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18 聘贴(副本1)

从窗外翻出的身影被月光照耀着显形,确定整个西院内再无一人后,璟径直走回阶梯之上的屋门前。

两扇屋门在顷刻被从内推开,翩翩身姿映入眼底,提着灯笼的手被灯光照耀着,连同比比东整个人,在璟眼里一起散发着光芒。

“日安,教皇冕下。”

璟歪着头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颇有几分没正形的凝视着比比东。

比比东意外的也跟着笑了,算起来此时早已过了凌晨,自然算是第二日了,“璟副官,倒是难得在此处能放松下来。”

实事求是的,比比东觉得璟在斗罗大陆的神经往往太过紧张,做事更是一丝不苟,而自从到了此处,无论是面对江莫白浪□□公子的行为还是面对如今的局势依然能喜笑颜开,都很不像从前。

“冕下不觉得,抛弃曾经的一切枷锁重新开始的感觉很好吗?”璟转过身去下台阶,一步一步的,似是因为晚餐喝了些酒还未醒有些摇摇晃晃,“也是,你当然不会觉得......你曾经可是至高无上的武魂殿教皇冕下啊,全大陆魂师的领袖......”

“觉得。”

突兀的话语打断璟的碎碎念,回眸间,比比东还是那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璟,在唯一的光源照耀下,显得此时此刻,过分迷离......

“什么?”璟不解的问着,难道是也觉得在此处会难得的放松吗?也觉得抛弃过去的一切身份和枷锁重新开始的感觉很好吗?

可比比东却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不再言语。

璟竟然下意识的去牵比比东灯笼旁的衣袖,却只是抓着一点点边角,轻轻的拉着牵引她向台阶下走去。

比比东的步伐每一步都跟随着璟的引导缓缓向下,直到池塘的湖面映照出二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绕过西院厢房的游廊,直观的望着整个正厅甬路,府邸已在深夜陷入沉睡,只有两位侍卫靠在府门的大门外看守,空无一人带来的寂静感漂泊在空气中。

巨大醒目的轿辇还依旧停在最正中央的位置,不过从如今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被大朵荷花遮挡了大部分的轿辇。

璟接过比比东手中的提灯,在面对轿辇的问题上,比比东显然比她更加成熟,如今关头自然是要教皇冕下亲自出手。

跟随比比东在四下无人的庭院内站在那巨大红木轿辇面前,璟才感受到那轿辇上呼之欲出的阴气,白日内未曾感受到,可竟然在夜晚如此明显。

望着地面还鲜红的禁忌印记,耳边好似响起比比东那百日间的口型传语,璟这次不再犹豫,径直踏入那红圈之内,提着灯照亮了整个轿辇。

比比东抬眸看着璟,那眼神中仿佛是在无声询问,璟只是回答:“你说的。和你一起的时候,百无禁忌。”

“对。我说的。”

挽起衣袖,比比东轻声回应后踏入红圈内,借着灯光顺着轿辇的边缘抚摸,掠过一段距离后,将指尖放在鼻间嗅了嗅那气味,说道:“这轿子是在短时间内制作出的,做工并不仔细,只是为了应对一次嫁娶所需罢了。”

“可嫁娶的不只江莫白一人,所以每次嫁娶所需的轿子都是在发行聘贴之日现制作完成的。”

比比东默认璟的话语,顷刻间抬手准备撩起那轿辇最后一层隐秘——覆盖在上面的巨大红布。

一阵微风随着红布一齐掀起,灯光对焦在轿辇内,一瞬间的精神恍惚,耳边的嘶吼尖叫声挥之不去,好似无数哀怨之声不断回响。

艰难睁开眼的瞬间,对视着轿辇内两柱正在燃烧的蜡烛,似乎有无尽业火永夜不断。

木制的板子上倒映着烛光,是个赫大的喜字之影,显得诡异万分,却无法忽视。四周的窗户挂着红色丝绸制作的帘子,无数象征永结同心的红结挂在帘子上,垂落下来装饰着轿辇内部。

一本红色折子赫然显现在座椅上方,折子上只写着一个字:“聘”。

眼眸仿佛有了聚焦,在比比东指尖要拿到聘贴的顷刻,一柄掠过空气飞驰而过的袖箭从身后迅速射来!

璟的耳朵动了动,感受到身后有着危险急速靠近,手掌扣住比比东的肩膀,那骨骼几乎是有些隔着璟的手掌,肩膀被手掌的主人下意识推开。

比比东的手指未拿到聘贴,随着璟的力道,两人一齐向后倒方的荷塘内倒去。

顷刻间的颠倒,璟的手掌下意识紧紧揽在比比东的头下,另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肩膀,却被比比东的手忽然覆盖在上,握住。

荷塘的泥泞沾染了二人的衣襟,荷花的清香包裹着身姿,璟的双目自然闭上,污泥溅射在她的下颚和额头上,就连发鬓间也被侵染。

比比东的眼眸微微睁开,入目的却是璟紧贴在她上方的脸颊,唇瓣擦过她的侧脸,闭着目的睫毛却在轻幅度抖动,不属于这洁净少女一尘不染的脸颊上沾染了凡间无法抹去的不洁。

手背的位置恰巧贴在璟的心脏处,明明是紧张的场面,璟的心跳却一如既往的稳定,就连扣住比比东头下的手也是那般稳定,让人不自觉产生安全感。

上方未再传来任何声音,寂静的夜仿佛只有彼此的呼吸声相伴,此起彼伏,久久不息。

直到璟的脖子挺的有些麻,随意活动了脖子的瞬间蹭过比比东的发鬓间,一缕香气流入鼻翼。

下意识的松开怀抱,翻身闪躲到身旁的荷塘泥水内,璟有些开怀的笑了笑,借着荷花盛开的缝隙凝望着空中月亮的轮廓。

“笑什么?”

比比东语气轻巧,鲜少如此失态的和璟并肩一同躺在荷塘内放肆,抬手拂过遮挡视线的荷花。

璟未开口,只是将怀中的折子抽出,双指夹着随意的放在比比东平坦的小腹上。

“不亏是我武魂殿副官啊,璟。”

比比东很少直接叫璟的名字,可却在感受到身上那随意放置的折子形状时说起。

“教皇冕下亲聘的,自然是不同于旁人的,不是吗?冕下。”

璟借着月光似乎是想去和比比东一同看那刚拿到手的聘贴,却在月光下对上比比东的双眸,如人一般美貌,是那般淡淡的紫,却又如同无上圣光,触不可及。

而比比东并未着急阅读聘贴,仿佛在借着月光描绘璟的轮廓。

鼻尖嗅到了独属荷塘的清香,璟如有所思的开口:“冕下,以后教皇殿种上荷花吧。”

不是武魂殿,而是属于比比东的教皇殿。而比比东也没有深究原因,只是出声应答:“嗯。”

荷花莲塘一夜过后,一夜寂静,第二日太阳照常升起,映照的整个世界的阴气仿佛都消失了,没存在过一般毫无痕迹。

支起窗户,江莫白缓缓走来的身影入目,转身间身着淡雅素衣的比比东已经走出屋内,沐浴在日光下。

发丝还有些潮湿未干,被璟随意的挽在耳后,交谈的声音入耳。

“东儿小姐早,看你和璟小姐早已休整完毕,不如我们即刻启程。”

“自然。江姑娘昨日休息的可好?”比比东的眼眸略过江莫白的袖间,发问。

江莫白苦笑道:“如今何谈休息好,能活得几日,都是幸运了。”

“江姑娘可真是好心态,事到如今依旧临危不乱。”

“东儿小姐说笑了,哪有不害怕的道理,只不过还没到要举手投降的时候。”

璟径直在话语间越过二人,举着手随意用发带盘起散着的发丝,一身黑衣板正的束在身上,匕首别在侧腰处。

璟正言开口打断二人的交谈:“事不宜迟,阿姐,江姑娘,我们出发吧。”

比比东的唇角微微翘起,没有过多迟疑,跟着璟并排走在江莫白身后踏上府邸门外备好的马车。

一路绕过城中的大小街道,皆是无比荒凉之景,街道上只有稀少的人流,看见江府的马车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神情。

松开掀起的帘子,江莫白眼神有些黯淡,还是正言说道:“叶家家道中落,家中的府邸早已变卖,如今叶母和几位家仆住在城郊处的一处小宅内,就在不远处。”

“不过叶母的状态可能不太好,怕是也不能回答我们太多问题......”

璟的目光落在比比东的脸颊之上,比比东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观察着江莫白,璟懂得这种目光,因为比比东也曾用这种审视的目光面对自己,不过那也是之前的事了。

“没关系,足够了。”比比东淡淡的说,“我和璟,会替叶母多多参拜光明神,神一定会保佑她好转起来的。”

江莫白的眼神一瞬的紧张,被璟轻松的捕捉到,心中的猜想愈发准确。

马车却在此时忽的停顿,车夫朝着车内说道:“小姐,两位贵客,我们到了。”

璟第一个撩起帷幔跳下马车,举起手臂望着比比东弯着腰走出帷幔的身影,道:“阿姐,小心。”

比比东瞟了眼璟话语间嘴角的笑容,自然的将手搭在璟的手臂上借力下车,而江莫白在另一侧被车夫扶着下车后走至小宅门前,轻轻叩门,“叶母,您在?我是江府的江莫白,今日特来此拜访。”

小宅可以说是破旧的,连宅门的门板都有些肮脏,周遭更是满面尘灰的土地,破烂不堪。

不过几秒,门被人从内侧拉开,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普通的麻衫,面色不佳:“原来是江家的小姐,夫人在房内,里面请。”

走进宅院,入目的是一颗无比高大的树种在院内,院内落叶纷飞,只有两位老仆在打扫,树后即是叶母所居住的屋子,处处流露着简朴。

“叶儿回来了。”

未进屋内却先闻其声,是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的声线,却颇显疲态。

家仆推开屋门,屋内比院子里暖和很多,叶母正坐在榻上缝织手中的团扇,毯子从腿下滑落,却也不见叶母有任何动作,而她的目光是那般专注的,仿佛从未有来人走进一般。

家仆快步走到她身边,将毯子从地下捡起盖在叶母的双腿上,轻声道:“夫人,来客人了。”

“我知道啊。是叶儿回来了,明天她就要出嫁了,我得尽快为她绣好团扇,我可是亲口答应过她的,她出嫁的团扇只能是我这个母亲亲自来绣。”

家仆无可奈何的叹叹气,朝着江莫白看去,表情有几分为难,“江姑娘,你也看见了,夫人她自从小姐出事,就一直如此,日复一日的绣着团扇,非说小姐就要出嫁了,谁说都不听啊......”

江莫白的手有几分颤抖,点点头径直走向叶母,坐在对侧的塌上,犹豫着开口:“叶母,我是江莫白啊,小江,您还记得我吗?”

缝针的手有几分停顿,随后警惕的忽然抬起头,“你不是叶儿!你......你要干嘛?”

江莫白的手措不及防的被叶母抓住,似乎是吓到了,江莫白有几分恍惚,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

璟及时快步走上去,拉着江莫白的手臂缓缓将她的手从叶母手掌中抽出,随后恭敬道:“叶母,冒昧打扰您,我们是来向您询问关于您女儿出嫁的事情,说不定,我们会有机会帮您找回女儿!”

“没用的......都没用的,日日参拜光明神,都不会有用的......”

叶母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手上紧握着的团扇忽的掉下,“哐当”一声砸落在地面上,屋内一时寂静。

“叶母,我们只是想知道关于您女儿出嫁的信息,何时何地,什么形式?其余别无它意。”

比比东语气难得柔和,在叶母面前蹲下,将团扇捡起,放在叶母手中,而她的手就覆盖在叶母的膝间,眉目柔情。

叶母的精神好了些许,似乎认清了来者不是自己的女儿,而自己的女儿,早已在上个月出嫁后失踪,她的眉目渐渐呆滞,缓缓的抽泣起来,一旁的家仆实在不忍心夫人继续如此,拿着手帕替夫人擦拭。

断断续续伴随着哭泣的声音传来:“那是一天晚上,月圆当空,一行红衣喜服蒙面的怪人手里拿着那下聘时的聘贴,踏入府邸,抬着叶儿的轿辇就离开了府邸啊......我的叶儿就这么离开了我,不知所踪啊!”

“晚上出嫁?”璟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即刻反问。

叶母的状态很不好,一直抹着眼泪哭泣不停,家仆便回答了璟疑问:“是啊姑娘。我记得那是夜晚的十二时正点,街道上响起出嫁的鼓琴和唢呐之声,一行看不清澈面目的怪人来到府邸接走的小姐。”

“看不清是男是女吗?”

家仆摇了摇头,“只感觉他们的面目都一样,都是像影子一般虚幻的,太奇怪了,是怪物啊!”

比比东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问道:“可看清他们抬着轿辇去向何处?”

“没有。陪嫁的丫鬟和仆人均一人未归,和小姐一样,都失踪了啊!我们这些苟活着的人,哪敢看啊!根本连窗户都不敢开,躲在屋内,生怕不好的东西找上门来。”

叶母似乎听到了什么刺耳的言语,捂着耳朵疯狂的摇头:“叶儿一定还活着的,她怎么会这么就死了呢!不会的......不会的,光明神一定保佑她啊!”

家仆有些为难的抱住叶母,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为她擦去泪水,看了看屋内的人,叹气道:“各位小姐要是只是来了解这件事啊,我们知情的都告诉你们了,夫人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了!各位小姐,还是请回吧!”

比比东缓缓站起身,凝视着叶母如此痛苦的表情,眼神黯淡了几分,似乎想开口,却只是欲言又止,转身走出门外。

璟的目光注视在江莫白身上,她的表情依旧是那般难看,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甚至现在肩膀还在颤抖。

“抱歉打扰了,希望叶母......早日康复。我们一定会尽力追查叶小姐的行踪!”

说早日康复这种话,璟还是很心虚的,毕竟......她自知如今自己没有魂力,无法救这里的任何人。

与叶母和家仆拱手作揖道谢后,璟拍了拍江莫白的肩膀,淡然道:“走吧,江姑娘。”

踏出屋门外,璟却意外的站定在小小的宅院内,凝视着前方不远处树下站着的身影——那身影是那般单薄,纤细的手指抬起似乎想接住那一片落叶,可却与指尖失之交臂,遗落在前方的地面,让比比东再也无法拾起。手掌缓缓握紧成圈,单薄的肩膀依旧那般挺立的坚韧,风吹过的片刻,似乎将她一切的心事打乱,随风飞散。

璟有些恍惚,看来她对比比东的观点还是要改进:高高在上的教皇冕下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尤其在没有魂力的世界,她失去了原本骄傲的一切能力,对任何事都无能为力,明明是那般位高权重者,如今却只能在异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接一个人被命运无情的捉弄。

原来圣人走下神坛,也会关心凡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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