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林近郊的这家“博爱”医院里,希尔维娅很快得到了医生、护士甚至病友们的一致喜爱。当然,这不是那些年轻英俊的王牌飞行员们总来看望她的缘故,至少不仅仅是这个缘故。
希尔维娅的密友,维也纳的安娜医生曾经这样评价过她:“我一直很羡慕希尔维娅,她可以立刻和人们亲近起来。她有让人惊叹的美貌,从容优雅的举止,无与伦比的亲和力,还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
护士们经常找她倾诉自己的故事,希尔维娅静静地聆听着,偶尔给出安慰或者意见。有时候应她们的邀请,她也会到医院的大堂里,在那架音有些不准的钢琴上弹奏德国的民间小调——每一次都能引来医院里的小合唱。
人们对她也很好,拿药的时候,打饭的时候,打针的时候,散步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对她微笑,请她先行。不过,这也带来了负面的情况。几天之后,一些细碎的声音不停地传到她的耳边,人们总是紧张兮兮地看着她,然后把脸转过去,在一起讨论什么。
希尔维娅一开始以为他们在讨论施季里茨或者赫尔穆特·兰特或者维森菲尔德亲王.....和她关系亲密的人中,很多人有着这样引起讨论的能力。但那些目光渐渐地变成同情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他们在讨论自己。
虽然她知道人们会有这样的秉性,他们乐于表达同情,以显示自己的善良。可她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哪怕是海因里希的牺牲,也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她为此问过施季里茨:“你留意过他们在讨论什么吗?”
施季里茨的回答很简单:“没有。”
他没有精力留意这些,实际上他能来医院陪希尔维娅,还是因为她的床边成了他的第二个办公桌的缘故,他每次都带着公文过来,而后把一些不那么机密的东西交给希尔维娅处理——比如会计人员给他的审计报告。
当然,希尔维娅有她自己的办法,她可以对人们的言论表示出好奇,在被拒绝的时候表示出失望和难过——利用这些小小的技巧,一位年长的护士长首先没扛住,她在陪希尔维娅散步的时候悄悄地问:“您不留意一下吗?”
“留意什么?”希尔维娅不明就里——她必须表现出不明就里的样子。
“您对自己的男人很有自信,可您要记住,男人都是会偷腥的猫,他们经不起诱惑的!”
希尔维娅这下是真的迷惑了,不是因为护士长认为施季里茨是她的男友或者丈夫。某种意义上,这是她和施季里茨希望的方向,而是“偷腥”这种话题:“您在说什么呀?”
护士长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您知不知道您的朋友,那位年轻的舍恩贝格小姐总是去找施季里茨先生?虽然每一次施季里茨先生都不怎么爱理她,但您要知道,一个像施季里茨这样风度翩翩,年轻有为的先生,对那些小姐们的吸引力是很大的。您什么都不知道,您还把她当成朋友呢!”
希尔维娅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笑,护士长可能听了太多离奇的故事了,竟然脑补出这么一出大戏!可她很快意识到她错了,人们对于八卦的爱好是她想象不到的:
希尔维娅花了一点点时间,就从医院的病友和护士们那些听到了更多的离奇故事,而且一个个都有鼻子有眼,有好几个人赌咒发誓说看到过罗玛莉主动亲吻施季里茨,然后被他推开来,说了一些相当掷地有声的话。虽然对于话的内容他们有不一样的观点,比如有人说是“您不配说这样的话”,有人说是“您敢不敢把这些话再和希娅说一遍?”
希尔维娅怀疑那些话全是他们从浪漫小说里看来的。但她确实担忧罗玛莉·舍恩贝格和施季里茨的交往——不是吃醋,而是担忧罗玛莉和施季里茨谈起反希特勒组织的事情。
那个周末,施季里茨终于得以从复杂的文件工作中脱身出来,他带希尔维娅去附近的温泉疗养地休息。那里本来是公共浴场,现在成为了党卫队的财产。一到周末,党卫队各级官员和他们的妻子、女友、情妇,就在那里混成一团,甚至比之前还要热闹。
那是个明媚的下午,他们刚刚从施季里茨的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是小小的广场上,挤满了桌椅和举杯的党卫队军官们。一些红脸、赤胳臂、喝足了啤酒的德国女仆哼着歌在他们之中穿来穿去。
灿烂的阳光下,希尔维娅的头发呈现出一种圣洁的银白色,但她的脸色显得很苍白,几乎称得上是病态的惨白。施季里茨打量了她一眼:“看来我把你带到这儿来是对的。”
希尔维娅没有说话,她挽着施季里茨的手臂,准备穿过广场到他们的屋子去。
不巧,那天上午施季里茨恰好有事去找帝国保安总局的局长卡尔登勃鲁纳,所以穿了一套深灰绿色的武装党卫队军装,胸前的勋章不断互相碰撞着,发出叮铃咣当的声响。
施季里茨的军衔对这里的大部分人来说还是高得过分——更别说他功勋卓著。于是不断有人起立问这位“上校先生”好。等到第三个喝得大醉的党卫队军官起身,颤颤巍巍地向施季里茨举起右手喊:“元首万岁。”的时候,施季里终于显得无奈起来:
“希娅,你介不介意我们换个地方住一晚,等我换下这身制服,再来这里?”
希尔维娅当然不介意他改变行程,所以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出现在波茨坦的巴贝尔山间,那有座安静的小别墅,正对着美丽的湖泊。
还没等他们把车停稳,施季里茨的老管家就跑了出来。他对施季里茨的突然到来很不习惯,更别说他还带了一位漂亮的小姐。
“我会在这住一晚。”施季里茨对老年人一向很和蔼,“您可以进城去,看看儿子们,或者买买东西什么的。”他递给他的管家一点现金,那位老人高兴得连连道谢,夸赞他是“最好的主人。”
屋子的设计和装饰都具有新古典主义的气息,简洁大方,希尔维娅在壁橱里看到了有韦尔夫家族的家徽的银盘子,想起他曾经提到过他前丈母娘给他的补偿——看来他没怎么管过这里,以至于这些东西还都摆在这里。
老管家很快收拾好东西,开着自己的车离开了。临走之前,他告诉这对贵族男女,冰箱里还有吃的,请他们自作打算。但施季里茨显然对此有所规划,他问希尔维娅:“你想不想和我去湖上钓鱼?”
“当然可以,等我找一件厚外套。”
希尔维娅和施季里茨都忍不住笑了,显然他们都记得半夜去湖上划船的往事。可希尔维娅翻了好久,也没找到能抵御湖上寒风的外套,倒是施季里茨从屋子里翻出了一件他的旧外套:“走吧,希娅。”
阳光很好,湖上的风有点大,希尔维娅被裹在一件呢子大衣里,也不觉得冷,只是这件衣服让她几乎无法行动,她只能看着施季里茨娴熟地穿好鱼饵,垂下钓竿,然后“哗啦”一声,提溜起一条大鱼。他是个有耐心且敏锐的人,很善此道。
在这样荡漾又暖洋洋的氛围里,希尔维娅歪在船上,觉得自己的意识都随着水波模糊了起来,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直到一点冰冷的东西溅到了她的脸上,才让她清醒过来。
船头的小桶已经满了,施季里茨在船边抄起水洗手,西下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她就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词来形容他。
希尔维娅一直知道,施季里茨是很英俊的,他身上那种沉稳、高贵、冷峻的气质很吸引人,但就在这样柔和、昏暗的阳光下,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些诗歌里的俊美神明。
“我吵醒你了吗?”施季里茨问她。
“不,我睡得很好。只怕今晚要睡不着了。”希尔维娅想起她还有个问题,“我听说,罗玛莉经常来找你?你们聊了什么吗?”
“你是说....舍恩贝格小姐?”
“嗯,是的。”希尔维娅知道他得回忆一下罗玛莉这个名字,他们俩没有熟悉到能互相称名字的地步。
施季里茨皱了皱眉:“怎么说呢?都是些闲话,病房里有没有其他人来看望.....”
希尔维娅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没有表现得很神秘吗?对一些话题遮遮掩掩避而不谈?”
“没有。”施季里茨道,“就算有我也不记得了,希娅。这段时间有太多东西占据我的注意力了。这很重要吗?重要的话,我可以回忆一下。”
希尔维娅巴不得他想不起来:“不,没有。”但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解释她的这种关切。她总不能和施季里茨说:“我担心她和你提起反希特勒组织的事情。”
她犹疑了一下,最后以玩笑的口吻道:“我在吃醋。”
党卫队旗队长的衔级折算到武装党卫队就是上校。这个称呼的区别主要是因为不同军装代表了不同军队的身份。我并不知道能不能混用,反正放进去了hhhhh(实际上很多影视作品里都混用了,主要是没必要让观众多记一个衔级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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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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