,是个彻底的笨蛋。
他扫了一眼那个像皮球一样滚来的头颅,皱了皱眉。这根本不是寻常的杀人犯会做到的,哪怕是能够徒手与熊搏斗的战斗民族也没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有什么混进来了、或许是恶魔。
正当他这么想着。突然间,从不远处的生活用品区中部,爆发出了极为凄厉地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早川秋和折中七汐几乎同时朝那里奔去,公安和对“血界眷属”强化型人形兵器的本能受到猛击,这理所应当的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抚开碍眼的灰尘,是一个身着针织开衫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往后退着。折中七汐盯着看了一会儿,想起来这是路上多嘴孩子的老妈。看起来年过三十的女人,一脸“震撼我妈”的表情捂住嘴,不断摇着头。
“她的孩子呢?”折中七汐盯着眼前这一幕问。
“从刚刚的喊叫声来讲,应该是被抓住了吧。”早川秋扯了扯袖口,预备在此地使用狐狸恶魔。
“欸——这样啊。”用上了口癖,她歪了歪脑袋。脆骨的细响从脖颈间满出来,碾合着塑料管被揉叠时的响声:“我说,是不是要开始干活了?”她懒懒地掀起眼皮。
“嗯。”
早川秋和折中七汐对视了一眼,女士撒开手将战术手势比划。指尖划开的线条,凛冽的像是要把尚且不见踪影的敌人就地斩首。
早川秋点了点头。从刚才的分配来看,他需要先将女人送至安全位置,而折中七汐去营救那个孩子。
理由很简单。狐狸恶魔是一种做事方式寻求“一刀切”原则的恶魔,浑水摸鱼是它的强项。一旦吞入口中就不会吐出,如果孩子和恶魔离得过近就容易误伤。
在斩杀恶魔这种事上,伤亡还是越少越好。
不断向后撤离的女人,足跟被不知名的商品盒绊倒,险些跌落在地。她闭上眼睛,却被一双手揽住腰身,“小心。”相当年轻的声音,有着变声期微微的沙哑。女人睁开眼,早川秋那张冷俊的脸带着安抚的神色对着她微笑,一面用温柔的力度使她远离此地。
女人回过神来,慌张地说:“快走!前面、前面有怪物!!”眼前的挺拔高挑的少年,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她作为母亲,已经失去了自己的骨肉。那么在此刻,绝不能让别的家庭再体验丧子之痛。
早川秋点了点头,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女人的脚踝,随后将她的一只手臂抬起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没事的。”平静的声音带有让人安心人心的魔力,这兴许是人类共情能力的使然。
女人本来是想推脱,不愿如此被人所照顾。却在踏出刚才那一脚时,感到吃痛地颤了颤。原来是先前的踉跄,让她不慎扭到了脚踝,所以才会感到疼痛。能够察觉到细微痛伤的少年,真是个温柔又细心的孩子。怀揣着悲恸之心的她,像是要转移注意力一般如此想到。早川秋找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将女人搁置在按摩椅上。“请报警,顺便再此等待救援吧。”早川秋这么说着,作势想要离开。
“请等一下。”女人伸出手,做出挽留的姿态。她焦急地说:“前方太过危险了,请在这里和我一起等待救援吧!”少年停住了动作,在怀里摩挲着。直到最后,他从内兜中拿出了一个单薄的证件本。早川秋转过身去,女人看着那皮革质的本微微掀开,露出了里面单寸的大头照。并在上方以油印字体,印刷着:
公安对魔特异4科。
“我是公安。”被现实所冲击的女人,因为这句话堪堪回神。公安,是被国家豢养的猎人。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稚嫩的少年,就是被称为“救世主”在腥风血雨中攀爬的猎人。她短暂的停歇了瞬间,变双手呈现祈祷的样态,“请……请救救我的孩子!”既然是公安,是公安的话……她的飒太,她的孩子一定……一定也能博得一线生机了吧!
她的声音到最后,拔高的有些像尖叫。像是将一切付之一炬地决绝,是多么深沉的情感啊,将生命的延续交之于他。早川秋点了点头,他扯动领口,朝后走进好似无穷尽的通道中。“竭尽所能。”直到最后,女人得到了对方的承诺。这个帮助了她的人,将郑重的诺言,为她打了一针强心剂。她在一瞬间泣不成声,从按摩椅上跳下来,踢掉了高跟鞋。
这就是公安吧,将“人类利益最大化”为信条贯彻至身心的豺狼。以斩杀为手段,祭奠那些无辜被害的灵魂。哪怕泪水已淌满双颊,哪怕心中的早已熄灭的希望之火再度燃起。跪倒在地上的女人,以“母亲”之名,用抽噎地声音为赴往战场的勇士开辟前路:
——请以无恙之躯归来,请勿让他人也品尝离别之苦。
“祝您,武运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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