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任务并不困难。

结束之后，算是罕见的自由活动时间。

萨菲罗斯本身是打算直接回神罗大厦的。

然而，他的目光在触及到不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时，动作停顿了。

西莉娅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边缘，背对着他，似乎在检查她那柄巨大的长柄战斧。刚才的战斗中，她以超乎年龄的冷静和效率清理了侧翼的敌人，动作精准而致命，没有丝毫多余。

此刻，她微微低着头，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

这里是米德加的底层，污秽、混乱、充满了挣扎与绝望。

管道中滴落着不明液体，远处的巷弄里传来隐约的争吵和孩童的哭闹声，昏暗的灯光透过肮脏的空气，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适度的放松和娱乐，有助于儿童建立对环境的积极认知，促进其社会性的发展……】

那本偶然出现在他办公桌上的、标注着“特殊人员（儿童）行为引导参考 V2.3”的小册子上的字句，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脑海。

一扫而过的句子，此刻却奇异地清晰起来。

“西莉娅。”

女孩闻声转过身，黑色的眼眸看向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歪了歪头，表示自己在听。

“任务结束了。”萨菲罗斯缓步走到她面前，停在几步之外的距离。“按照原计划，我们现在应该返回神罗大厦。”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这对他来说是很少见的情况。

“不过，时间还早。你…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吗？”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这个提问方式有些奇怪。

“好。”

女孩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她将那柄斧头放在身后，接着，十分自然的提出目标。

“老师，我要购买新的记录纸和信纸，以及，我要寄信，你跟我一起吗？”

“……”

原来她自己有事要做。

一种极其罕见的微妙感觉转瞬即逝。

“下层区的商店分布没有规律，而且很少有符合神罗标准的纸张和书写工具。”

萨菲罗斯开口，声音恢复了平稳，听起来像是在客观分析情况，“邮寄服务也仅限于几个特定的代收点，安全性无法完全保证。”

他看着西莉娅，碧绿的眼眸中带着审视：“你确定要在这里进行？返回神罗大厦会更方便快捷。”

“这里的纸便宜。”

西莉娅立刻回答，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看起来勉强还算干净、挂着“万事屋”牌子的小店。

“而且，我需要这里的一种邮票。”

她歪了歪头，补充道。

“顺便这次的出行可以用任务合理化。”

“老师的任务报告里提到过，目标组织的部分资金流向，就与这类非官方邮路有关。我们的借口可以是实地查看，补充数据。”

连购买信纸和寄信都能找到与任务数据关联的理由吗？

萨菲罗斯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提前预判了他的疑问，并准备好了所有应对说辞。

“你指的是给尼布尔海姆那个叫克劳德的朋友寄信？”

他顺着她的话问道，上次直升机上的对话还留在记忆里。

“嗯。”

西莉娅点头，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他需要一些…鼓励。”

萨菲罗斯很难想象她会使用这种充满情感色彩的词语，更难以想象她会如何“鼓励”别人。

“你打算如何‘鼓励’他？”

他带着些许好奇的发问。

“他需要指引。按照我的方法，他会活下去，并且变强。”

果然是西莉娅式的“鼓励”。

萨菲罗斯心底那点微妙的感觉再次浮现，伴随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不再追问细节，将话题拉回眼前。

“既然你坚持在这里处理。”

萨菲罗斯的目光投向西莉娅指向的那家“万事屋”，昏暗的光线下，那块歪歪扭扭的招牌看起来格外破旧。

“那就去看看。”

他主动迈开了脚步，朝着那家小店走去。

西莉娅立刻跟上，步伐轻巧无声，背后的长柄战斧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狭窄而脏乱的巷道里，一高一矮。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劣质燃料燃烧不充分的呛人味道，以及食物腐烂和污水混合的酸臭气。头顶是纵横交错的粗大管道和胡乱拉扯的电线，遮蔽了本就稀少的天光，只有墙壁上闪烁的霓虹灯广告牌投下诡异的光芒。

路边堆积着散发恶臭的垃圾，一些衣衫褴褛的孩子在垃圾堆里翻找着什么，看到萨菲罗斯和西莉娅走近，立刻警惕地缩回阴影里，用混杂着恐惧和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他们。

角落里，几个穿着破旧工装的男人围坐在一起低声交谈，眼神麻木而空洞。偶尔有打扮暴露的女人倚靠在门口，用懒洋洋的目光扫过过往的行人。

这就是米德加的底层，一个被遗忘和压榨的世界。

银发少年面色平静，在他身后的孩子，也只是安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

那家所谓的“万事屋”门面狭小，半旧的金属卷帘门只拉起了一半，露出下方黑漆漆的入口。

门口挂着的木牌歪歪斜斜，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仅能勉强辨认。与周围充斥着霓虹闪烁和喧嚣叫卖的店铺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阴森。

萨菲罗斯在门口停顿了片刻，碧绿的魔晄眼快速扫视着店内昏暗的光景。

他对下层区的运作方式并非一无所知，这类藏在暗处的“万事屋”，往往经营着比表面看起来更复杂的“业务”。

西莉娅毫不迟疑地弯腰钻了进去。她的动作依旧轻盈，仿佛完全不受背后那柄巨大战斧重量的影响。

店铺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深一些，但同样拥挤不堪。

两侧的货架上堆满了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物品：生锈的机械零件、破损的电子元件、捆扎好的旧报纸、瓶瓶罐罐的不明液体，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武器拆卸下来的部件。

唯一的光源来自天花板上一盏忽明忽灭的白炽灯，将一切都笼罩在摇曳而昏黄的光晕里。

“哟，欢迎啊。”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柜台后面响起。

柜台被各种杂物占据了大半，后面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沾满油污的深色工装，脸上皱纹深刻，眼神浑浊但透着一丝精明。

他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劣质香烟，手里正摆弄着一个发出咔哒声的金属零件，看到进来的两人，特别是走在前面的西莉娅时，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目光转向了随后走进来的萨菲罗斯。

当看清萨菲罗斯那标志性的银发和慑人的魔晄眼时，老头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叼着的烟差点掉下来。

“这位大人，还有这位小姐，想找点什么？小店东西虽然杂，但只要下层区有的，我这基本都能弄到。”

西莉娅没有与对方说话，只是啪嗒啪嗒的跑到货架旁，自顾自的拿东西。

好几本看起来干净的本子，厚厚的素描纸，几只铅笔和圆珠笔。

在货架的最高层，有一个小盒子。

黑发女孩伸了伸手，没有够到，于是，那张安静的小脸仰起，一眨不眨的看着萨菲罗斯。

“……”

萨菲罗斯迈步上前，修长的手臂轻易地越过西莉娅的头顶，准确无误地将那个布满灰尘的小盒子取了下来。

盒子的重量很轻，摇晃起来也没有声音。

她似乎笃定他会出手，就像笃定太阳会东升西落一样。

接过盒子，西莉娅捧着这么一大堆东西，小跑到柜台前。

“多少钱？”

“哎哟，小姐您别急嘛。”

老头连忙摆手，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团。

“好说，好说。您选的这些，纸啊笔啊都是顶好的，不是那些劣质货。还有这盒子，”

他指了指那个小铁盒，“可是有讲究的。加起来嘛，给您算个整数，这个数。”他伸出五根干瘦黝黑的手指。

“五百Gil？”

西莉娅歪了歪头。

“嘿嘿，小姐您说笑了。”

老头干笑两声。

“是五千。您看，这纸张的质量，还有那盒子的来历，都是值这个价的。再说现在这世道，什么东西不涨价？”

他搓着手，眼神却时不时瞟向萨菲罗斯，显然底气并不那么足。

萨菲罗斯终于开口：“她要的只是一些纸笔和那个盒子。按市价，这些东西加起来不会超过三百Gil。”

他顿了顿，“至于你提到的‘邮路’，神罗最近确实在关注。有些资金的流向，似乎与某些特殊的邮票有关。”

老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没想到眼前这位银发的少年不仅知道行情，甚至连他们这些底层“生意”的门道都摸得一清二楚。

于是连忙改口：“哎呀，大人您说的是！是我老糊涂了，记错了价钱！三百！三百就成！这位小姐选的东西，三百Gil全拿走！”

他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西莉娅放在柜台上的物品，想要快点结束这笔让他心惊肉跳的交易。

西莉娅从作战服的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仔细数了数，递给老头。

她拿起那个装着不知名邮票的小盒子，当着老头的面打开，确认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然后重新盖好，与其他物品一起抱了起来。

然后又仰头看他。

“……”

萨菲罗斯抿了抿唇，接着俯下身，从她怀里将除了那个盒子之外的东西抱在了怀里。

纸张和本子的重量并不算沉，但数量不少，堆叠起来也颇有体积。

他将它们稳稳地抱在怀里，指尖能感受到最外层素描纸粗糙的纹理，以及从纸堆深处散发出的、混合着廉价纸浆和灰尘的、属于下层区独有的气味。

直起身，怀里的纸本遮挡了萨菲罗斯的部分视线，但这并不妨碍他感知周围的环境。

老头点头哈腰地将两人送出那半开的卷帘门，直到那银色的发丝和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拐角，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沾满油污的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嘴里嘟囔着。

“老天爷，萨菲罗斯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还带着那么个…乖乖，吓死我了，差点把老命都搭进去…”

---

“要去寄信了，老师。”

“我知道最近的代收点在哪里，跟我来。”

她说着，便率先在前面带路，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巷道里穿梭，步伐轻快而确定，对周围那些窥探、警惕或麻木的目光毫不在意。

“你对这里的邮路很熟悉。”

萨菲罗斯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些信息，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吗？”

他想起了之前在直升机上她那套关于信息来源的说辞。

“不是。”

西莉娅摇摇头，脚步不停。

“来之前查过资料库。神罗有关于下层区非官方邮路的追踪记录，虽然不完整，但标记了几个主要的代收点位置和活动规律。”

她回头看了萨菲罗斯一眼。

“老师应该也有权限查看这些。很基础的情报。”

萨菲罗斯当然知道有这些记录。

他只是没想到西莉娅会主动去查阅，并且将这些看似与她“助手”职责无关的信息记得如此清楚，还将其运用在购买邮票和寄信这种私人事务上。

最终，西莉娅在一扇不起眼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铁门上锈迹斑斑，只在一个角落里用白色油漆潦草地画着一个翅膀和信封的简陋标志。门缝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和隐约的人声。

“就是这里。”

西莉娅说着，推开了铁门。

门内是一个烟雾缭绕的小房间，比刚才的万事屋还要狭小。

几张破旧的桌子旁坐满了人，大多是穿着工装的男人，也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他们抽着烟，喝着廉价的酒，大声地说笑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味、酒精味和汗臭味。

房间最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柜台，一个戴着眼罩的独眼男人正一边擦拭着一个脏兮兮的酒杯，一边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萨菲罗斯和西莉娅的出现，让原本嘈杂的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带着惊奇、警惕。

西莉娅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这种气氛的变化，她径直走向柜台。

萨菲罗斯抱着纸本跟在她身后，少年显眼的身形在低矮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出，无形中散发出的压迫感让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人都按捺住了心思。

“寄信。”

西莉娅将手中的小铁盒放到柜台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叠好的信纸。

那个独眼男人眯起仅剩的一只眼睛，上下打量着西莉娅，又忌惮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萨菲罗斯。

银发少年微微偏头，透过怀里的物品，他看到了她从盒子里拿出的东西。

是一张有些滑稽的，在上窜下跳的金色卡通陆行鸟邮票。

“咳，咳咳！”

独眼男人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干咳了几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嗓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明显的难以置信。

“小，小姐，您确定要用这张——嗯，这张邮票寄这封信？”

“没错。”

西莉娅肯定地点头，拿起小铁盒里那张陆行鸟邮票，动作熟练地用指尖蘸了蘸柜台上一个黏糊糊的浆糊碟子（天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认真地将邮票贴在了信封的右上角。

“这，这邮票…可有些年头了。”

独眼男人看着那张邮票，眼神复杂。

“以前圆盘上流行过一阵子，给小孩子玩的。没想到下边还能找到。不过，走这条路子寄信，邮费可不便宜，而且得用咱们这边专用的标记…”

他试图解释规则，也是一种试探。

西莉娅没有理会他的后半句话，只是将贴好邮票的信和另外几枚Gil币一起推到他面前。

“尼布尔海姆。加急。”

独眼男人看着那几枚Gil币，又看了看信封上“尼布尔海姆克劳德·斯特莱夫”的字样，再瞟了一眼萨菲罗斯，终于没再多话。

他拿起信件，又拿起一枚看起来像是某种金属废料打磨成的、刻着奇怪符号的印章，用力地盖在了邮票旁边。

那印章留下一个深黑色的、难以辨认的图案。

“好了，小姐。三天内送达，保证。”

独眼男人将信件小心地收到柜台下的一个铁皮箱里，然后将找零推还给西莉娅，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人，小姐，还有别的吩咐吗？小店这儿的酒虽然不怎么样，但解渴还是够的。”

周围的寂静被打破了，虽然没人敢大声喧哗，但窃窃私语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动起来。

“喂，你看那小姑娘，背着那么大的斧头，是真人吗？像个娃娃…”

一个离得稍远的男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

“娃娃？你眼瞎了？没看到她后面站着谁吗？那是萨菲罗斯！神罗那个银毛煞星！这小姑娘是他的跟班！”

“萨菲罗斯跑咱们这儿来干嘛？还抱着一堆破纸？真是怪事年年有…”

“嘘！小声点！想死啊你！没准是来查咱们的！上次老鼠帮的人就是被他…”

西莉娅收好找零，确认信件已经被妥善收好，便转过身，再次仰头看向萨菲罗斯。

“好了，老师。”

她说，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琐事。

萨菲罗斯没有立刻回应。他抱着那堆纸本，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里的东西更稳固一些。

纸张的边缘有些硌人，但他似乎并未在意。

“走吧。”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嘈杂的房间。

独眼男人和其他酒客立刻噤声，下意识地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通路。

萨菲罗斯率先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西莉娅迈着轻巧的步伐跟上，背后的长柄战斧在她身后投下巨大的阴影。

直到两人彻底消失在门外，房间里的紧张气氛才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松懈下来，各种议论声、猜测声、以及如释重负的喘息声立刻填满了整个空间。

---

回程的列车上。

西莉娅拿着素描纸，低头细细簌簌的画着什么。

多余的杂物被放在一旁的座位上。

现在已经有些晚了，通往上层的车厢没有什么人——就算有，也只是远远的看着，时不时有人会拿起手机偷拍一下。

银发少年的视线瞟到了她身上，然后，又瞟到了在他身侧，那堆杂物的最上方摆着的那个小盒子上。

“……”

刚才在下层那个昏暗的代收点里，她从中拿出了一张卡通陆行鸟邮票。

萨菲罗斯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

过了大约五分钟，或许更久，在只有列车规律震动的背景音中，他缓缓地探出手，准确地捏住了那个铁盒的边缘。

动作流畅而安静，没有惊扰到身侧沉浸在绘画中的女孩。

搭扣很轻，他用拇指轻轻一拨，“咔哒”一声——

盒盖弹开了。

萨菲罗斯的目光落入盒中。

满满一盒。

全是卡通陆行鸟邮票。不仅仅是刚才看到的那种金色蹦跳造型，还有戴着牛仔帽的、叼着信封疾驰的、甚至还有几张是胖乎乎圆滚滚的幼年陆行鸟形象，颜色各异，姿态夸张。

萨菲罗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从盒子顶层捏起一张戴着蓝色头盔、做着敬礼姿势的陆行鸟邮票。

纸张很薄，印刷的线条有些粗糙，边缘还有轻微的毛边。他将邮票凑近眼前，碧绿的眼眸仔细审视着上面的图案。

那只陆行鸟的眼睛画得又大又圆，透着一种傻乎乎的热情。

“老师。”

女孩的声音突然响起，平稳依旧，却让萨菲罗斯拿捏着邮票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转头，而是保持着审视邮票的姿势，仿佛只是在研究什么重要的情报。

她也没有抬头。

列车规律地行进着，车轮碾过铁轨发出单调的“哐当”声，窗外的灯火与黑暗交织成流动的光带。车厢内安静得几乎能听到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

“陆行鸟很可爱。”

萨菲罗斯的眼睫极快地颤动了一下。

可爱？她竟然会用“可爱”这个词？而且是用陈述句。

他自己也清楚，陆行鸟，特别是幼年期的或者这种卡通形象，确实符合通常意义上“可爱”的定义。

只是，从西莉娅口中听到这个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师，你也觉得陆行鸟可爱吗？”

这个问题直接得让萨菲罗斯无法回避。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廓微微发热，一种陌生的、近似于窘迫的情绪在他冷静的思维表层下浮动。

他并不讨厌陆行鸟。

事实上，这种生物的速度和韧性在某些任务中很有用，至于它们的外形……

他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嗯。”

最终，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简短的音节，算是肯定了她的问话。

萨菲罗斯飞快地将那张戴着蓝色头盔的陆行鸟邮票塞回了铁盒里，动作带着一种几乎是仓促的意味，然后“啪”地一声合上了盒盖，将其放回原位。

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他才感觉那股莫名的不自在感稍稍退去。

为了彻底摆脱刚才的话题，他将视线转向西莉娅手中的画板，主动开口，语气也恢复了平日的平稳。

“刚才你画的是什么？”

西莉娅这才停下了笔，抬起头看向他，然后将手中的素描本转向萨菲罗斯，展示。

那是他刚刚拿着邮票的场景。

画面上，银发少年捏着那张可爱的棕色陆行鸟邮票，眸子稍稍瞪大，表情甚至是有些严肃的。

背景是模糊的车厢内景，光线处理得恰到好处，突出了他当时微妙的专注。

“老师也很可爱。”

“……”

萨菲罗斯抬头，黑发女孩如常的对他眨了眨眼。

车厢轻轻晃动了一下，窗外的光带扭曲变形，又迅速恢复原状。时间在这短暂的对视中，拉伸得格外漫长。

“可爱这个词，通常用来形容弱小的、无害的、或者能引发保护欲的事物。”

“我不符合这些定义。”

“嗯。”

女孩没有对他甚至有些着急的反驳有别的反应，她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将纸张铺在膝盖上，继续完善细节。

萨菲罗斯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她的下文。

他不想在意这个。

他真的，不想在意这个。

少年抿了抿唇，偏过头，将视线落在列车外的风光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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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