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晓车啊,请燃烧死黑至昼(下)

吉他为逝去的人而弹奏流星因不归之人而陨落

不要离我而去即使是这样恳求

也只是换来花瓣的静静摇曳

目送拂晓之车远去往日的花瓣现在又在何处摇曳

在已迎接过无数次的黎明再次来到之前

不要熄灭手中的灯火

晨昏之眼·布利萨

在回忆结束后的不久,那刻夏正准备去给遐蝶和卡厄斯准备之后补充营养的饭菜,顺便为卡厄斯伤势调配药剂,眼下这里一片狼藉,没有什么好地方为他接下来的工作提供空白的区域。那刻夏想了想,最终把地址选在卡厄斯身旁的一小块空处,那里的地板还算完整,并且离遐蝶与卡厄斯二人的距离都不远,非常方便。

“唔……”

那刻夏刚刚坐下,就听身后传来遐蝶的声音,回头看去,靠在墙壁上昏迷已久的少女此刻悠悠醒转,带着手套的手扶住脑袋,脚跟在地上蹬了几下,艰难站起身来。他看到少女紫色的眸子里是疲惫,但那双黯淡的眼睛却在看到他的身形后亮了起来:“那刻夏老师!您……您来了?”

“嗯。”那刻夏点点头,正好他刚刚在瞬间炼制好了这并不复杂的养伤药剂,他将瓶子递给遐蝶,在对方双手接过后,问:“你没有成功阻止卡厄斯吗?这小子……我之前就和他说过不能让身体过度负担,他倒好,直接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

“他哥哥和他一个样。”那刻夏表情复杂,但事已至此,他并无什么好的方法,时间不可倒退,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是为他做一些缓和伤势的药剂。

“那刻夏老师……”遐蝶欲言又止:“难道之前卡厄斯兰那阁下不是这种性格吗。”

“……”那刻夏被遐蝶的话说的一顿,随后露出可怕的表情,但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哈,哈哈,是啊,我怎么可能忘了?卡厄斯兰那那个自大臭混蛋也是这样,这三个家伙不愧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刻夏老师……”眼见那刻夏周围的气压愈加降低,遐蝶见屋内气氛奇怪,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那刻夏老师,不过我们现在还是……专注于治疗卡厄斯阁下吧。”

“我联系不上白厄了。”在遐蝶准备帮卡厄斯移移压在身下的手时,突然,那刻夏道:“他绝对……”

遐蝶看到那刻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他正尽量让他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遐蝶,我得去晨昏要塞,必须是现在。”

“那刻夏老师,让我去吧,卡厄斯阁下现在需要您……”遐蝶犹豫了半晌,向那刻夏自荐:“是我的话……应该也是可以的。”

“遐蝶,你在说什么胡话?”那刻夏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尚且虚弱的遐蝶,明明现在同他讲话都是强撑,居然还提出要去救白厄?

“你现在的任何是和卡厄斯在这里好好修养伤势,这样才能在之后的战斗里才能更好发挥全部实力。”

“至于现在……”那刻夏将炼制好的药剂放入遐蝶手中,转身欲要离开:“这些事情的处理全部交给我。”

“你清楚我的,遐蝶。作为你们的老师,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冒险?”

“可是,那刻夏老师——!我可以……”遐蝶刚想说些什么,但见那刻夏没有丝毫要停留的意思,遐蝶最终妥协,她垂下眸子,语气留有关切:“我明白了,但……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保障自己的安全。”

“谢谢你,遐蝶。”

“不过,比起担心我,你更需要照顾好自己。毕竟我是不会死的。”

他知道一向温和的少女为何突然变得强硬。但正是知道了这份坚强背后的疼痛,所以他才不得不站在少女的前方,为她遮蔽风雨。

不因为什么。因为,她是他的学生。

岁月的洪流·晨昏

白厄看着眼前的皮埃罗斯越来越接近于自己在现实中见到的那副模样。冷漠,易怒,残忍。

因为妻子的死去,黑潮加快侵蚀着他的身体与灵魂。他的思想被这股诡异逐渐篡改,从前那个坚定下隐藏着温柔的统领消失了。曾经那个无论如何也要保护族人的统领消失了。白厄看着皮埃罗斯将最后一个遗留的旧臣扔入金池,听着求饶与惊恐的尖叫逐渐归于宁静,皮埃罗斯却安静的可怕。

白厄不知道此刻眼前的男人在想些什么,突然,尖细的哭声传来,循声望去,他看到年幼的雅辛忒丝正在一旁哭泣。

她哭泣父亲为何要杀死母亲。因那些所谓母亲的追随者,上一任统领的臣子们向这位年幼的孩子传达了错误的思想——是他的父亲杀死了母亲,他的父亲是凶手。

没有人知道大祭司死的那一日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却看见了。看见统领大人失魂落魄地从禁地走出,身上的衣料有些破烂,他脸色消沉,声音颤抖着宣布了妻子的死讯。对于外界的疑问,他的说法是失足坠落。但无论是知道献祭真相的那些老臣们,就连皮埃罗斯忠心耿耿的下属们也无法相信这个解释。

因为那实在是太荒谬了,不是吗?

大祭司怎么可能失足坠落于黄金池中呢?

她哭泣为何父亲要杀死这些在她记忆中温柔的老人们,明明他们看向自己的眼里是那样的慈爱,他们对自己就像爸爸妈妈对自己一样好。为什么爸爸杀了妈妈,还要杀了那些爷爷奶奶们?下一个,是不是要轮到她了?

皮埃罗斯似乎从未有要对女儿解释一切的想法,也许是他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就算解释了又有何用呢?如此荒诞的事情发生,就连皮埃罗斯自己也不知原因。

他的妻子,雅辛忒丝的母亲为何会自愿坠落。

这个问题,每日每夜出现,无时无刻,像是永久的梦魇,只要一闭上双眼,克莉奥最后时刻的面容便会在他的脑中浮现,困扰了他后半生的所有时间。

也许是黑潮的影响,或是别的,他负面的情绪被全方位的放大。所有人都明白这位皮埃罗斯大人性情大变,大多数人的猜测是他因妻子的死亡而痛苦,阴谋论者认为,皮埃罗斯是亲手杀死妻子后良知未泯,每夜为自己的畜生行为而痛楚,但他们似乎都未猜测到真相。

皮埃罗斯变了,天空断绝数年的血祭重新启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之前的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将所有承担,现在再来做这些有何意义?他不明白,他只是带着雅辛忒丝,要她记住所有祭品的面貌,他在他们的身上寻找,寻找死亡前那份平静,但并没有。所有人都是惧怕与惊恐的,没有人为之平和,没有。

所以为什么呢?黑潮在他的脑子里反复询问: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会那么平静的死亡?为什么?

他找不到答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进行这场没有意思的血祭。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明白,但是……

他看着女儿离自己越走越远,看着雅辛忒丝从光明被自己拉入黑暗,又被自己从黑暗中推向光明。

在黑色的污秽开始在他的身体上显现时,白厄看到皮埃罗斯的脸上露出了恍然而释怀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只是这样。

果然将雅辛忒丝推开自己是最正确的选择。

原来他早就无法回头了。

一道巨大的光芒自皮埃罗斯的周围爆发,白厄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能被它所影响。

回忆在破碎,白厄从幻觉中猛地苏醒,手中的碎片早已不翼而飞,螺旋的高塔在动摇,明亮澄澈的天空在闪烁。

他听到这个世界开始拒绝自己。

「回去吧,你不属于这里。」

「得到了一切的答案,你必将继续向前。」

「往昔的生者用自己的死换来枉死者的生,而现在你无法回头了」

「回去吧,背负世界的人啊」

「你自认不为神明,那你就以人称呼自己吧」

「在未来的不久,你会再次来到这个世界」

「而那时,你已见过寂夜的月,将见证它带来终结」

「不要回头,请向前吧」

只是一道光飞逝过的瞬间,白厄回到了石碑之前,它依旧破损,他的手依旧放在那名字上,但他却能感受到与之前的不同。

他脚下的土地在涌动,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石碑的乱石中,一道光芒冲天而起,朝着顶上的裂缝直冲天际,只是瞬息,晨昏控制天象的结界随着巨大的嗡鸣声破开一道大洞。

保护的结界消失了。

晨昏之眼·布利萨

本在为卡厄斯准备食物的遐蝶突然感受到身后一阵动静,在她堪堪转过身的那时,本陷入昏迷的卡厄斯猛地睁开双眼,遐蝶刚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还未出声阻止,卡厄斯便抓起一旁的侵晨,头也不回地撞破墙壁飞出了屋子,没有丝毫的犹豫。

“等等,卡厄斯阁下,您的伤还没有——”

一道灿烈的流星划过天际,正在向晨昏之眼集结的奥赫玛与悬锋城联军显然也注意到了它的炙热,皮埃罗斯对于布利萨的摧毁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他早已感受到了联军的气息。在极端的情绪下,他才做出了最坏的决策,将有部分盟军所处的布利萨全部杀死。

“那是……”

海瑟音抬头看着天空,金色的飞流映照在她淡色的瞳孔中。那是一种难以言明的熟悉,在百年前不知多少次曾见到过的光景。

最初见到那副景象时,白发的男人手持名为『侵晨』的大剑,在那时仍是斯缇科西亚的王女,不曾被赐名为海列屈拉的她身前,将哀地里亚的「死亡」斩灭。

那时的她也如现在一样,看着金色的流星飞向远方。

他再一次来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是敌人。如若卡厄斯兰那要阻止她,二人只能决一死战。

小鱼苗,还在危机四伏的晨昏之眼,虽然元老院在与陛下交谈时从未提到过保护他的事情,但身为将领的海瑟音并不想让他出事。

「赛莲…… 」

“唔!”本在与悬锋王储商讨事项的她突然死死捂着脑袋,困扰她多年的声音再度响起,迈德漠斯看她状态不佳,于是提议先进行一小段时间的整顿,之后再来探讨如何攻打晨昏之眼。

“迈德漠斯殿下……”看着王储带领手下远去,海瑟音撑着身躯抬起头,未被手遮挡的那只眼眶注视着他。

“您之前明明与晨昏之眼合作,为何要背弃盟约与奥赫玛合作呢?”

“……”她看到离去的王储沉默一瞬。

“这不是背信弃义,剑旗爵大人。”迈德漠斯从远方传来的声音冰冷:“我的所作所为皆为悬锋城的利益着想,而现在,与皮埃罗斯合作对我的利益显然要比和刻律德菈小得多。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晨昏之眼有我们都想要的东西——一个泰坦的力量。”

“黑潮近年来的侵蚀愈发严重,我知道你们奥赫玛自从那次危机后一直在对内隐瞒一切,但这是我的一句忠告,剑旗爵。隐瞒永远不是好的解决方式,你们隐瞒所有危机时,就像把一根弹簧压扁,终有一日,你们有暴露的一天,那时的影响将不可估量。”

“我明白这些。”海瑟音垂下眸,小声呢喃:“但陛下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会尽力完成,除非我死去。”

“呵。”

她听到王储的轻笑。

“你不是早已经死过一次了吗?亡国的王女,勒维亚坦。”

“给奥赫玛人鞠躬尽瘁了几百年,可别忘了自己身体里流淌的血从哪来,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

王储最后看了一眼面露惊愕之色的将领,笑:“你真要死第二次,不如让理由更有意义些吧。”

晨昏之眼·天象颅顶

天空防护的破碎令整个晨昏之眼陷入恐慌,皮埃罗斯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做好了奥赫玛与悬锋联合进攻晨昏之眼的准备,却未曾想到第一道攻势源自于内部。在慌乱之下,他只得先行让下属组织普通平民的撤离,而同时,晨昏军必须立刻调动做好防御准备。

方才喧闹的会议室此刻只余下他一人,看着远方陷入沉寂的天空,皮埃罗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他快速走到窗台边,手捏着冰冷的窗框,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突然,窗边的纱帘被风带起,虽然并未回头,但他已经感受到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是谁?”皮埃罗斯咬紧牙关:“奥赫玛的先锋,还是悬锋城的?居然能来到这里……”

“呵呵。”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冷哼声:“我吗?你应该熟悉我的名字。”

“你是那刻夏,那个奥赫玛的老师?”皮埃罗斯转过身,看着淡绿色头发的男人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紧张的面容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哈哈,你来这里做什么,找你那个学生吗?”

“算是吧。”那刻夏摇摇头,笑道:“方才我可能还会慌张,但现在并不会了。”

“什么意思?!”皮埃罗斯面目狰狞地冲上前去,双手死死地攥住那刻夏胸前的布料:“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难道是……他还活着……?那雅辛忒丝,雅辛忒丝她……”

“如你所想。”那刻夏推开了他的手,理了理胸前褶皱的衣领:“你不如想想,为什么艾格勒留下的保护屏障会破坏?”

“突如其来的金光……”

“还记得晨昏之眼与奥赫玛百年前的战争吗?”

“卡厄斯兰那和……阳雷骑士塞涅俄斯大人?”

“等等,你的意思是……”皮埃罗斯的表情突然变得惊讶:“你是说晨昏屏障是卡厄斯兰那破坏的?”

如果真的是卡厄斯兰那所为,那么一切都不奇怪了。他是整个世界最为恐怖的存在,不论是百年前的过去,还是如今。卡厄斯兰那这个名字就如一柄利剑,在曾经,他被握在奥赫玛人手中,无数国家陷入恐惧。而如今,他对准了所有人,包括奥赫玛。

“但那和白厄有什么关系,我早就调查过了,白厄不过是奥赫玛一个普通的学生,他的人生经历和历史上的卡厄斯兰那没有一丝关联!”

“哦?”那刻夏笑,他看了眼窗外,时候还早,联军没有这么快的时间进攻。也许,他还有至少二十分钟的时间与皮埃罗斯对峙。

“没有关联?既然你调查过白厄的身世,那么你一定了解过他的童年是一片空白,他的弟弟叫卡厄斯。”看着皮埃罗斯愈发紧蹙的表情,那刻夏微微仰头,笑着揭露最后的重磅:“至于我,那刻夏只不过是我名字的一部分,我的全名是阿那克萨戈拉斯。虽然这个名字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但作为天空统领的你想必应该有所耳闻。”

“卡厄斯和卡厄斯兰那……这……”皮埃罗斯顿了顿,他在第一次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怀疑过,但,但那怎么可能呢,无论是白厄还是卡厄斯,纵使他们的童年一片空白,也应当是年龄正常的大学生,怎么可能和卡厄斯兰那的力量扯上关系。

至于阿那克萨戈拉斯……

“按照晨昏之眼流传下来的资料,历史上,继承泰坦力量的人类从未有活下来过的情况。”

“而按照历史记载来看,你应该已经在百年前被卡厄斯兰那灭杀了才对。”

皮埃罗斯眉眼眯起。

“那么现在,我究竟应该称呼眼前的你为阿那克萨戈拉斯阁下,还是——”

“理性之泰坦,「瑟希斯」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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