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86.5-87 章

这句话一出,阿拓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喝酒,毛小豆看了一眼阿拓,看对面没有反应后就一下别过头去。现场气氛诡异到谢灵运本来随着问题顺手灌下去的那口酒呛住了,于是整个房间里只有这位不停咳嗽的声音。

“我们没事。”

毛小豆头回过来时又没忍住看了阿拓一会,似乎在等待他发表些什么意见,而发现对面依旧在沉默地喝酒后,终于还是自己出面替他们俩解释了一句。只是这一套反应配上这句解释多少显得欲盖弥彰了一些。

“如果我不曾错解的话,阿拓他只是你的护卫吧?”谢灵运多少想提醒一下毛小豆身为主人,不必这么顾及仆人的心情。

“不是。”“是。”

这次倒是两个人一起回答他了,问题是这两个答案放在一起把谢灵运弄得更糊涂了。

“那就……朋友?”

“是。”“不……”“是。”

阿拓本能地否定了一声,却在毛小豆投过来的质疑视线后又选择了肯定。今天反正已经有了很多的不对了,再加上这一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好吧。”谢灵运假装自己已经听明白了,干脆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你把我们两个人找来,难道只是为了打听我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的?你比我们早回姑孰几天,有什么进展吗?”毛小豆不打算让谢灵运继续问下去了。

“进展就是,我发现我们既不幸,又幸运。”谢灵运大概是文人体质发作,又开始在那打哑谜。

“不幸在哪里,幸运又在哪里。”毛小豆也不是什么粗人,自然就顺着谢灵运的话往下说了。

“不幸的是,我什么都没找到。”谢灵运抬了抬眉毛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谢灵运刚刚说完这句时就看见其他两人投到他身上的目光,那是他很不习惯的眼神。通常来说,别人看谢灵运都是一脸憧憬崇拜,而现在这两人看他的眼神一如在看一个废物。毛小豆和阿拓可以容忍谢灵运当着他们的面随意卖弄学问,但不能容忍拜托他办的事情被他搞砸。

“我说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不爱做事,又不是不会做事。”谢灵运可以不在乎一般人对他的评价,可惜这俩位不在他认为的一般人的范围之内。“这几天我已经看完了过去三年所有的军马交易的记录,至少在记室参军能看见的账本上,一切都没有问题。”

“你确定你能看懂账本?”

阿拓喝得很急,一会功夫一壶酒就已经见了底,可惜这么多酒下肚非但没能解忧,反而更是让他内心烦躁。他明知道今天不对的源头不在谢灵运那边,却还是偏要故意说出那些冲口的话来,似乎是想故意激怒对方那样。阿拓觉得自己必须干点什么,什么都好,也比他在一杯又一杯酒的间隙里试图去探究毛小豆那个面无表情下的眼神里到底还有什么来得好。

“我当然能看懂。我问你们,如果是你们虎牢关的人私通敌国,难道会把记录做在公账上等一个外来的记室参军随便翻查吗?”然而一向骄傲的谢灵运却忍住了,或者说,对待公事起码的公办态度才是谢灵运的骄傲所在。

“阿拓,你有什么真正想说的待会可以私下说。”毛小豆说完后再不顾阿拓而是转向谢灵运,“我明白你说的,一定还有一本见不得人的私账。问题是,刘毅的私账在哪里?”

“这就是我说的我们的幸运之处了。”谢灵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梁州刺史刘稚谋反了,建康的旨意今儿个刚到我那里,要抚军将军前去平叛。”

“你还说做不得数吗?”毛小豆听完后愣了片刻,随后苦笑着转头对着阿拓来了一句,后者好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在吉兆出来时无甚反应,反而一到凶兆就会特别灵验,“看来刚刚那道应该算是北虹了。”

知道平叛是什么的毛小豆看着谢灵运一言不发,直到看到后者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真的觉得这是幸运吗?别人刀兵加身,我们趁虚而入?”

“算了,他也没见过打仗是什么样,你就别指望他能感同身受了。”这时候反倒是阿拓开口替谢灵运解释了一下,“刘毅即将带兵离开总归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87.

“刘毅离开,私账不会离开,是谁替他留守姑孰?”毛小豆也接受了阿拓的解释。

“他儿子,刘肃民。”谢灵运被刚刚那一出弄得也是不敢再卖什么关子了,有什么答什么。

“在他那里我们会有什么接触私账的机会吗?”阿拓也放下酒加入了讨论。

“连存在那本私账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毛小豆的表情看起来并不看好此事。

“如果有私账,大概就是在抚军将军府的范围之内,至少我们接近那个刘肃民,他能带我们进将军府。”谢灵运虚心建议。

“你跟他交情还不错?怎么说在姑孰这块地方的公子哥里,也就属你俩最有来头了吧?”阿拓大概能想象他们这群无所事事的世家公子聚在一起浪费时间的样子。

“那可真是不巧,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句话叫一山不容二虎?”谢灵运没好气地回了,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姑孰自然也没有两个独领风骚的公子爷。

“那就是你又先挑衅人家了?”大概是第一印象太坏,所以在阿拓的想象里大概又是谢灵运的错。

“为什么你们俩都觉得凡事都是我先不对?我谢灵运再如何讲一手文章也是名满天下,用得着挑衅那个附庸风雅的半吊子?明明是我不胜其烦,又看在他爹是我顶头上司的份上不好教训太过。否则我早羞辱得他斯文扫地了,哪轮得到那家伙天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吹嘘赢了我的事?”

“所以你当真输了?”毛小豆倒是听出了兴趣,因为他知道谢灵运的文采不是众人看在他身份的面上捧出来的,于是对那位怎么赢的产生了好奇。

“他们,打群架,胜之不武。”谢灵运一想起来他被迫服输就恨得咬牙切实,那可不是和毛小豆那种一对一的比试,要不是那次实在气不过,谢灵运也不至于一拂袖抛下姑孰所有公事直接跑出去散心了。

“什么?”阿拓筷子里刚夹起一块肉,听完谢灵运刚刚那句又掉回了盘子里,他在脑子里勾画了一下几个文人围在一起打群架的样子,那画面之诡异让阿拓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不是那种——你们这类粗人间的群架。”谢灵运也明白阿拓是误会了,“他这人好古风,非要比什么君子六艺,比就比吧,还非要一拆三份,三对三的比,然后算总项胜负,我赢了哪两项都没用。他自己领了射御两项,其它的交给他的那群狐朋狗友,这不其实还是个武夫嘛。”

“那你也找人啊,你就没几个狐朋狗友了?”毛小豆不信以谢灵运的性格就会这么坐以待毙。

“我刚来姑孰的时候,因为没看上这个记室参军的位置,所以那些个人来投拜帖的时候就都回了。”

“所以——你是说刚来的你太傲,把姑孰能给你当狐朋狗友的公子们都得罪光了,于是人家都聚到那个刘肃民底下给了你一个好看?”毛小豆帮着谢灵运概况了一下。

“那我们俩没觉得错啊,本来就是你先不对。”阿拓又及时地补了一刀。

“我就不该答应你们给你们俩帮忙。”谢灵运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两位真是八字不合。

“那既然你和那个刘肃民关系都已经这么僵了,我们又怎么接近他让他带我们进将军府?”

事已至此,光怪谢灵运也没用,他得罪刘肃民的时候也不知道后来还用得上他。

“僵有僵的弄法,这个刘肃民自视甚高,只要引得他自己赌咒发誓,我们就有机会进将军府。只是要他甘愿下套的话,还是要从原地着手啊。”谢灵运说完抬起头眼神自毛小豆和阿拓身上来回扫过,“怎样,有没有兴趣当我谢灵运的狐朋狗友?”

“我难道不是一个粗人?你们汉人的君子六艺和我有什么关系?”阿拓显然还记着刚刚谢灵运说他粗人的仇。

“阿拓,他也是无心的,我就替他道歉了。但私通敌国不是小事,我们还是以大局为重,好吗?”

毛小豆并没有动用那种命令的口吻,尽管内心上阿拓早就同意了参加这场三对三的局,他也只是习惯性地要在嘴上挤兑一下谢灵运而已。只是没想到能引得毛小豆用替他人道歉服软,还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征求他的同意。

“好,我就负责射御吧,反正这也算里面最武夫的项目了。”阿拓自然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他还朝毛小豆笑了笑,只可惜后者脸已经转向了谢灵运。

“我可以负责乐和数。”

“你确定?”谢灵运闻言有点不可思议,“我们之间可以换,你要礼和书都可以。我的乐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家,和你们虎牢关里那位弹琵琶的高人没法比,但是对付姑孰这群连门都没入的不在话下。”

“德衍会乐器?”阿拓自在虎牢关当兵了后也算是和毛小豆形影不离了,也从没见过他奏过任何乐器。

“你叫他德衍?”谢灵运的关注点彻底歪了,阿拓从没当着他的面这么叫过毛小豆,对于汉人来说能互相称字已经是很亲密的关系了,为什么刚刚阿拓还不肯承认他们是朋友呢?

“我也能这么叫你吗?你们就叫我灵运就行了,别老公爷公爷的了,谁知道你们一边嘴里这么叫的时候一边在心里怎么编排我呢。”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那么灵运你先闭嘴别打岔。”阿拓直接打蛇随棍上,谢灵运好险没被阿拓的下半句气死。这会他倒是不在心里编排了,直接嘴上解决了,“德衍会乐器?”

毛小豆被阿拓刚刚这么回谢灵运的这一句话逗笑了,而从刚刚起到现在他俩之间所有的尴尬似乎都在这一笑里消失了。

“嗯,父亲教的弹琴,他老说我做什么事都太认真了,非要教我什么放松的方法,结果就是被逼着学了琴。但是他大概不知道的是,对我来说,反而是学琴这件事比较有负担。所以他不管我了之后我是不会用弹琴来放松的,尽管用他的话来说,我弹琴的水平已经能入大家的耳了。”

“那……如果依毛将军的评价来说的话,那你是应该比我弹得好。”谢灵运想了想,“那乐归你,数呢?”

“数你倒是真的可以放心。”以阿拓来看,毛小豆说话时很少这样豪情万丈,“单就‘数’这点的话,当世没有比我父亲更强的人,而我就比他差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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