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决了?”霜风问。
盈盈在沉思后离开,只留他一个在漆黑的屋里待着。
盲人不知浓厚的乌云布满了天,也不知外头的天地已如拉上窗帘的屋内同般漆黑。可从窗外吹开的风里,他能读出要下雨的信息。
知道今日这山怕是下不得了。
“也不算解决了,但跟我没什么关系,便不用花心思想了。”关落替他脱去厚重的外套,眼神落在那诡异的毛线团加毛线结上,认了一会儿才认出那是个褴褛的围巾。
细密的小雨无声地打在窗沿,又随着向内飘逸的砂质窗帘擦过背对着窗外的那人的后脖颈,冰冷,又带着十足的悲伤。
关落却合上了窗户,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雨下午就能停,明天会有很多人来这里,很吵,所以我们晚上就走。”他说。
“好哦。”霜风举双手赞同,“我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你想说的话。”
“这倒无妨,并非大事。”关落展开一张长长的信纸,提笔询问其他殿主关于行话的事情。几支笔同时刷刷作响,写完后将信纸裁开,一张一张用地界特有的联络方式烧过去。他说:“就是一位消失已久的老朋友忽然出现,谈谈要怎么面对他而已。”
“那盈盈表现得那般着急。”
关落也觉得这个理由不太有说服力,又补充:“小孩子嘛,总是一惊一乍的。还有这家店的店老板突发心脏病拉去抢救了,估计吓到她了。”
“哦,那祝他平安。”
“会的。”
雨坠击枯柏,松针又被湍急的瀑水卷走,浮浮沉沉,刚要重见天日,又被骤然间放大的雨珠锤入河床底部,永不翻身。
山头的旅店如一块顽石打制而成的墓碑,冷眼瞧着这与将周围的石头洗退了色,往下松了松,它岿然不动。
骨淞站立在屋檐上,单薄的衣摆随风轻柔地飘,雨避开了她。抬手,丝丝缕缕的水汽凝聚拉长成七根琴弦,浮空定在她面前。
纤细的指尖拨过柔软的琴弦,凄凉的音乐盖过了暴雨,萦绕在山头上。
盈盈在不远处,静静地看,静静地听。
待一曲毕,她问:“为何这雨如此哀伤。”
骨淞依旧是没有什么外显的情绪,背对盈盈仰望天空,十分符合她冰山美人的刻板印象。她反问:“那为何我的曲如此哀伤?”
“因为您在悼念故去的旧友。”盈盈答。
骨淞回眸,眼中是一片天蓝,似有淡淡的伤感。“这雨也在悼念。”
“可没有大人的能力与雨水有关。”
“为何非要是雨呢?”骨淞挥手散去雨琴,疑惑于少女固态化的思维,揭晓道:“这是云在哭泣。”
“云?”盈盈的确记得有一位始天使的能力是云,之前跟黎休交流时还提到了。可这位大人早已魂归天地,又何谈悼念呢?
“玉心确已去世,化作这天地间的每一朵云彩。那是个多情感性的孩子,就算是世间没了他的身影,云也会替他回应一切的悲欢离合。所以每当有故人离去时,这场雨都会准时到来。”
许是今日的回忆太多,故人的影子结成伴往人脸上撞,扰得骨淞有些烦了,她没了往日循循善诱的心思,直接转移话题:“跟霜风聊什么了?”
小姑娘避重就轻道:“聊旅途中的风光。”她认真地说:“师父,我的课业已经全部结束,距离入职还有半年。这半年我想多在人间走走,可以吗?”
这场雨对她一视同仁,她浸在磅礴的水汽里,湿发紧紧贴在脸颊上,那双眼睛却意外得明亮,已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骨淞道:“这霜风竟有这么大的魅力,不过见了一面,聊了几句天,你的心就被勾到人间了。”
盈盈摇头:“霜风哥是最后一个原因。师父,我来自人间,可我已经忘记了人间的样子。他们叫我行善事,镇乱恶,可我不知道什么是善,又为何要行善。霜风哥说这些天界给不了我的答案,终会在人间寻得。所以,师父,我想在人间走走。”
骨淞看到了她的选择,她知道这是个极有主见的孩子,就算自己不答应,盈盈也能自己溜到人间走自己选择的路,由不得别人干涉阻拦。
她知道自己拗不过,沿着屋脊走到盈盈身旁,看着这个比自己只矮了半个头的孩子,说:“最近人间不太平,有地鬼在追捕天使,还有个死亡已久的老人诈尸。”
“我隐匿的法术学的很好的,可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
“我会拜托关落带上你一起踏上旅途,以他的身份和性格,你不会有事。”年长者抚过学生潮湿的头顶,将水汽卷走,还她一身清爽。
盈盈没想到这个答案,颇有些受宠若惊。“师父……”
骨淞说:“要是发生什么趣事记得跟我讲讲,黎生的谈判加上黎休这档子破事,唉,又没时间去剧院了。”
“等不忙了我陪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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