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什么，你都会如实告诉我吗？”

暂且先将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放在一旁，夜月稳下心神，提起“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我回答你的话，”察觉到夜月正经的语气，珀耳塞福涅也就敛去那副轻佻的姿态，收手漂浮于其后，“便不会欺骗。”

夜月并没有全信这保证，但她确实需要掌握更多的信息。

而且，方塔索斯那边还欠她几个交待，到时候大不了将从双方得来的消息互相对质，即使真有什么欺骗，她也相信自己能分辨出蛛丝马迹。

她拉开重新被摆好的桌椅，坐下来，开始清算她的疑问。

“既然这样你能告诉我，我和Ruler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哎呀哎呀。

亲爱的一上来就如此致命呢~！

这个关系，往浅了说只是二人契约的从属关系颠倒罢了，往深了说可就牵扯甚远……

珀耳塞福涅轻抚脸颊，没办法，就先稍微对不起那个幼年亲爱的了。反正，他也把我丢在这个特异点了不是吗？

第二天见面的时候，玛修和立香都注意到夜月有些疲惫的神情和黑眼圈。

“夜月前辈？！”

玛修找来湿毛巾，敷在夜月脸上。她闭了闭眼，摆摆手，接过去自己按着。

“这是怎么了吗？难道昨晚听墨菲斯说，Ruler他……”

“不，Ruler的事我跟医生汇报了，回头跟你们说。昨晚只是……做了个噩梦。”

夜月有些没精打采地回答。

噩梦？

听到这话方塔索斯立即看向墨菲斯。

你怎么照看的人？居然让殿下做噩梦了？？

噗嗤……你不会失手了吧？在自己本职领域？不会吧不会吧？

墨菲斯瞪了他一眼：殿下昨晚没做梦。

那她怎么……

这边玛修正好担忧地问：“是什么样的噩梦？啊，如果前辈不想回忆的话可以不说。”

“没什么……就是梦见了一些奇怪的事象，比如在深海的……”

还在小宇宙交流的两位梦神一下警觉起来，墨菲斯尤甚。

他快速回想了一遍，自己昨天并未透露陛下是去同自己的那位兄弟战斗，只提及了第三特异点是大航海时代，难道是陛下……

“……在深海的巨人像里，住着一个吹竖笛的老小孩。”

“妄想当艺术家，可惜全年无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月打了个抖，笑得过于开心的珀尔酱正在谁也看不见的维度升到半空紧紧搂着她的脖子。

珀尔酱是夜月以名字太长太拗口为理由起的昵称。

提出这件事时，珀耳塞福涅略有所思。

以前看亲爱的和那只看门狗互动，乖的时候喊刻尔皮的时候喊蠢狗，一直以为是关系亲近亲爱的才没有喊全名，难道其实只是因为……懒？

【……有那么好笑吗，只是个单纯的冷笑话】

【抱、抱歉……哈哈哈哈……因为是你、你说的……】

奇怪的理由，什么叫因为是我说的？真当面瘫不会开玩笑？

夜月假意撩起垂发，实则拨了拨脖上的手臂。

虽然不勒人，但还是会被冰凉的触觉吓一跳，所以快点放开啊。她这么示意珀尔酱。

已经到了能远远眺见联合帝国首都那高高城墙的距离，尼禄正在激情澎湃地发表最后动员。

“唔唔，士兵们都在为她的话于欢呼呢。他么是全心全意为罗马和皇帝而战啊。”

医生在通讯器里边咬着作早餐的能量棒边感叹。

虽然很想吐槽口齿不清……不过确实，嗯。

夜月在心底默默赞同医生的观点。

毕竟尼禄她在遇到亚历山大那个征服王小号时就已表明如此决意了啊。

她想起昨日铿锵有力的回答，抬头看向山坡上骑着马的尼禄。即使逆着光，她昂扬的神态也像团华火，照耀在每个士兵的眼瞳中。

“能做到那样感情充沛的动员，不得不说很厉害啊。”

Lancer库撑着起下巴评价道。

是啊……为了守护自己的国家、亲人、财产以及公民权利而战，为了让他们的文明永远屹立在大地上，为了让每一个人因生在罗马这个自由的国度自豪……这一类的话如果换我就肯定说不出口。

夜月脑中莫名闪过这个念头。

因为她清楚她从来都不是那种能够用言语煽动他人的类型。她只会不吭声地一个人向前。

“……哼，此刻演讲得再漂亮又如何？说不定她会是最先动摇的呢。”

身旁的墨菲斯意味不明地低声道。

什么意思？

夜月眨眨眼睛。

战斗伊始，方塔索斯与墨菲斯均升入空中。

此时低头望下去，只见地上的两支军队如两股气势磅礴的洪流向彼此奔涌而去。

千百年过去了，地面的事物瞬息万变，唯有人类间的战争从未熄灭过。

先锋部队已经接触到了敌军，当第一把短剑与第一只铁盾爆发出剧烈的火花时，双方士兵便开始不断上演着刺穿、斩断、践踏、撕扯以及，倒下。

除了罗马人之间的厮杀外——墨菲斯眯起眼，放下了原本环抱双臂漠不关心的姿态——随着首都某处的魔力涌动，越来越多的非人生物加入战场。

“看好殿下，我去应付应付。”他丢下这么一句，消失在方塔索斯身旁。

方塔索斯耸耸肩。

尼禄的信念明明如此坚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动摇她打败所谓“联合帝国”的决心吧。

十几分钟前，她还这么确信。

没错，本应该是这样——如果对手不是那个人的话……！

夜月抬手挡住袭来的风沙，眯着眼努力认清那个带领着军队的魁梧身影。

从者的话语跨越三分之二个战场抵达两位御主和皇帝所在的大后方。

罗慕路斯！是那个罗马的起源！在七丘之山间建立了罗马的神祖！

别开玩笑了！这样的话尼禄她……！

夜月急忙扭过头，只见蔷薇的皇帝整个人僵硬在原地。阳光自上而下倾泻，在那张惊愕的脸上镀下一层阴霾。

“啊啊！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为什么有这么多骸骨兵！”

黑贞腾空回旋踢碎一个骸骨兵的胸膛，力量附加的冲击使那具骸骨飞出去带倒一片。落地后她挥舞着长旗边收割边大声抱怨。

“汪！猫可是听说，在第一特异点的时候，你也造了很多来为难Master哦？”

“是啊魔女大人，那时候我们打起来也是这么吃力呢。”

“这难道就是佛说的果报汪？”

玉藻猫和Lancer库紧随其后，一唱一和。两人在挑起怒火方面可谓配合默契，至少黑贞忍不住脚尖一踏，熊熊业火自地底喷涌而出——“喂！等等！冷静一点敌人在那边啊！”

“呼呼，莫非你是想把猫的衣服烧掉吗？烧掉的话，猫没有衣服穿只好去找主人了汪！不妙汪！”

“我倒是很奇怪。”

Caster库没有Lancer的自己那么跳脱，或许是因为职介限制只能拿着木杖在后面安心做一个法师的缘故。

他状似不经意地嘟囔：“按理说，既然你们打败了雷夫·莱诺尔，那他手中的圣杯应该已经被你们收起来了吧？可为什么对面还能召唤这么多魔术造物？难不成首都内还有Caster你们没发现？”

俯冲下来、如狂岚般席卷周遭敌人，将他们一个个化作齑粉重归尘土后，一般路过的墨菲斯轻哼：“殿下刚刚跟你们说圣杯被收起来了吗？”

“没、有吗？！”

玛修用盾架住几名骸骨兵的同时进攻，小腿微屈借盾背予以反击，她大喘气震惊地看向神色平淡的梦神。

“嗯，有人要用。”

“你说的人不是敌人吧？”

“不，只是和陛下达成协议的……一位从者。”

*

“试图蹂躏罗马之人啊，你心中必也寄宿着罗马。因此，我（罗马）原谅你的无礼与擅自行动，你与那位入侵者的交涉，我（罗马）也会用爱去看待。”

“……”

罗马神祖胸怀意外地宽广。

滞留在王宫被发现，原以为免不了要一战的阿蒂拉默默放下手中的剑。

“明日，那绚烂可爱的孩子就会来到我面前。被所有罗马深爱的皇帝，我将接纳她。”

“还有远道而来的其他人，从过去、未来赶到罗马，他们，罗马（我）也会给予相应的爱。”

相应的爱……

好吧，她明白了。作为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呆在这儿的交换。

阿蒂拉勉力凭借先前Ruler残留在自己灵基上的气息指引，才捕捉到一点诀窍，用圣杯实现了大量骸骨兵的制作。

选择骸骨兵是因为，虽说是“相应的爱”，但这个特异点的圣杯已经支撑不了再召唤出任何一位英灵了。

更别提是和那群神祇同等地位的存在！

而且……

提出这件事本就是强人所难！完全没考虑到她只是一介剑阶！

自从被梦神一发宝具击退回英灵座后怀抱着另一个目的再次现身罗马特异点的阿蒂拉，摆脱了先前魔神的强制召唤，这种状态下的她总算恢复了些生前身为匈奴大王的知性。

澄净的红宝石瞳孔写满冷漠。

不过既然能神经大条到接纳自己这一践踏罗马帝国之人，想必那位神祖也并没有觉得让自己来做这件事有多么不妥。

默默认命，她将思绪拉回现在。

在无师自通了骸骨兵制造后，借助圣杯让持有者看到城外战况这种小事真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阿蒂拉一边寻思着成为英灵后的经历能否提高某些职介的适性，一边寻找起她的目标。

视线越过重重人海，交错的剑盾后，是一张与那孩子相似、轮廓却更为柔和的面容。

生命之火虚妄地燃烧在灵魂表层，少女的瞳孔深处情感固结如冰。

她还很年轻，外貌、神态、言语，一举一动都透着青涩。

但阿蒂拉可以感知到——作为“同类”无法错认的——她的孤独来自伤痕累累的灵魂，冗沉庞大，如一只垂暮年迈的怪物纠缠着她，将她与周围发生的一切分割开来。某种微妙的距离感，被小心翼翼地掩藏在日常之下。

她不像才十几岁的青春期，而像独自一人走过漫长光阴抵达当下的疲惫旅客。

影像中，少女回望身后，然后和身旁的黑发少年一同抬起手腕，那上面有一圈手环闪烁不定。两人都说了些什么，接着少年点点头，跑向皇帝，少女原地站着，目送他的背影。

倏忽间，她抬头，两人的目光有一刻恰恰对上。

“啪”

一声轻响，是阿蒂拉下意识地握紧剑柄后长剑尾端击打到墙壁发出的动静。

少女移开了目光，阿蒂拉却神情复杂。

“她需要你。看到她你就会明白了。”

那个以“Ruler”作伪装真身降临的神子说的这句话，现在她能理解了。

“殿下？”

方塔索斯扇着羽翼落到夜月身边。

夜月清晰地听到珀耳塞福涅呵了一声，十分不屑。

她抽抽嘴角，回答道：“没什么。骸骨兵被墨菲斯他们清的差不多了？那我们进城吧。”

鸽子给我发的封面线稿……被我擦坏了……这就难受了……为什么鸽子不能自己上色呢(??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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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匈人王试图转职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