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舍尔纳准备根据报告的情况,着手整顿他的部队时,希尔维娅正坐在古堡里的会客厅和舒伦堡谈论瑞典的情况。
本来的计划颇为完满,负责和犹太人大会谈判的那位外交部的党卫队军官得到了“罗斯福总统”的好消息,第一个就去找了贝纳多特伯爵:“我们得到了解决欧洲命运的新方案,罗斯福总统同意用政治手段解决犹太人问题,我想,过段时间,您一定会忙碌起来的。”
可贝纳多特伯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吗?真的?”
“是奥尔森,那位罗斯福总统的特使的消息。”那位官员兴奋地道,但面对贝纳多特伯爵的怀疑,他也不免怀疑自己,“您不相信?”
贝纳多特伯爵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他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是啊,我很惊讶罗斯福总统会有这样的决定。”
贝纳多特伯爵和希尔维娅提起这个变故,希尔维娅只得和克斯滕博士秘密会面:“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恐怕只能冒险和舒伦堡提起此事。让希姆莱派您到瑞典去谈判。”
“舒伦堡不会同意的!”克斯滕博士闻言大惊失色,“您很清楚他的个性。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他怎么会同意让我去?我是个一无人脉,二无资历的医生。”
“所以我去说服他,告诉他除了您之外,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希尔维娅解释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您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假装我们今天的对话不存在。”
她提前启程回到德国,在古堡里重新见到了舒伦堡,这位一向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脸色并不好看。他俯身替她倒茶:“我想您已经知道了党卫队全国领袖的新任命。”
希尔维娅勉强地笑了一下,六处处长总是能巧妙地抓住别人内心深处的秘密:“正如您知道的那样,我在中立国消息灵通。我尝试过不去想这件事情,但总是事与愿违,您有什么建议吗?”
“您需要我的安慰?”舒伦堡笑了一下,示意她尝一尝桌上的蛋糕。
希尔维娅笑了起来:“当然是说这项任命。”
“如果我有办法的话,我就不会把问题放到你面前了,希尔维娅。”舒伦堡解释道,“我已经极力劝说他,作为军团长官,他应该更多地留在元首身边,而不是在前线。”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我恐怕党卫队全国领袖现在可能听不下这些话吧?”
舒伦堡给了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元首正在准备新的进攻——在东线。”
希尔维娅轻轻叹息了一声,她觉得希特勒这个赌徒正在做人生中倒数几次的豪赌,但这样的话,她不会在舒伦堡面前说出来:“您知道里宾特洛甫部门在瑞典的行动吗?”
“外交部?”舒伦堡反问了她一句,这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一位外交部的官员和瑞典外交部门接触,希望用犹太人换取欧洲和平解决的方案。”希尔维娅说,“据说他已经得到了罗斯福总统的首肯。他为此和贝纳多特伯爵说起这件事情.....”
“罗斯福总统的首肯?”舒伦堡笑着看她,“您相信这回事吗?”
希尔维娅诚实地摇了摇头:“我和贝纳多特伯爵都不相信。不过....如果这是真的,或许很快里宾特洛甫和他的部下们就会来和希姆莱接触。”
舒伦堡笑了一下:“我看有个更巧妙的办法来印证这个消息,您知道那位外交部的官员叫什么吗?”他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一个电话被接到了会客厅里。
舒伦堡接过电话,脸色变得阴翳起来,他抿了一口清水,才恢复自如:“看来您的行动慢了一点,希尔维娅。”
希尔维娅似乎不明就里地看着他:“是谁先于您得知了这个消息?”
“卡尔登勃鲁纳。”舒伦堡说,“我们这位外交部的官员和自己的丹麦好友联系了一番,现在直接找到了卡尔登勃鲁纳。我们的局长大人正在为此事和党卫队全国领袖通电话呢。”
希尔维娅不想问,他是怎么知道卡尔登勃鲁纳和希姆莱通电话的事情——她现在确信,舒伦堡不仅在国外,而且在帝国保安总局内部也有不少眼线:“我们现在怎么做?”
“当务之急是找个人取代这位博士,否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被里宾特洛甫知道得一清二楚。”舒伦堡道。
希尔维娅叹了口气:“我今晚就可以去瑞典。”
“您....”舒伦堡略作思索,“不,您去不合适。您现在有瑞士红十字会的任命,不好再掺和到瑞典的事情中来。尤其是,这是通过里宾特洛甫部门发出的消息,意味着是德国和瑞典之间的外交事务。而且卡尔登勃鲁纳在希姆莱面前很有话语权,他是不会同意把这件事情交到您手上....准确地说,是交到我手上。”
“那您恐怕要找个对希姆莱有影响力的人来做这项工作。”希尔维娅犹豫了一下,“您在外交部有人手?”
舒伦堡摇了摇头,他思考了一会儿:“我要派克斯滕博士去瑞典。”
“希姆莱对克斯滕博士的信任确实无与伦比,可您确定要派一个对外交事务不了解的瑞典医生去谈判吗?”
“您真可爱。”舒伦堡突然笑了。
“什么?”希尔维娅不明就里——她甚至不知道那笑容有多少善意。
“美人的美丽,一般在于美而不自知。而您呢,您是聪慧而不自知。”舒伦堡笑道,他显然已经完全掌握了形势,已经有心情开起玩笑来了:“克斯滕博士是瑞典国籍,只要他还想战后在瑞典立足,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单就这一点上,我认为他的勤奋可以抵消他先天的不足。”
希尔维娅知道他的未尽之言,单从这一点上考虑,克斯滕博士也绝没有背叛他们的可能。毕竟,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脑袋去冒险。
“至于您吗,我有一项任务要给您。”舒伦堡从他的办公桌里拿出一份文件袋,“您对德国的公文格式很熟悉吧?”
希尔维娅看着那份很厚的文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是?”
“我们和缪塞先生的协议并不被缪勒认可,所以我们需要通过一系列公文手段,才能把这些犹太囚犯从四处移交到六处来。”
“这可是帝国保安总局的内部文件。”希尔维娅惊讶地看着他,“您要我来处理这些文件吗?”
舒伦堡看着她:“除了您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好的人选了。我在德国红十字会给您安排了一个办公室,非常安静,不会有人打搅您的。而且,保证我们和缪塞先生的协议履行,也是您的责任,不是吗?”
希尔维娅长叹了一口气:“那么手写的文稿和签字的部分呢?”
“我有一个助手,他有模仿字迹的本事,这您不用担心。”舒伦堡说,“唯一麻烦的是,您的行文风格要变一变——在文件袋里有施季里茨的报告,我猜您一定乐于学习他的文风。”
希尔维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的好意?”
“不用谢。”舒伦堡笑了一下,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后,“您再吃点蛋糕吧,现在的德国,这样的东西是很少见的了。”
希尔维娅回到波茨坦郊区的家族别墅,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她竟然在舒伦堡面前耍心理暗示这样的手腕,还成功了!她思考了一下成功的原因,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舒伦堡对自己的工作人员怀有私心并不感到意外或者害怕,他最为关心的,是自己的目的能否顺利地达到。
也就是说,派谁去瑞典是个无足轻重的问题,但那位代表,必须代表党卫队,也就是舒伦堡的利益。
舒伦堡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得到这样的高位,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希尔维娅这样想着,不过她的思路很快被一声突兀的“希尔维娅”打断了。她回过头去,发现安娜正站在客厅的水晶灯下,神色颇为惊讶地盯着她:“你回来了?”
“嗯。”希尔维娅笑道,“住的习惯吗?”
安娜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别提了,亲爱的,我要你来给我评评理,天下还有这样的主人,把客人丢到屋子里就什么都不管....自己跑到中立国去潇洒了。”
希尔维娅笑着叹息一声:“我在中立国可称不上潇洒,不过,我确实有一些收获。”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珍贵的药品:“我从瑞士带回来的。”
“我以为这些东西在瑞士也很难得呢?”安娜像看见鬼魂一样看着她,“你又在瑞士干了什么?”
“什么叫我在瑞士干了什么?我现在在瑞士红十字会工作,所以....利用职务之便买了一些药品。”希尔维娅解释道,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安娜,“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工作?”
安娜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别提这件事情了,希尔维娅,虽然我和柏林的地下组织有联系,但我一直没有找到我来柏林要见的人.....这可是个大问题。”
“你没有找到你要见的人?我以为....你们都是由上级统一联系的?”希尔维娅好奇地看着她,据她所知,极少有情报部门允许工作人员自作主张。
“不,这一次情况特殊。”安娜叹了口气,“我算是受人之托来的....所以我甚至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及时接收到消息。和我联络的人已经去世了。我最担心的情况是:他去世之前,没有把消息给到和我联络的人。那我现在可就是大海捞针了。”
“那么,那位拜托你来到柏林的人,一定给了你联络方式或者联络地点吧?”
“所以我已经是这礼拜第四次跑到克珀尼克去了.....”安娜赌气似的说着,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等一下,希尔维娅,你这是在套我的话吗?”
希尔维娅看着安娜绿色的眼睛,笑道:“亲爱的安娜,如果我真的要套你的话,你是不会发现的。”
回应她的是一个迎面而来的沙发抱枕:“得了吧,亲爱的希尔维娅。”
心理暗示是生活中非常常见的心理现象。就是一种被主观意愿肯定的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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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第 1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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