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 243-244 章

毛小豆开口后那位只是略一惊讶就恢复了镇定,他从衣襟里拿出了一纸文书交给了毛小豆,谁知毛小豆看也不看直接递给了一直跟在阿拓身后低着头遮着身型的徐羡之。

“徐参军,他说这是兖州州府开具的凭证,您要不要帮我看看真假?”

徐羡之到这会也是憋了很久了,打那个姓张的打着兖州官府的旗号装傻充愣开始,他就气得握紧了拳头,只不过因为记得毛小豆事先的叮嘱,才忍着一直没有发难。这会终于轮到他了,于是徐羡之冷笑一声接过了那张东西。

“你是荥阳张氏的人?你们当家的是叫张廉是吧?”

“正……正是,敢问刚刚少将军叫您徐参军指的是……”

张家来办事的这位这会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了,他们张家在兖州也就是个二流世家,平常根本连徐羡之的面都见不到。但他见虎牢关的少将军对于对方的态度如此恭敬,而徐羡之又一口叫出了他们张家家主的名字,语气随意地就好像只是在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下就把这个姓张的吓得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了。

“怎么?兖州还有别的徐参军?”徐羡之扫一眼那凭证就知道是假的,这群世家子弟,如同国之蠹虫,出门居然敢打着官府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本人徐羡之,目前身为兖州代刺史,统管兖州大小事务。你这么问的话,本官是不是也要给你个凭证好让你看看真假啊?”

徐羡之这段敲打的话一出,张家这位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身体抖得就像筛糠一样。

“小……小的不敢,小的见见……见过徐参军。”

“你说这是在替兖州筹备军粮?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把这事交给张家来办了?”

“可是小的,小的如今留在虎牢关,就是为了将这批粮食交由参军带走一起充作军粮的。”

“那是你们张家用来买自家男丁免役名额的粮!”

一向习惯轻声细语的徐羡之终于败在了对方的无耻之下,激动之下他的双眼里轻轻亮了一下,而那个还跪在地上讨饶的人不知道徐羡之已经在这一眼里看尽了他的一生。而在那一眼后,原本还在暴怒的徐羡之又突然平静下来,就连看对方的眼神也变冷了。

“你打着兖州官府的幌子,用征税的价格便宜买粮,转手又用这些粮来抵扣你们自家男丁的兵役,张家可真是好算计啊,拿官府的钱办自个儿的事,一点儿都不耽误。”

徐羡之说完后不再理会那个人,只是随手撕掉了那张假凭证后看向毛小豆:“这人就交给你了,伪造官府文书、逃避赋税、强买强卖,该用什么罪治他就用什么罪治,不用在意兖州的意思。”

毛小豆点了点头,从事发到如今,互市的官吏一看问题大了就直接去找官兵了,这会刚好有一队在附近巡逻的士兵赶到了现场,毛小豆用手指了指这片区域的粮食。

“这批粮食全部没收充公,还有这个人,先把他押下去过后再细审。”

两个虎牢关的军士一人一边架住这个已经完全吓傻了的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准备带下去,而徐羡之就在这时开了口。

“这批粮现在既然被司州罚没了,那张家免役的事就要另外再说了。我给你们十天时间,要么你们张家的男丁去我的营里登记军籍,要么你们张家再给兖州找一批粮食出来。”

“行,先带他去驿站,让他往家里送个信再关进去。”毛小豆自然懂得配合徐羡之的要求。

“记得申时三刻前把信发出去,不要迟了。”徐羡之特地交代了一句,内容具体到了时刻,语气又用得意味深长。

等那些士兵将人押走,其他人也开始搬运粮食的时候,徐羡之终于转向了阿拓。

“你从刚刚起就一直盯着我看了很久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参军刚刚——”阿拓的语气实在不太肯定,“我觉得周围有点像德衍在用律令术的感觉,但还是有点细微的不同,是不是参军对那人用了什么手段?”

“看来兵家传人到底是敏锐,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却知道我用了手段。”徐羡之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我刚刚也是气得狠了,就用阴阳眼扫了那人一眼。”

毛小豆显然是知道阴阳眼是什么的人,于是他的好奇心也上来了:“那徐伯伯刚刚的怒气一闪而逝也是因为用阴阳眼直接看到那人的下场的原因?但这和申时三刻又有什么关系?”

阿拓也只是听说过汉人里有阴阳家,这种人比胡人里的萨满预测未来还要准得多,于是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等着徐羡之给那人批命。而面对两个年轻人的好奇心,徐羡之反倒是笑得高深莫测。

“阴阳家入门第一课,看破时不能说破,总之你们俩个孩子等着就是了。”

那个姓张的被士兵们押着到了驿站那边,由他写完信附上信物让报信的人快去荥阳张府说明情况。等全部做完后想着接下来就要面对的事情,姓张的脸上就是一番愁云惨雾。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行的人不敢想象,落在那位以严刑律法出名的虎牢关少将军手里会有怎样的下场,于是连伪造文书都敢的家伙自然是脑子里又开始动坏脑筋。

驿站本来就在郊外,而虎牢关的驿站因为靠近军械营的训练场所以看起来更加的像荒郊野岭。而这位之前在写信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周围的地形,只等那两个押送他的人接过他的信去给驿站里的人的一瞬间直接从门口跑了出去。

“人跑了,快追!”

因为被押送来的时候大概看了看方向,姓张的直接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跑,而士兵们一边大喝一边追在他身后,但是跑着跑着他却发现身后的追兵没有声音了。自以为得计的人穿出稀疏的林子到了一处开阔地,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几块巨大的石头凌空朝他飞了过来。

“停!!快停手!军械试验场里有人进来了,投石机好像砸到人了!”

已经在虎牢关任职了一段时间的姚三和文六叫停了手边的军械,带着军械司的人一起到了远处巨石的落点处查看,而这时候知道这里在测试军械的追兵们正小心翼翼地在试验场外围探头往里张望。

“坏事了,砸死人了。”姚三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位流的一地脑浆就知道对方已经完蛋了,于是他一口气全撒在了在那张望的两人身上,“军械试验不是事先都通报过了吗?你们守外围的为什么放了个百姓进来乱跑?”

那两个追人的于是和军械司的这两个详细地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然后几人看着地上的尸体一阵沉默。这事往好里想是罪人跑了但没有跑成,往坏里想是罪人未审先死,没法和少将军交差。

“那这样吧。”最后还是文六出面想了个辙,“你们就说犯人在押解途中逃亡至军械司附近,由你们同军械司众人一起当场追击,可惜犯人拒不伏法,只得当场毙之。”

“对了,别忘了在文书上写明犯人死于申时三刻,也就是说这是在军械司完成军械测试之后的事,记住了吗?”

“就听两位爷的。”

244.

“哈啊。”诸葛承几乎是喘息着从昏迷中硬是逼着自己醒来,醒来时只觉得脑子里有一堆人在拿针扎他。

这一次他在灵魂上受的伤甚至比上次小魏伤时更重,因为那只机关鸟彻底毁掉了。好在它被毁掉时并不是和诸葛承魂契相连的状态,要不然诸葛承的那一小块灵魂也不会只是受伤而是会跟着一起碎掉。那样的话,诸葛承根本撑不到让其他机关兽进行一轮总攻就会当场昏倒了。

诸葛承给机关鸟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刘夫人,而一只侦查用机关兽并没有进攻手段,在那时的它除了牺牲自身来挡箭,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拿来保护刘夫人的方法了。

“诸葛先生,您怎样了?”

刘夫人的脸上满面愁容,在那两只巨鹰那场齐射后,部落里的其他人总算不觉得诸葛承一无是处了,但相对的,没人能搞清他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大家自然也就不知道要怎么帮他。

“还行,我昏了多久了?”诸葛承想起来去帐篷外面看看周围的情况,但被刘夫人的两个侍女随便一按就又倒回去了。

“半天左右,现在外面天黑了没什么可看的,先生还是好好先休息吧。”

“将军他人呢?”诸葛承始终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连昏过去了都挣扎着要醒过来。

“他带人去追护佛候部的败兵了,他们白天时逃得比较分散,可能需要几天时间吧。”刘夫人说得一派轻松,在她看来,除了诸葛承现在的样子不太容易和可汗交待以外,其他还算顺利。

“该死。”诸葛承懊恼地闭上眼睛,却又死命地抵抗着大脑里的那种昏沉重新睁开眼睛,他挥挥手示意那两个侍女先退下,然后在刘夫人的疑惑眼神里,努力撑起身体凑到她耳边。

“夫人,您听好,王庭部落里还有内奸,我目前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如今我们只打退了一个护佛候部,老将军就率军追击敌人残兵去了,我担心的是,内奸会招来乙弗部,而我们现在根本无人保护。”

“先生您是说——”

“嘘,夫人,我也只敢告诉您而已。”诸葛承目前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刘夫人和贺夫人而已,“您对于这个人是谁有什么判断吗?”

“先生,我也是初来乍到,部落里哪位长老会是这个……我也说不好。”

“无妨,夫人不必过分担心,我也只是说最坏的情况而已,也许老将军能顺利回来,什么都不会发生。”看刘夫人一片慌乱的样子,诸葛承只好又开始安慰她,“我只是告诉您一声,您去和贺老夫人通通气,看她有什么主意吗,然后可能的话,派人尽早去寻将军,让他尽快回来保护部落。陛下那边的战事很顺利,我们只要不犯大错,等陛下带着大军回来什么小部落反叛都不足为惧了。”

“好,我听先生的。”刘夫人努力深吸几口气压下慌乱的表情,“那我这就去找母亲商量。”

“还有……”

看刘夫人起身要走,诸葛承赶紧把剩下的那句也一起交待了,这会他已经在魂契里告诉剩下的几只机关兽它们各自该做什么,即使他重新昏迷,它们也能凭着这些交待自己行动。

“我会让一只石虎一直跟着夫人保护您和贺夫人的安全,无论如何,请你们不要分开得太远。”

诸葛承再次醒来时靠的是有人在他耳边不停地喊着“诸葛先生”,几乎用尽力气睁开眼睛的诸葛承看见的是一脸慌张的刘夫人。而醒来后在脑中魂契里适当沟通了一下自己的机关兽的诸葛承就明白了刘夫人这么着急的原因。

“诸葛先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只您派给我的石虎老是想让我喊醒您——”

“我知道了,帮我一把——”诸葛承示意侍女们扶他一把,他借着力起身后看向了依旧不知所措的刘夫人对她解释了一下如今的情况,“乙弗部的人来了,离我们不足半天路程了。我这一次昏迷了多久,老将军和守军人呢?”

“什么?”夫人才露出一个惊骇的表情就想起自己还没回答诸葛承的问题,“您又昏了一天一夜,我派出去的人还没找到老将军他们。”

“也就是说,我们这里只剩老弱妇孺了?”诸葛承现在几乎完全靠着两个侍女的搀扶才能稳住身体不当场跪下去,到这种关头他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

被扶出了帐篷的诸葛承看见外面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在不远处众多帐篷中间的位置有个火塘,王庭部落里的那些长老还有阿拓的母亲都坐在那里讨论着这两天的事。

“待会无论发生什么,您记得给贺夫人一点暗示让她稍安勿躁不要多言。”诸葛承叮嘱完刘夫人一句后就和她一起走向了那群长老中间。

“你来了。”坐在最高位的贺夫人对着诸葛承点了点头,其余部落长老哪怕面色不善,也不得不对着走过来的诸葛承略微示好一番,“我听月儿说你那种奇迹手段不能轻用,自昨日那战后你就一直昏迷到了现在,怎么不多在榻上躺一会,非要过来这里。”

“多谢贺夫人关心。”诸葛承努力对着贺夫人行了个礼后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实在是有要事不能不来。”

“怎么了?”

“乙弗部的人也来了,离我们这里最多还有半天距离了。”

“什么?!”“怎么会?!”“那怎么办?”

诸葛承一言既出,在座的长老们立马变得一片乱哄哄的,连贺夫人都没忍住脸上惊惶的表情。

“可汗带兵出征,唯一留守的将军又带兵去追逃散的护佛候部去了,留我们这些病弱孤寡是要任人宰割吗?”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赶紧拔营往别的地方跑啊!”

“跑去哪里,我们这些人能跑得过他们那些青壮吗?”

“那也比原地等死强,我们也四散逃跑,他们要抓起我们来也要费点功夫,这样总有人能逃掉的!”

“各位,各位,请听我一言。”诸葛承这会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了,因为刘夫人的侍女在刚刚把他送来后已经自行退下,于是只能是刘夫人自己过来扶了他一把,“我们逃是逃不掉的,还不如待在这里,我的机关兽还能借着周围的设施守一阵子,这样说不定就能等到原本的守军回来了。”

“诸葛先生,不是我们不信你,可你现在看起来恐怕自身难保。”

“我……”

好像为了要证明自己还能再撑一阵子那样,诸葛承借着刘夫人的力量一步踏前。然而刚刚一步跨出他就单膝又跪了下去,诸葛承倒是还记得刘夫人怀有身孕,所以感觉自己要下去时立即松开了刘夫人的手。

“诸葛先生!!”

一把没有捞住诸葛承的刘夫人眼看着他跪下去后顺势又往下,直接脸朝下倒在了草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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