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的生命总是很脆弱的。
我知道。
所以,我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的放在它的身上。
那应该是珍视吧?
那为什么要对我流露出那样的眼神呢?
厌恶,恐惧,惊惶与抵触。
甚至拼尽全力用它的利爪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它伤害不到我。
我只是.....有些难过。
.........
“余出北。”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希望有人这么叫我的名字。
但是很可惜,直到现在,身处在盘根错节的庞大地下城堡的短暂人生,没有人会这么叫我。
少主,或者少主人,我身边的人都这样叫我,这些人中,竟也包括了我的亲生父亲和母亲。
因为我是少主,所以要这么叫,而不是因为我是余出北。余出北这个名字,只有在出生时,被赋予了一个没什么大用的位置。
余氏一门,只需要一个少主,不需要余出北,不需要。
他们只需要一个可以承载宗门复兴希望的少年,不需要一个会发出自己声音的余出北。
我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会替站在我身后的人发声,就可以了。
我是余氏的少主,预言中继承返祖暗金恐爪熊武魂的孩子,在濒临灭门时艰难逃出升天的变异武魂族人里,唯一拥有这个武魂的新一代。
作为少主,我需要做什么呢?
我需要接受他们向我灌输的一切,需要迅速成长成一个可以挡风遮雨的人,甚至,我需要躲避武魂殿的眼光,成为封号斗罗。
封号斗罗很遥远,尤其是我还没觉醒武魂。
封号斗罗也不遥远,因为我的族中陨落过封号斗罗。
对我来说,封号斗罗不是我的梦想,而是我的责任和使命。
而在没有成为封号斗罗之前,弱小的我需要做什么呢?
我需要学会很多东西,从简单的识字,到必备的冥想修行,从复现贵族的礼仪,到熟悉每一种武器。
我既要学会融入各个圈子,又要学会如何在各个圈子中保护自己,隐藏自己,慢慢积蓄力量。
“族长爷爷,我为什么,要学这个?”
仅存的嫡系长老爷爷,慈爱的摸了摸我的头。
“为了在离开这里的时候,能够更好地活下去,等待时机,光复我族。”
“虽然余氏已经不是当年血脉纯粹、势力强大的余氏,但是有你在,一定可以重新焕发生机的。”
我不明白。
“爷爷,如果我不是暗金......”
族长爷爷眯起眼睛,眸中是我看不见又不想看见的情绪。
“千万别这么说,少主。”
“你一定会是的。”
......这种毫无根据的,缥缈的希望,是我最最讨厌的东西。
如果我不是.....我会死吗?
会比死....更可怕吧。
........
不知道是走投无路的族人绝望的祈祷感动了上苍,还是当年的祭祀真的有大本事,总之觉醒时,一切顺利。
除了武魂觉醒的顺利,各类学习的考核也很顺利。
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在大人眼中。
“少主,洗手吧。”
我沉默的将沾满泥土的手伸入水盆中,搓去掩埋时沾上的土壤。
“姐姐,你说,狗亲人。”
半跪在眼前的少女愣住,偏头勉强笑了一下,尴尬又无奈。
“那个,少主......”
我垂下眼睛,知道她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狗亲人,但不亲我。
无论什么幼崽,都会害怕我。
我对它再好,再珍视它,它也会仿佛受到生命威胁一般,呲起尖牙,弓起背脊,利爪弹出,向我作出攻击的姿态。
我已经亲手埋葬过很多这样的动物了,他们都一样的。无论本身有多么弱小,无论对别人有多么温顺,都会想逃离我,如果没有逃离的希望,那就会转而试图攻击我。
“少主....出去之后就不要再养了吧。”少女拿过毛巾擦干我的手,轻声说道。
我沉默着,却也明白她说的是对的。
离开这里,没有人会帮我照顾它,如果仅凭我自己,它一定会不吃不喝的饿死,或者......发狂后被我捏断颈骨。
所以我不会再养了,再多的尝试都是无用的。
我喜欢的,都会讨厌我。所以,我还是当好用功的少主吧,没必要浪费时间去讨好照顾脆弱的物种了。
当好少主。
忘掉余出北。
..............
“嗯嗯?谢、谢谢?”
一头粉红乱毛的小姑娘瞪圆了眼睛,站稳后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那双大眼睛略含笑意,仿佛是来自远方的阳光。
明明那么小,就到我的腰,昂起头来却一派恣意随性,好像她才是占据领地中主导权的那个。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由得放轻声音。
这是我第一次和这个刚闯入领地的小家伙的对话。连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那我走了?余出北?”她转过身,目光却还仰头看着我。
“北北北北北.......”她好似念经一般说着什么,忽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鲜亮的,富有生气,像是清晨透进林子里的第一缕阳光,滚落的第一滴露水,响起的第一声鸟鸣。
窗帘在一瞬间变了颜色,日光透过来映亮了大半个房间。
天亮了。
“我叫你北北,可以吗?”
奶气的童音带着期待和不知从何而来小骄傲。
身后是几个少年一连串的吸气声,整齐的声音让人感到牙齿一凉。
我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很轻,也很陌生。
“好。”
这是我和这个小家伙同处一室两个多月后的第一次对话。
来的很迟,但是,我很开心。
【保持距离吧,她不会想让你接近的。】
这样的想法,我是不是可以抛却掉,抱有期待了呢?
............
幼崽是很麻烦的事,小孩子也是。
尤其是一见到我就会哭,这种事在我的身高和体型迅猛发展之后越发常见。
我很感谢宗门把二舍和其他人的课程分开这个事实,不然让我走在一群连我腋下都不到的人中间,或者走在堪堪到我腰的中间,被防备和躲避着,我可能每天都会在烦躁着。
二舍也不需要新的室友。
那种一进来就哆哆嗦嗦,或者一看到我就倒吸一口气不敢说话,表面上努力处好关系,背地里努力把自己转出去的人。
但是校长似乎很坚持。
“你知道这个床一年能赚多少?你的屋子已经有两个交不起钱的了吧?都最后一年啦,拜托忍一忍吧?人家可是新生,好吗?”
“而且要走就让她走咯,又不退钱。”
我皱着眉,转身回去。
人家钱都交了,我也只好放弃说服这个不退钱的校长。
只要不会烦到我。
我的祈愿实现了。
新来的这个小家伙虽然看起来娇小,但是却好像缺少感到害怕的神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处于众多野兽的领地中间。
又或者说,她根本不畏惧野兽。
因为离开几天,再回来时,她已经成了一名魂师,也成为了六年级一群闹腾家伙的老大。
除了不会产生令我烦躁的情绪之外,她也很安静。
最开始一段时间基本不着宿舍,跟着工读生们转悠,偶尔在食堂望下去时,就能看到她嘻嘻哈哈的样子。
身边的少年哆嗦着开口:“北、北哥,那些工读生太嚣张了,还有那个女的,明明是自费生却跟着工读生晃悠,真是太有损我们自费生的颜面!”
说着说着,他好像摸到了如何讨巧的窍门一样,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可惜,无论是防备我的,还是讨好我的,我都不喜欢。
不过,她为什么要跟着工读生们呢?
是我们太凶了吗?可她明明也不害怕的样子.......
不过很快,她开始泡在宿舍里不出门了。
整天拿着刻刀在用功,折腾自己。
“北北!”
在我们有过对话之后,她开始亲近我。
明明我才是这个宿舍里体型最具威胁性的不是吗?为什么不先去亲近温柔的林可艾,或者活泼跳脱的周笑呢?
“诶?明明你才是最温柔的啊?”
“北北北北北北——”
“你看,怎样你都不会生气。”
她笑着揪住我的衬衣,上面是不知何时被画上的一朵小花。
要是秦真就会让她赔,林可艾就会啰里啰嗦一大通,易惬就会呲着牙要干一架,周笑会暴跳如雷追着她跑,诺弦....会直接拔刀吧。
“北北是很温柔的人。”
“能够知道我被拖着走会难受的人,明明知道我和小三子很亲近,自己不熟,却会在那时跳出来帮我的人,怎么会是凶巴巴的呢?”
“北北~”
“今天也请帮我扎头发吧!”
她明亮的眼睛弯弯笑着,脸上两个小酒窝甜美分明。
“李近妖你这个不要脸的!!!分明就是自己懒!!!”周笑大叫着指责她。
“从北哥的床上给我滚下来——”
“不知廉耻——”易惬狠狠放下水杯。
“放你妈的屁!我还是个孩子!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龌龊!”
某个刚才还在卖萌的小家伙立马扭头呲牙,凶巴巴炸毛。
我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软绵绵的触感和略短的发长都显示着她还是个幼崽。
“而且北北喜欢给我扎,你特么管得着吗你?!”
嗯....满口脏话的幼崽。
“不要乱动。”
“啊?哦。”
我宽厚的手指熟练地一边扎了一个小揪揪,然后摸上怎么也梳不顺的那根翘发。
“哎呀,呆毛就不要管了。”
她手脚麻利地爬下床,叉着腰,露出一个带着小犬牙的笑容。
“谢谢北北~”
“嗯。”
“哦对了,这个给你。”
“嗯?”
她将一张画满红色线条的黄纸塞进我的手心。
“这个是花符,像是玩具?只要将花种包起来,就能够催生出漫天花雨。”
“嘶~这么娘的东西,你给北哥?脑子瓦特了?”
“你特么闭上嘴周笑。这是我升了两级之后才能画出来的宝贝好不好?”
“虽然知道可能没什么大用,但是总归是目前很难画的东西就对了!”
“将来会有更适合北北的符的!”
我将被塞皱的符抚平,折好收进魂导器。
“嗯。”
我觉得,这个礼物很好。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种出许多的小家伙呢?
作者:采访一下,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叫‘北北’啊?
铁子:因为听起来像‘baby’?
北北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作者:啊...哈、哈哈,猛男baby吗?有点吃不消啊.....
但是猛男可以搭配幼崽食用,比如举高高啊...摸头啊...喂食啊....
住脑!
作者:话说北北生日许愿了吗?
北北脸上一红。
作者:许了什么.....嗯嗯?你脸红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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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你好,余出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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