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纳多特伯爵穿着他那身潇洒的红十字会制服,在瑞典大使馆里迎接希尔维娅。比起外面的混乱,站在中立国的领土上,让希尔维娅觉得放松了不少。他们在一张小会客厅里坐下,伯爵就提起瑞士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缪塞那边的消息,看样子,瑞士红十字会这条路走不通?”
希尔维娅这些日子都在为此事奔波,到了这时候,新的通道和联系已经建立了起来。她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只是明面上不行。但通道没有关闭。我找到了另外一个可以帮助我们的人,空军元帅戈林的弟弟,阿尔伯特·戈林。我们还在工作。不过,由于希特勒对犹太问题很敏感。这一切只能悄悄地进行。”
“了不起,希尔维娅。”贝纳多特伯爵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作夸奖,他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希姆莱那边怎么样?”
“他们认为,如果我们想要跨过外交部直接和他们对话,只能自己提出要求。我们可以打电话给希姆莱,不过,他可能不会第一个接见我们。舒伦堡和帝国保安总局局长卡尔登勃鲁纳会先和我们会面。”
贝纳多特伯爵对舒伦堡的介入并不陌生,他能感觉到,整件事情背后有舒伦堡的影子:“卡尔登勃鲁纳?我以为他是个典型的纳粹分子呢?”
“嗯,可以这么说。或许是求生的**压倒了对于元首的效忠呢?”希尔维娅调侃道,“不过,我怀疑他有替纳粹的党务部长鲍曼打探消息的意图。也可能是在两派之间待价而沽。”
“你越说越离谱了,希尔维娅。”贝纳多特伯爵问,“鲍曼是希特勒的影子,他不可能背叛元首的。
希尔维娅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么说,伯爵。我只是有一种感觉.....除却那些狂热过头的纳粹分子,很多人都在思考战后的问题。希姆莱不会是唯一一个。”
“说得对,不过,纳粹内部的斗争,和我们就没有关系了。亲爱的。”贝纳多特皱了皱眉,看着她:“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真的没有休息好?我觉得你随时随地都能昏过去。”
希尔维娅笑着打了个哈欠:“实话说,亲爱的伯爵,我昨晚没有合眼.....”
“胡闹!”贝纳多特伯爵笑着骂了她一句,“去休息吧,亲爱的希尔维娅,你需要好好休息。谈判不能在紧绷的情况下进行,你会被压垮的。”
希尔维娅泡了个热水澡,难得地喝了半杯红酒,躺在了床上。她本来觉得自己会睡不着,但是没有。在半个月的紧张之中,她几乎是沾到枕头的瞬间,就睡着了,似乎还做了一个不错的梦。
2月18日,也就是第二天,贝纳多特伯爵和希尔维娅一同被载到卡尔登勃鲁纳在柏林郊区豪华的住宅。这个地方还没有受到轰炸的波及,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里,那栋豪宅非常显眼。
两个拿着枪的人把守在进入的通道上,看到开车的司机,他们行了个礼,就又退下了。
贝纳多特伯爵和希尔维娅对视一眼,他们都感受到了纳粹那种森严的气息。
卡尔登勃鲁纳在壁炉边接待了他们,他的态度不算很热情,不过礼数周到,他为客人奉上了法国的名酒好烟。贝纳多特伯爵接过了酒杯,但没有拿香烟:“威廷根施坦因公主殿下身体不好.....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最好都不抽烟。”
“这我可做不到。”卡尔登勃鲁纳用冷淡的,质问的眼神盯着他们。他点了一□□种劲儿很大的“俱乐部”牌香烟,开始询问伯爵为什么一定要见希姆莱。
希尔维娅撑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
贝纳多特伯爵让她坐到自己身后去,瞪了卡尔登勃鲁纳一眼,显然,他不觉得在这种事情上都不肯行个方便的人能和他达成什么协议。但他还是平和地解释了自己来到德国的原因,在最后,他说:“虽然我的任命不是来自于官方,但瑞典政府,瑞典全体人民都同意我刚刚的观点。”
卡尔登勃鲁纳也赞成北欧国家和德国的友谊,毕竟他们都是“纯种雅利安人”,但为了防止破坏活动,必须要采用一些强有力的措施,比如扣押人质。
舒伦堡在旁边打断了这不愉快的对话:“如果瑞典也被拉进反对德国的战争,这对德国来说将是极大的不幸。”
贝纳多特伯爵这时候才真正注意到这位六处处长,他打量了一下这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意识到他就是那种不顾一切都要跳出纳粹这艘正在下沉的船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花了这么多功夫来要求谈判。
“您具体准备怎么办呢?”卡尔登勃鲁纳没有纠缠下去。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们需要红十字会到集中营去工作。”贝纳多特伯爵看了一眼希尔维娅,“这方面威廷根施坦因公主殿下比我权威,她是代表瑞士的国际红十字会来的。”
不知什么原因,卡尔登勃鲁纳点头赞成,他随后说起要和希姆莱会面的事情。贝纳多特伯爵坚决地说,他有要事一定要面见希姆莱单独谈。这种坚定的态度使卡尔登勃鲁纳毫无办法,只得同意。
一个小时之后,希尔维娅扶着伯爵走出了卡尔登勃鲁纳的宅邸:“您觉得这些人怎么样?”
贝纳多特伯爵笑了一下:“.....总体而言,还保留着个人的思考能力。说服他们不会太难。”
希尔维娅海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说得对,伯爵。”
但下一位说服起来显然没那么轻松。
希尔维娅和贝纳多特伯爵在外交部的会客厅里坐了下来,暖暖的炉火烤得人昏昏欲睡。里宾特洛甫用了几句寒暄的言辞,就滔滔不绝地讲起话来:先是纳粹和布尔什维克主义的区别,又是德国失败的后果:“如果德国输了,俄国轰炸机一定会飞到斯德哥尔摩上空,红军会枪杀所有的贵族,包括你们两位。”
希尔维娅靠在了沙发上,她对这一套纳粹的陈词滥调听得太多了,有点困了。贝纳多特伯爵在她余光能看到的位置,对她眨了眨眼,她还以为是伯爵也厌倦了一遍遍地听这种老调重谈,倾过身去:“怎么了,伯爵?”
“我很好奇他能说多久。”贝纳多特伯爵用耳语般的声音说,他按下了秒表。为了遮掩他的小动作,他又危襟正坐起来。
希尔维娅忍不住笑了笑,她重新靠在沙发上,看着里宾特洛甫的嘴唇一张一合,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
“在世之人中,对人类做出最大贡献的,是阿道夫·希特勒,毫无疑问是阿道夫·希特勒。”
贝纳多特伯爵看了一眼秒表,又反手举起来示意希尔维娅——已经六十七分钟过去了。
希尔维娅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她想起自己的父亲古斯塔夫亲王,不知道这位忧国忧民的老人看到现在的外交部长,会做什么感想呢?贝纳多特伯爵和里宾特洛甫只谈了些小问题,类似于人道主义的高尚啦,红十字会的行动啦.....谁也没有提起更核心的问题:不论是犹太人的死活,还是靠政治解决战争的可能。
那一天的晚餐是在瑞典大使馆的餐桌上进行的,桌上摆着新鲜的海鱼和伏特加,伯爵和希尔维娅对烈酒敬谢不敏,他们第二天还要去见希姆莱。
不过,当大使馆的官员问起:“您觉得谈判的前景怎么样?”的时候,贝纳多特伯爵只是和希尔维娅对视一眼:“成功的希望很大,我只能这么说。”
第二天早上,舒伦堡本人载他们去见希姆莱。他带着和煦的笑容登门拜访,言辞恳切地对他们说:“我来给你们当一次司机,殿下们。路上很危险,说不定会遇到敌机的空袭。”
“谢谢您的好意。”贝纳多特伯爵笑了,他来德国最大的顾虑就是空袭——他有血友病,一个小伤口就可能要了他的命。舒伦堡的安排非常贴心,他当然不会拒绝。
果然,一路上,舒伦堡把车开得很慢,很稳。他貌似随意地问起:“您对我的上司印象怎么样?”
“你的上司?”贝纳多特伯爵不明白,“我还没见到希姆莱呢?”
“我是说卡尔登勃鲁纳。”舒伦堡说,“您觉得他怎么样?”
“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人们脑海中那种典型的‘纳粹分子’。”贝纳多特伯爵答道,“怎么,您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舒伦堡说,“既然车上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就直说了。卡尔登勃鲁纳是一头残酷的野兽,他说的任何话都要打折扣。而希姆莱.....希姆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他的意志会不停地摇摆,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公主殿下在这里的原因。”
希尔维娅和贝纳多特伯爵都非常惊讶,谁也没想到舒伦堡会这么坦白。贝纳多特伯爵向希尔维娅望了一眼,想要确认这是真的,还是舒伦堡为了博取信任而使用的技巧。
希尔维娅微微点了点头,但是她也不明白舒伦堡这么做的原因。
阿尔伯特戈林的故事见124、125、138和139章。
伯爵和纳粹党高层见面的时候,他们的表现都被伯爵记录在了自己的回忆录里。
形容卡尔登勃鲁纳是野兽也是来自于舒伦堡自己的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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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第 1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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