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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坚冰消融，初现曙光

月光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将花园角落这方小小的天地冻结成一幅绝美的画卷。画卷的中心，是彼此凝视的两人，一个泪水未干却目光灼灼如星火，一个容颜绝世却心潮翻涌似瀚海。

比比东的手，依旧被云清辞那双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紧紧握着，贴在她温热的脸颊上。掌心传来的细腻触感和滚烫温度，如同烙铁一般，不仅灼烫着云清辞的肌肤，更深深地烙印在比比东那颗冰封已久的心上。

云清辞那番毫无保留、字字泣血般的告白，依旧在她耳边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她灵魂最深处那些被厚重冰层覆盖的区域。

“我心如刀绞……”

“恨不能穿越时空，将那些伤害您的人碎尸万段！”

“我恨那个懦夫！”

“您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您的未来，我誓死守护，永不背弃！”

这些话语，是如此的大逆不道，如此的逾越规矩，如此的……直击心扉。

比比东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震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紫眸之中，早已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惊愕、刺痛、久违的委屈、被触及最**伤疤的羞愤……种种情绪如同失控的野兽，在她眼中激烈地冲撞、咆哮。

她本该愤怒的。

身为教皇，她的威严不容侵犯，她的过往是不容触碰的禁忌。任何敢于窥探和提及的人，都将承受她最冷酷的怒火。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预想中的暴怒没有降临？

为什么在那汹涌的情绪浪潮之下，翻涌上来的，却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酸涩的暖流？

那是一种……被深刻理解了的触动。

那是一种……被毫无条件、甚至带着偏执的疯狂维护着的动容。

那是一种……在她独自背负了数十年的黑暗与沉重后，突然有一个人闯进来，不由分说地想要为她分担，甚至想要为她去复仇、去抹平伤痕时，所产生的巨大震撼与茫然。

她看着云清辞。

看着那双清澈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看着那其中毫不掩饰的心疼、愤怒、以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沉如海的爱恋与守护之意。

这个孩子，她不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施予怜悯，她是真正地“看见”了她的痛苦，并且感同身受，为之愤怒，为之心痛，甚至……为之落泪。

多少年了？

自从那个雪夜将她带回，自从她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与那份超乎年龄的沉稳与洞察力，这个孩子就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一点点渗透进她冰冷而枯燥的生命。

一碗碗根据她身体状况和口味精心调制的灵食，一次次在她疲惫时恰到好处的按摩与那能疏导罗刹神力的奇异能量，那首在她被噩梦折磨时于门外响起的、能带来前所未有宁静的安魂曲，那株需要以心血浇灌、代表着至死不渝的相思断肠红……

还有那在万众欢呼的巡游花车上，穿越人海，只凝望她一人的专注目光。

过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比比东的脑海中飞速闪过。那些被她刻意忽略、或被理性压制下去的细微感动与温暖，在此刻，与云清辞方才那石破天惊的告白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沛然莫御的暖流，轰然冲击着她心中那堵用仇恨、孤独和绝望筑起的、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墙。

“咔嚓……”

仿佛有细微的碎裂声，从灵魂深处传来。

那堵隔绝了光明与温暖，将她自己囚禁其中的冰墙，在那炽热如熔岩的真情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出现了第一道清晰的裂痕。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最终，在一阵无声的轰鸣中，轰然倒塌！

冰墙崩塌，露出了其后那颗早已千疮百孔、却依旧在微弱跳动的心。

比比东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沉寂了数十年、连她自己都以为早已在当年那场变故中彻底死去的悸动，正伴随着冰墙的瓦解，悄然复苏。那感觉陌生而强烈，带着一丝令人心慌的刺痛，却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

她看着眼前这个目光灼灼、仿佛愿意为了她与全世界为敌的少女，眼中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于她如此激烈而真挚的情感。

有感动于她毫无保留的维护与誓言。

有一丝慌乱，对于这份突如其来、超越了她所有预料和掌控的情感，感到无所适从。

有对年龄、身份、过往那些污秽不堪经历的顾虑与自卑，如同阴影般缠绕上来，让她几乎想要退缩。

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否认的……动容，以及那悄然滋生的、微弱的希冀。

这个孩子，像一束毫无预兆照进深渊的光，固执地想要驱散她生命中所有的阴霾。她强大、聪慧、坚韧，拥有着无限的潜力，却将一颗最纯粹的心，毫无保留地捧到了她的面前。

拒绝她吗？

用那些冰冷的现实和自以为是的“为她好”的理由，将她推开？让她眼中那燃烧着炽热爱恋与守护之火的星辰，就此熄灭？

比比东发现，当真正面临抉择时，她那颗被称之为“杀伐果断”的心，竟然犹豫了，甚至……产生了一丝不舍。

她贪恋这份温暖。

贪恋这份毫无条件的维护。

贪恋这份仿佛能将她从无尽黑暗与孤独中拯救出来的光芒。

仙草净化带来的身体上的轻松，大赛夺冠、武魂殿声望如日中天带来的事业上的欣慰，与此刻内心深处冰消雪融带来的情感上的冲击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那原本带着威严与审视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冰冷的外壳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仿佛要将云清辞的灵魂都看穿的凝视。在那凝视的深处，坚硬如铁的冰层化为了微微荡漾的波光，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柔软，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所泛起的涟漪，悄然在她眼底晕染开来。

这无声的沉默，这不再冰冷、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柔软的目光，对于屏息凝神、等待着最终宣判的云清辞而言，不啻于天籁！

没有斥责！

没有推开！

没有冰冷的拒绝！

老师……默认了！

她接受了她的心意！至少，她没有立刻否定！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云清辞，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那紧紧握着比比东的手，因为激动而更加用力，指尖都微微泛白。滚烫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没有再说什么誓言，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她只是用那双泪光盈盈、却亮得惊人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比比东，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深深地刻印在灵魂最深处。

看着她这副喜极而泣、如同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宝藏的模样，比比东心中最后那一丝挣扎与顾虑，也仿佛被这滚烫的泪水融化了一般，悄然消散。

她终究……还是无法抗拒这份光明。

微微动了一下被紧握的手，比比东没有抽回，反而用指尖，极其轻柔地、再次拂去云清辞脸颊上的泪痕。动作依旧带着几分生涩，却比之前更多了几分自然而然的怜惜。

“……莫要再哭了。”

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平日里低沉沙哑了几分，少了几分教皇的威仪，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温柔的韵味。

“堂堂武魂殿巡察使，魂帝强者，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这话听起来像是轻微的责备，但那语气，那眼神，却分明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反而像是一种无奈的、带着纵容的安抚。

云清辞闻言，破涕为笑。那笑容如同雨后初绽的百合，纯净而明媚，带着巨大的幸福与满足。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像个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满是欢喜：

“嗯！学生……学生失态了。”

她嘴上说着失态，握着比比东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反而得寸进尺般，将脸颊更紧地贴在那微凉的掌心里，轻轻蹭了蹭，如同寻求主人爱抚的小兽，充满了依赖与眷恋。

这个亲昵至极的小动作，让比比东的身体再次微微一僵，一抹极淡的红晕，悄然爬上了她如玉的耳垂。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却没有推开云清辞，只是任由她这般亲近着。

月光温柔地笼罩着相偎的两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甜腻而暧昧起来。先前那紧张、激动、仿佛要爆炸般的气氛，逐渐被一种无声的、流淌的温情所取代。

坚冰已然消融，虽然尚未完全化作春水，但希望的曙光，已经真切地照了进来。

对于云清辞而言，这一夜的月光，将是她此生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而对于比比东而言，这一夜，或许是她漫长而黑暗的生命中，一个全新的、始料未及的转折点。

未来会如何，世俗的眼光，内部的压力，神考的隐患，外部的敌意……这一切的艰难险阻，在此刻这片刻的温情面前，似乎都暂时变得遥远而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们彼此，终于向对方，更近了一步。

（第九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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