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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漆黑一片。
萨菲罗斯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拨通了终端。
幽幽的终端屏幕照亮了他的面颊。萨菲罗斯一边耐心地等待着,一边任由思绪天马行空。
此时时间尚早,米德加还未熄灭。从神罗大楼俯瞰,星星点点的灯火宛如光的海洋。
萨菲罗斯很喜欢米德加的夜景。
曾经他只觉得,那连成一片的灯火真是美丽。而现在,他更加真切地、或者说他愿意意识到,每一个灯光里都有一个家庭。偶尔的偶尔,他会用他贫瘠的想象力,畅想每一盏的灯光下发生的故事。可最后,那些或明或暗的灯都会汇聚成尼布尔海姆那盏小小的、暖洋洋的灯,那些或喜或悲的故事都将指向同一个的结局——因为他对幸福家庭的范例只有一个。
他们的终端铃声都是一样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稍等。”文森特的声音顺着尼布尔山的风,穿过黝黑的森林,跨越一整个大陆传来。
他似乎把终端挪远了一点,对电话外的另一个人说道,“我出去一会。”
萨菲罗斯没有说话,听着文森特拉开门闩。
不多时,文森特生硬地开口道:“你不常给我打电话。发生什么事了?”
“我猜你应该不想让塞斯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他又急急忙忙地补充道。
“哦,也没什么,”萨菲罗斯说。在电话里,他与这个男人没有想象地剑拔弩张,“我只是想问问,当年参与实验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抱歉,”文森特迟疑了片刻,“请再说一遍?”
萨菲罗斯眨巴眨巴眼睛:“对不起,我的失误。”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萨菲罗斯揉了揉鼻梁:“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他们默契地使用了简称和代号。文森特说,悲观的考虑,或者是从事实上讲,他们早就被塔克斯监听了。这都是迟早知道的事,文森特接着说。萨菲罗斯说,或许我们应该象征性的隐秘点?文森特说也行。
在听完整件事后,文森特沉默了一会,谨慎地说:“据我所知,没有。”
“不过我当年只是被要求作为保镖而已,关于实验都是通过观察和露告诉我的。”
“但是,”文森特想了想,“从控制变量的角度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神罗对这种事一向很‘小心’。”他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如果他们在后勤储备上也一样‘小心’就好了。” 萨菲罗斯干巴巴地说。
“贪污,还是克扣军饷?这种事总是一直都有。”文森特的语气里充满了理解,“需要我帮你们查证一下吗?我是说,巴诺拉那件。”
“我想巴诺拉现在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想到安吉尔受伤的表情,萨菲罗斯抿着唇,“如果事情发生变化,我可以再让你帮忙吗?”他把惯常的命令句式改成了疑问句,觉得还是这样合适些。事实证明,他的考虑是对的——
“当然,”文森特显得高兴了多,“随时听候差遣。”他滑稽地念了一句带着尼布尔口音的客套话,没有意识到这与他的气质是多么不符合。
萨菲罗斯不由地笑了起来:“非常感谢。”接着,他又调侃道:“控制变量?塔克斯还会这个?”
“都会一些,”文森特哼哼唧唧地说,“再说了,我父亲是科学家,露也是,我会也不奇怪吧?”
虽然隔着遥远的空间,但萨菲罗斯很笃定男人现在是笑着的。
月亮从云后探出头。明亮的月光溜进萨菲罗斯的卧室,打起盹来。
“塞斯很担心你。”文森特说。
“我做了什么吗?”萨菲罗斯狐疑地问道。他飞快地检索了一遍,除了拒绝了塞斯的邀请,一切如旧。
“倒也不是,”文森特听起来有些纠结,“他一定不会让我和你说的,可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他小声地说。
电话里分辨不出文森特的语气:“前几天他和朋友们去了趟神罗公馆,在地下室遇到了宝条AI。”
“宝条?”萨菲罗斯睁大眼睛,连忙问道,“他没事吧?”他很清楚遇见了宝条,就绝不只会是宝条。
“平安回来了,”文森特叹了一口气,“就是惊恐发作了。他现在很担心你需要见宝条。”
萨菲罗斯犹疑着,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还行,”萨菲罗斯说道,不知道是给文森特还是他自己听,“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做规定的事情就好了。”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俯视着万家灯火,“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电话另一边,文森特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一切让你难以忍受,那就逃吧。”
“经验之谈?”萨菲罗斯不置可否。
“我不会否认我的罪孽,”文森特平静地说,“这只是一种选择。”
“不要让自己后悔啊。”一丝若有若无的轻叹。
“我会的。”萨菲罗斯小小声地说。
文森特换了个话题:“过年不回来吗?我说过,我可以提早解决‘那个’的问题。”
“现阶段没法根除吧?”萨菲罗斯觉得理由真的很简单,为什么大家还要问一遍又一遍呢?“保险起见,我还是不去了。”
“也是,”文森特倒也没再劝说了,“给我一个地址吧,塞斯想给你寄点新年礼物。”
“我们总不能写‘神罗大楼,萨菲罗斯收’吧?”他打趣道。
“那绝对寄不到我的手上,”萨菲罗斯毫不迟疑地说,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其实他根本没有私宅,也没有认识的可以代领的人,不对,似乎有?
他想起了杰内西斯经常向他们炫耀的粉丝来信,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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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克劳德急急忙忙冲进屋子里:“塞斯,老师已经在等我们了,你还没好吗?”
塞斯把手里的家伙什放在一边:“快好了!”
克劳德已经站在门口了,他用食指敲了敲木制的门,好奇地问:“你还在鼓捣那些玩意吗?”
“保密,”塞斯挡住了房间,不好意思地说,“新年礼物就等到新年吧。”
克劳德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我希望时间赶得上。”他不无担忧地说。
“我已经尽量压缩工程量了,”塞斯哀叹道,“可天气这事谁说得准呢。”
两人跑到门口,文森特抱着胳膊,没有太过责备。塞斯和克劳德互相笑了笑,便出发了。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离真正的新年还有段时日,集市也没有新年集市那般隆重,然而这是塞斯和克劳德第一次来,两个人非常兴奋,互相打打闹闹,文森特在后面不住地提醒他们不要走散了。
“话说,卖得东西真多啊。”克劳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不断地东瞧瞧,西看看。
“平时的摊位不会这么多,但今天是赶集。”文森特还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拉了拉斗篷,解释道。
“你们快看,这是什么?”塞斯冲在最前面,此时在一个摊子前好奇地摆弄着一只小鸟形状的哨子。
摊主是个热情的中年人,用一只黄色的哨子吹着复杂的鸟鸣。克劳德这才明白原来那若有若无的鸟啼不光来自笼子里的雀儿,也来自一只小小的哨子。
“嗨,先生,买一只吧!”说着,摊主又表演里一段花里胡哨的颤音。
塞斯和克劳德显然对这个十分着迷。塞斯转过头,期待着看着文森特。文森特轻咳了一声,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记住我们是来买什么的。”
“好吧。”塞斯有些失落地说。克劳德没有应答,只是像一只被踢了一脚的小狗,默默地把一只绘了花纹的鸟哨放回原处。文森特撇过头,免地心软。
于是他们继续前进。
人很多,塞斯和克劳德挤得不大舒服,好在训练使他们的身形灵活了不少,在各个地方见缝插针地穿行。
又一波人群涌了过来。一个大汉扛着一大袋包裹,迎面朝克劳德走来。包裹挡住了他的视线,而克劳德正被小摊上琳琅满目的手工制品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一时没有躲闪。任谁都知道,撞上肯定没有什么好结果。
文森特眼疾手快,一把将克劳德拽到自己的怀里。“小心点。”他告诫道。
克劳德这才回过神来:“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地说,满是后怕。
塞斯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对眼前的情况非常疑惑。但他还是笑了笑,拍拍克劳德的肩膀。文森特决定让他们两个老老实实躲在后面好了。
其实来到集市,他们要买的东西也不是很多。生活用品村子里也都有,来这里只是看看有没有一些好东西,比如平时吃不上的蔬菜什么的。
“不过蔬菜能够保存的时间很短,即使尼布尔海姆气候寒冷也说不准……”文森特刚思索到一般,就被塞斯和克劳德的大呼小叫打断了。
“这个是小番茄,又叫圣女果,当水果和蔬菜都可以。”塞斯小心地捏着一颗红色的果实,看着克劳德疑惑的眼神,无奈地说,“你该不会真的不认识蔬菜吧?”
克劳德脸都涨红了:“没有见过的东西怎么可能认识啊。”
“这话可不能让叔叔知道。”塞斯嘟哝着,一边毫不掩饰地朝文森特的方向偷看。
文森特快被这孩子逗笑了:“没关系,塞斯,你就负责给克劳德介绍一下吧。”
塞斯兴致勃勃地答应了,拉着克劳德在摊位上停下。然而文森特越听越不对劲,为什么科普蔬菜还要说明它的种植时间和种植方法?塞斯都快和摊主就玉米的病虫害防治聊起来了!
文森特没想着去解救一下听着云里雾里的克劳德,这孩子虽然听不懂但是听得很开心,于是他开始打量边上的摊子。
一个衣着破旧、打满补丁却相当整洁的老人守在一个摊位前。他不吆喝,手缩在袖子里,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睛,只看得见他花白的胡须。他卖的东西不多,都是些二手书和充满回忆的东西。人群从他面前来来回回经过,仅有零星一两个人会停下来看几眼,也很快便走了。
文森特草草扫视了一眼,很快便被一架摆在角落里的小提琴吸引了注意。
下一章就能进入新年了
我也好想过年啊(躺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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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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