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陈山烟和迪卢木多认识以来,两个人就很少闹过不愉快,既有及时沟通的帮助,还因为两人都是温和讲理的性格,对彼此都很是爱护关心。单位同事还笑称主从二人乃是当世主从典范,模范夫妻,正人君子是也。
确认关系结了婚之后更不用提了,两个人都是把对方捧在手心的类型,闹脾气的原因,顶破天也就是你熬夜到两三点,我逮捕嫌疑人差点漏了真身……
陈山烟何曾被迪卢木多用这么一张面带狠意的脸对待过?她琢磨刚才迪卢木多说的那句话,心想自己可不能乱了阵脚,也不顾肩膀的疼痛,风淡云清摆出神棍姿态:“这话什么意思?说的我好像故意撇下你一样。”
迪卢木多冲动道:“难道不是?”
陈山烟仔细揣摩了一下,发现这句话实在不像是成年迪卢木多会说的话,自己那个在这种时候会更在意询问她离开的原因,和为什么突然从水里出来啊?
这一琢磨,倒叫陈山烟发现了面前迪卢木多的不同来,她端详一番,发现虽然他与自己熟悉的那个英灵相差无几,细看下却是细嫩的脸蛋,还带有少年的稚气,气质上有一股青涩感,眼神也很清澈纯粹,丝毫没有被社会毒打……啊不,成年人的深沉。头发也更长一些,耳旁还垂着两条细辫。
大概介于中学生和大学生之间。陈山烟一下子又不慌了,用手撑在岸边,从容挣脱迪卢木多对自己肩膀的钳制,将身一托,拖着湿透的衣衫往他身旁一坐,迪卢木多惊讶于她的举动,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反倒有些局促地给陈山烟腾出了位置。
陈山烟好整以暇拧了头发,“你今年多大?”
迪卢木多不明为何,但老实回答:“……十七。”
陈山烟沉默了一下,问:“我走了多久?”
迪卢木多闷闷不乐道:“七年。”
啊这……这和我想的半年一周兑换率不一样啊?
没等陈山烟开口,迪卢木多先发制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要一股脑全部塞给陈山烟:“您那晚上走的那么急,那么突然,你知不知道我就在后面跟着您!”
陈山烟:“这是……”
迪卢木多一下子弱了一些气势,但还是继续:“我知道!这是预言的代价!芬恩舅舅告诉过我的!但您就那样去了彼世……这几年我一直都担心您会不会就留在那边不回来了。”
谢谢你芬恩!居然给我圆了一个我都没想到的设定!没白给你占卜啊!
他注视着陈山烟:“安格斯还老是拒绝我的问题,总说要等我十八岁才能把一切告诉我,您可别以为几年过去了我全部都忘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陈山烟从未如此希望准公公可以稍微不那么遵守诺言一下,您提前告诉也可以的!别让孩子对我这么多误会啊!
“您既不是仙女也不是妖精,可您就像那样,您就在几年前,那个晚上跌了进去,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抓住陈山烟的手腕,“我知道您不是一般人,但是……但是,你下一次要这么做的时候,可不可以提前告诉我?”
陈山烟任由他抓着,“当然可以。”
迪卢木多刚才那一副不快的样子立刻消失了,他高兴道:“那就好!”
陈山烟看他一眼,“刚刚从水里出来的时候,我看你很不高兴啊。”
“把我抓的那么疼,像是要对我发火一样。”
迪卢木多耳根一热,嘴硬道:“没有!我只是讨厌您不告而别。”
他还有一套自己的道理:“一句话不说就消失,许久未见的朋友多年后又突然出现,谁都会怪罪一两句吧!”
在陈山烟的注视下,这句话越说越小声。
陈山烟最终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我应该提前跟你说的。”
她安慰地拍了拍迪卢木多握着她手腕的的手,“你那时还小,这件事可能让你受了不小的刺激。你大可以怪我。”
迪卢木多摇摇头:“我不怪您的。”
“安格斯告诉我你们经历了什么……您还生着病,应该也不好受。”
不说还好,一说,陈山烟感觉自己的嗓子蠢蠢欲动,但苦于没戴口罩,她还不想在公共场合(?)随便散播传染源。
小孩子好哄,小男孩也好哄……对于今年32岁的陈山烟来说,17岁的迪卢木多确实算得上小男孩。
“对了,陈女士,那个泡在水里的是您的东西吗?”
陈山烟虎躯一震,连忙抢救自己携带过来的一堆器材和物资。
幸好是防水背包!
当天下午,陈山烟先在安格斯那儿喝了药,歇息了一会儿再去芬恩那边报道。一路上骑士团成员对她的回归颇为热情,让陈山烟有种“淡游老玩家回归系统送上欢迎礼包”的感觉。
在和芬恩的交谈中得知,七年前爱尔兰西南部的一些部落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天花传染,但得益于陈山烟这个穿越客的剧透,芬恩连忙和众多宫廷医师熬夜战斗,大拇指都咬出印子了,生生浪费了两头牛,终于在一头母牛上发现了她说过的“牛痘”。接着芬恩派人将可怜的母牛一番折腾,硬是在只有理论的前提下手搓出了低配版牛痘疫苗,天花的传染这才得到有效遏制。
隐隐感觉自己可能改变了一丢丢历史的陈山烟心虚得很,对芬恩的夸赞更是不敢接受:“损失两头牛啊,这可是很大一笔财产……”
芬恩毫不在意:“和部落几千人,几万人的数量比起来不算什么。”
接着骑士团众人热烈欢迎辅助回归,当晚举办了一个小小的篝火宴会,陈山烟在围着火光歌唱跳舞的人们中发现了不少熟面孔,比如曾被自己接生过的某位妇女,她的身边又多出了新的孩子,比如当时陪她进入村庄的塔里忒,又比如被自己算过命最后得以找回丢失的羊群的牧人……
七年过去了,乌娜依然健在,她和侍女们一起纵声歌唱,还亲自拿起小刀分割整个牛腿,看上去武德充沛,身体健康,短期看没有病死的可能。
芬恩端着酒杯过来,看向妻子的眼神温柔而欣慰,“她挺过来了,她躲过了命运。”
陈山烟吃着烤牛肉,闻言问:“怎么了?”
芬恩喝掉酒水,“大概……三年前的事情,她早上出去骑着马打猎,有侍女陪着她,她摔了一跤,摔断了腿,还被猎物抓伤了。”
“医师们想办法给她把腿接上了,可是她还是发起了高烧,嘴里一直说胡话,甚至腿都肿了起来,那条腿非常僵硬,眼看这趋势就要蔓延到全身……我当时就意识到死亡的渡鸦已经在她头上盘旋,女妖也在城堡外哭号。但我不想放弃,我想了很多办法,草药,干净的通风房间,请来安格斯为她医治。”
陈山烟默默推断:这是典型的破伤风加上免疫系统为了阻拦外来细菌引发的全身升温……至于升温会不会让大脑被烧坏,不在免疫系统的考虑范围内。
芬恩叹了口气:“乌娜最后挺了过来,在大概五天后,她就逐渐好转,到最后修养了几个月,才能下床行走。我于是冥冥之中感受到,死亡的渡鸦飞走了,命运发生了偏移。”
陈山烟微笑:“这是好事,我的家乡有一句话,遭遇巨大的灾难却没有死去,以后还有许多好运等待着这个人。”
芬恩道:“我希望如此——对了,迪卢木多已经是骑士团的骑士了。”
说到这里,这位金发的首领语气中带着些怂恿:“你没有任何想法吗?在我们这儿,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陈山烟连忙摆手:“太小了!17岁!在我的国家他还没有成年!”
见芬恩不以为意,陈山烟解释:“你们或许十几岁就可以结婚了,但我是一个有自己操守的成熟女人,17岁对我来说就是孩子!”
芬恩耸耸肩:“但是他自己可不这么认为。”
陈山烟正要想迪卢木多是不是进入了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中二时期,芬恩又同她提起七年间发生的细琐小事。
交谈中,芬恩表示传说中的一些主要故事尚未发生,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应对这一切。
骑士团的日常和七年前相比,并没有明显的变化,没有战事的时候,骑士们会训练,比武,打猎和巡逻,也会进行日常的文化教育和相关的文学集会。相当多的骑士们除去战斗之外还有兼职的手艺,也会定期前往集市买卖。菲奥娜骑士团也拥有自己配备的诗人,学者,和医生。
拿着特安部批下来的昂贵摄影器材,陈山烟走哪带哪,她很喜欢和这些这个时代少有的知识分子聊天,并记录下珍贵的历史文献。
她还端着器材去了训练场,一开始骑士们都以为这是能吸走人们魂魄的东西,解释之后,他们争先恐后地要在镜头前展示自己的武技和壮硕的肌肉,最后,竟然发展到要在镜头面前举行一次临时的比试。
“让我的孩子看看他父亲年轻时候有多英勇!”参与比试的一个骑士大笑着说。
陈山烟赶紧将摄像机稳定住,调好焦距,对准了训练场中的两名骑士,他们拿起训练用的木剑和盾牌,用尽毕生所学,想要留下此生最精彩的一次对战。
许多人其实并不能理解什么是机器,在他们看来,吟游术士总是有许许多多奇怪的小把戏,摄像机被他们理解为陈山烟所携带的一件宝物,除了能留下发生过的事情外,并不能像一般的宝物一样让人刀枪不入或指明方向。
等到晚上的时候,连芬恩都知道了这件事,他对这个器械很感兴趣,在得知目前并不能仿制后,也不太失望,这位金发的领袖宛若一个好奇的孩童,对着这台摄像机上下打量上手,最后叫来了乌娜,他想了想,尽可能挽着乌娜的手臂摆出了一个庄严的姿势,很像第一次见到摄像机的老年人,有点拘谨,害怕丢脸,但忍不住去尝试,芬恩高兴道:“快点给我和乌娜拍一张!”
乌娜略带羞涩地低下了头:“这是干什么?不是有画家画过我的肖像了嘛……”
芬恩:“这不一样,我保证,这个玩意画的比所有画家都像你,抬起头来,这可是伟大的菲奥娜骑士团长和他夫人的第一张,第一张照片!”
“什么是照片?”
陈山烟抓紧乌娜抬头时露出的一抹自然的微笑,按下了快门,乌娜望向芬恩温柔信任的疑问眼神,芬恩面部的笑容和第一次照相的新奇全部被保存了下来。
夫妻二人凑过来看照片,陈山烟奢侈使用了摄像机的底片,给他们快速出了一张照片。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周围所有人都想要获得这么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当作传家宝,逼的陈山烟不得不解释底片是有限的,想要照下所有人,除非找个明媚的艳阳天大家站一块拍大合照。
芬恩听后一口答应:“那好,请你占卜一下未来的天气,哪天晴朗我们就哪天拍照!”
陈山烟:?
请不要把我当天气预报谢谢!
住宿还得去陈山烟准公公安格斯那边,她的生病debuff还没有消退,顺便整理一下第一次过来时顺带的现代物品。
对了,迪卢木多和她一起回去。
“白天您拍的那种叫照片的东西,我也想要。”迪卢木多直白地说。
拍你?我手机里一堆你的照片,还用得着拍……陈山烟没把话说出来,“可以呀,现在是晚上,不太亮,明天给你拍好吗?”
迪卢木多对不能立刻获得这个东西也不烦恼,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容易满足和好说话,得了陈山烟的答应就很开心。陈山烟见他手指总是搓捻,走路还走的比自己略快,暗自一笑,这是他个人的一点习惯,每当他这么做,就意味着他有什么事要说,但是又纠结要不要说。
陈山烟:“你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迪卢木多一副“你怎么看得出来”的表情,随后挠挠头:“没什么……您还记得,您走之前跟我约定过什么吧?”
陈山烟略微一想,“作业,市集,猎犬和夏天的清凉溪流?”
迪卢木多点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当然,那是小时候的事情,现在我已经大了,不过安格斯一向告诉我要信守承诺。”
他话头一转:“而您却把这些约好的事情拖到了几年后。”
陈山烟摊手:“是我不对,所以我赶紧来履行了。”
迪卢木多的脚步又有些雀跃了:“嗯,作业,您可以回去检查,这几年我把您留下的范本都抄熟了,不过毕竟没有您亲自发音,所以并不会说。”
陈山烟:“好,我明天就把这门课程给你接上来。”
“啊?这就不要了吧!”
陈山烟又笑:“我开玩笑的,你以后总归会学会的。”
迪卢木多不明所以,陈山烟没有多说,他便继续:“您说过您喜欢小狗,我还记得,尤其是纯色的,您走的那一年,安格斯帮我挑了一只猎犬,它很勇敢也很听话,但在去年回归了泥土……不过它的孩子们和孙子们都很不错,您可以在里面挑一只。”
陈山烟柔声道:“好。”
他们一路走过月光照耀的草地,来到了森林边缘的城堡大门处,城堡外早有看门人点着火把等待,有人帮迪卢木多卸下武器,挂到架子上。
陈山烟还要在客厅待一会儿,整理白天的资料。迪卢木多则要上楼去。
他踏上楼梯,却忽然停步,陈山烟转头看他:“忘拿什么了?”
迪卢木多扭身低头看她,火把的光打在他脸上勾出轮廓和对比强烈的光影。他抿抿嘴唇,问:“明天,明天我们出去打猎,您要来吗?”
陈山烟拿笔的手悬在半空,微微张着嘴唇,看着这个少年人一时失语。
迪卢木多又进一步解释:“我是说,我们所有人,一起去打猎,就在北边的原野……很有趣的,您会去吗?”
陈山烟反应过来,把笔搁在桌上,“打猎?可以,当然可以,我会去的,只要骑士团不嫌我麻烦,我肯定要去的。”
“那太好了,我可以带您去!”迪卢木多说完后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热切,又补充:“如果您不会打猎的话我可以和您一起,有我在,是不会空手而归的,啊!我不是说您一定会空手……”
他最后干脆不说了,“噔噔噔”地踩着楼梯回了房间。
但还是听得见楼上的声音:“答应了可不要再违约——”
陈山烟笑骂:“小屁孩!”
但她却无心写什么了。
……刚才迪卢木多转过头,被火把的焰光照亮的样子,让她回想起与迪卢木多婚后的初夜,以及那之后每一个耳鬓厮磨,温柔火热的夜晚。
陈山烟用手抵着额头,最后将手边的凉水一饮而尽。
……迪卢木多,你还要多久才能长大?还要多久,才能变成我熟悉的模样?
我就是出去打个猎,怎么就触发主要剧情了?
芬恩带了一些随从和骑士们出门打猎玩,虽然他们觉得自己骑着马走了很久,也走了足够远,但陈山烟觉得一天的行程可能还没有一个县大,待到黄昏时分,众人带着猎物,正需要找地方投宿,毕竟能住房子当然比住帐篷舒服。
陈山烟从一开始就处于一个浑水摸鱼的状态,不会射箭和使用长枪,驱使猎犬的她只是拿着纸笔在旁边记录,倒是迪卢木多和他的小伙伴们玩得很开心。少年心思很难藏住,每当他高高举起猎物,被同伴们欢呼赞美时,他炽热期待的眼神总会转向人群外的陈山烟,直直望入她眼中。
陈山烟轻轻冲他点头,嘴角露出宁和的微笑,仿佛迪卢木多什么也没有猎到,她也会这么做。
迪卢木多被这恬淡的微笑给搞得不好意思了,他耳根发红地扭过头去,将猎物拴在马匹上,纵马和同伴们继续下一次狩猎。
“太年轻……”陈山烟摇摇头,享受着草原上的微风和清新的草地味道。
她的思绪回到现在,芬恩还在前方同此地的主人交涉,那是一个拥有庄园的老人,他有足够多的房间,不多时,前面传来同伴的招呼,说可以进去歇息了。
迪卢木多策马上前,询问:“我们队伍里有一位女士,请问有多余的单间吗?再小也没有关系。”
芬恩用奇怪又好笑的眼神看了外甥一眼,老人听后,不耐烦的摇摇头:”能住下你们就很勉强了,还要单间?你们打猎的时候又怎么会带女人?叫她和她丈夫睡一块就行了。“
迪卢木多一下子有种暗自被戳中心事的感觉,解释道:”她还是未婚。“
老人看他的眼神很古怪,最后嘟囔了几句,道:”她可以和我的女儿睡一块。“
陈山烟自然不清楚这些,等到迪卢木多返回时,对方给她指了方向,说今晚她可以和主人家的女眷住一块。
谢过迪卢木多后,陈山烟将自己简单的行李带到了那个小小的房间,果然在其中看见一位少女,正坐在床沿,床头柜上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听见动静,少女抬起头来,刹那间,照的这个房间明亮无比,宛若春花绽放,冬雪初融,一切青春美丽的词汇都被这位少女囊括了。
陈山烟被这样美丽的少女一看,顿时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在她尚有定力,对这位主人家的女儿露出和善的微笑:”你好,我是今晚投宿的客人,不得不和你共用一张床铺,实在抱歉。”
少女明亮温柔如同溪水的双眼看着陈山烟,轻柔一笑,带出无尽的清纯至丽,“没关系,客人,”她起身,身子绰约如杨柳,替陈山烟接过行李,两人身高相仿,但陈山烟莫名有种对方正在仰视自己的感觉,少女和陈山烟挨的很近,吐出的气息都是清香的——她双手抚上陈山烟的双颊,又移动到脖颈,然后是胸膛,她依偎般地靠住陈山烟,说出的话却冷酷而沉静:“哎,今夜来的诸多客人中,你的青春已然流逝,但我却知道,你的青春没有被我所掌管过一次。”
她抬起一双美目,吐气如兰:“我已经不能赋予你新的青春了,告诉我,你的青春给了谁?你的爱和欲给了谁?你为何要用如此成熟而淡然的姿态面对我?”
少女随即离开了陈山烟身边,坐在床沿,用期待渴望的眼神看着她,“说说看呀,客人,说不定我会一高兴,赐予你无尽的美好。”
我不是女同……我不是女同……默念数遍后,陈山烟再度观察这位少女,十分确信对方并不是真正的人类。
“你的美丽,世人都会赞叹,即便是我也不能免俗。”陈山烟真心诚意道,“青春与爱的化身,你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美的女人。”
“是吗?谢谢。”少女露出娇羞的姿态。
陈山烟回答了少女的问题:“我的青春,已经消失在我过去的生命中,融化在我的故乡;至于我的爱和欲,呵呵,我已经给了我的伴侣。”
少女有所思考,“客人当中,只有你一个女人,你的伴侣,就在他们中间。”
“我待会儿会去见他们,他们此刻应该正在享用晚餐,”少女说,“我的赐予,会在今晚送出。”
陈山烟下意识想要阻拦,“让人永久青春的赐予?”
迪卢木多不论有没有那颗魅惑的黑痣,陈山烟都会爱他,但是倘若要因为这颗黑痣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格兰妮公主一时的倾慕,那事情都不好收拾了!
看出陈山烟的意思,少女用手指点点了嘴唇,“你要拔剑杀了我吗?”
陈山烟手指微动,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呢。
没等陈山烟说什么,少女就道:“客人,出去吧,你无法阻止。”
话音刚落,陈山烟就不由自主抬脚走出了房间,她的思维也一时模糊了起来。等到视线清晰,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房屋中央的火塘边。芬恩和其他骑士们正在炙烤今天的猎物。见到陈山烟,迪卢木多第一个拉她坐下,“陈女士?来得正好呢,我们正要享用今晚的晚餐,这是烤鹿肉。”
陈山烟转过头看着迪卢木多,良久没说话。被她这样看着,迪卢木多的脸颊逐渐变红,他觉得自己和陈女士靠得非常近,但他又不想远离她。于是为了让这种尴尬暧昧的处境得到改变,迪卢木多开始寻找话题:“刚才您去了这家人女儿的房间?如何,床铺不够舒服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兽皮给您。”
“这家的女儿……”陈山烟下意识道:“嗯,她很美!”
“啊?”迪卢木多转动烤架的手停住了。
陈山烟坚定道:“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世上绝无仅有!没有人不会喜欢她!”
迪卢木多无端有些嫉妒,问:“有多美?有我美吗?”
意识还处于迷迷糊糊的陈山烟用鄙夷的眼神看了看迪卢木多,“你?你觉得你配吗?你和人家比?男人比得上漂亮妹妹?”
迪卢木多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感觉不太对劲,迪卢木多悄悄询问了无所不知的舅舅芬恩。
“舅舅,陈女士刚才大力夸赞这家人的女儿十分美丽,听上去很喜欢……”
芬恩淡定道:“女人互相夸赞是常有的事情。”
迪卢木多急了:“可是她说我不如那个少女美!”
芬恩皱起眉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想他芬恩年轻的时候也是塔拉一枝花,没有女人不喜欢他,外甥像舅,迪卢木多长开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更别提外甥的脸还是得到了未来老婆亲自认证的“全爱尔兰最英俊的男人”,那准外甥媳妇怎么今晚就反悔说他没有刚认识的一个小姑娘好看呢?
芬恩想了想多年前陈山烟的剧透,联系上下文,一下子猜到今晚是个什么发展了。
芬恩拍拍迪卢木多的肩:“如果是那位,那你确实比不上,啊,放宽心态。”
“舅舅?”
过了一会儿,脑子彻底从之前状态里走出来的陈山烟恨不得撤销发言,细想来,刚才自己岂不是吃了一发高级魅惑吗!
正在这时,餐桌上窜来一头羊,打翻了食物酒水,高尔自告奋勇前去捉拿,却被公羊踹翻,勇士们,包括芬恩和迪卢木多也上前尝试,却纷纷被公羊撂倒。
勇士们都羞愧到无地自容,尤其是迪卢木多看见陈山烟时,更觉得自己白天向她夸耀过的英勇在此刻都变得像吹牛的大话。
老人呵斥:“太丢脸了!居然这样对待爱尔兰的菲奥娜骑士团!小猫,你来把它捉下去!”
桌上窜来一只小猫,轻松抓住公羊的角,将它带了下去,这让刚才挑战过的勇士们更加尴尬和惭愧了。老人又邀请诸位重新入座,并向众人解释了公羊和小猫的身份。
“你们都是真正的勇士,是这公羊仗势欺人,不知好歹。”老人端着酒杯摇头,“然而万事万物,都逃不过死亡的归宿。”
众人纷纷感慨,吃完了晚餐,正待回房休息时,陈山烟见过的那位无比美丽的少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的美貌让屋子里所有火把都失去了焰光,仿佛明珠散发华彩。所有的勇士都将目光看向了她,就连有妻子,和乌娜感情良好的芬恩都忍不住将目光投注。
少女环顾四周,满意地看到男人和女人都注视自己,她的声音温柔淳朴,却带着一些奇妙的哀怨:“我将属于你们当中的一个,会有一人得到我的青眼。”
高尔率先上前邀请:“女士,如果你愿意,我的床铺今晚由你主宰。”
少女摇头:“不,不,高尔,我曾属于你,但以后不属于你。”
科南第二个上前:“那么我呢?我有幸得到你的青睐吗?”
少女还是摇头:“不,不,科南,我也曾属于你,但以后不属于你。”
勇士们一个个邀请,被少女一一拒绝,有骑士提议:“我们的首领芬恩,金发的美男子,曾经是爱尔兰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你愿意吗?”
少女仍是摇头:“不,不,芬恩,你的美貌仍在,但你也清楚,我以后不属于你。”
她来到迪卢木多面前,骑士们发出“果然如此”的唏嘘和起哄。
“迪卢木多,你这样年轻,这样英俊,我现在属于你,以后也将永远拥抱你,你的一生都将被青春眷顾。”她用手抚摸少年催得早熟的壮实胸膛,“你愿意吗?”
迪卢木多没有作答,少女的语气带上了些许不满:“你不愿意?”
“看着我呀,我不够美丽?我不够年轻?我不够让你动心?”
迪卢木多正视着她,终于开口:“你很美,世人都会为你的美丽赞叹,然而我的心已经为另一个人动了,所以我不会答应你。”
旁边的陈山烟:啊我就知道……等等你就直接在所有人面前打直球了吗!
少女发出一句娇嗔般的抱怨:“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处于爱情之中的人就是这样可爱,可恨,迪卢木多,是旁边那个女人吗?”
陈山烟决定占据主动权:“对,是我!”
这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迪卢木多觉得今天自己的脸红次数超过了之前的总和!
芬恩看热闹不嫌事大,拍拍手:“你终于肯承认了!我还以为你会等到很久之后才对他下手呢!”
科南不可置信,“我以为你起码会找一个漂亮的金发小妞?”
但凡陈山烟不在这里,迪卢木多都能对科南这句话找出十几个反击和正当的维护点,可是,偏偏,陈山烟在这里!
陈山烟露出危险的微笑:“我的确不够漂亮,真是对不起啊。”
科南立刻改口:“其实远东的女士也很有独特的魅力。”
早死晚死都得死……都是老夫老妻了还跟个小学生表白一样……陈山烟保持表情,试图把自己的心态调整为“大家看我,我宣布个事”。
陈山烟朗声道:“少女啊,青春与爱的化身,你的美丽无人不赞美,你的容颜花朵和飞鸟见了都失色,你今夜为何出现?“
少女笑嘻嘻道:”我来送出我的赐予,我只挑选被青春和美丽眷顾的人,最得我青眼的男子,会有一颗爱情的黑痣,见到这个的女人都会将爱恋给这个男子,这个男子将被所有女人的爱所眷顾。“
她看向迪卢木多:”你不愿意吗?有了它,你在情场上无往不胜,整个爱尔兰的女人都会是你的俘虏。“
她又看向陈山烟:”包括你喜欢的这个女人,你难道不渴望得到她的爱吗?“
迪卢木多下意识道:”那也太不尊重了!“
骑士们又齐齐发出了”他果然还是个老好人“的唏嘘。
陈山烟加入战局:”但是,我得先说,在他没有黑痣的时候,我也爱他,不论他青春或衰老,不论他富贵和贫穷,健康与病弱,我都爱他。迪卢木多,我问你,你爱我吗?“
迪卢木多被她这么一问,当即大声喊了出来:”当然爱!“
骑士们齐齐发出吹口哨的欢呼,夹杂着“他终于不是个男孩了!”之类的声音。
陈山烟从容不迫地上前挽过迪卢木多的手臂,对少女和所有人说:”事实已经很明了了,我爱她,他也爱我,我们的爱情不需要黑痣,因此你可以收回你的赐予了,这种东西只会让我们的感情受到不必要的外来干扰。“
陈山烟沉下声音:”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自己美丽的爱人被所有可能存在的竞争者赞美。“
迪卢木多已经紧张和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陈女士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心思的?怎么今晚就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了?她说她……爱……爱……她夸我!
少女一脸不信:”黑痣只会让你更爱他,还能测试他面对其他追求者时对你是否忠贞,这怎么就不好呢?“
陈山烟轻易地找出了这段话的纰漏:”发自内心,起于长久相处的理智温情之爱,岂能与见色起意,黑痣魅惑的冲动之爱相提并论?爱是了解和相互尊重前提下的美好情感,绝对不是单方面对**的憧憬;青春与爱的化身,你好像并没有爱过谁,不知道爱是怎样的。“
”至于忠贞……呵呵,生死之交,血与火的考验,这就是我和他经历的全部,我们是战友,是朋友,也是夫妻和情人,我对他的全部了如指掌,我从来都相信他。“
话音落下,陈山烟满意地享受了一把全场安静,大佬发言的待遇。
少女捂住嘴:”原来……原来你们居然这样恩爱……“
她随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要给出这颗黑痣了!“
什么意思!都说这么清楚了你还是不愿意改变主意吗?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少女突然飞身上前,快到即便是迪卢木多都无法躲开,她用手指轻轻在迪卢木多的面颊,右眼的下方点上了一颗恰到好处了泪痣。随后立刻退开,冲陈山烟笑道:“你现在再看一看呢?”
陈山烟的直觉提醒她不要转头,没有地域压制,自己现在就身处爱尔兰本土,黑痣的魅惑作用会发挥到最大,自己魔抗又不是很高……这可真就是“再多看一眼就会爆炸”了!
陈山烟可不敢保证自己吃了这发魅惑会怎么样!当场把迪卢木多往房间里带都是有可能的,想想那场面,画美不看啊!
见陈山烟视线没有一点移动,少女拍手,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你这种情况,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其实并没有那么爱他,你不敢看他,就是怕你瞬间爱上这个你原来不爱的人?”
陈山烟用胳膊肘戳了戳迪卢木多:“找出一个什么东西,蒙住我的眼睛。”
她又对少女露出淡定的微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他本身并没有多么有魅力,除了我爱他,并非所有女人都会对他一见钟情,只有你给的黑痣可以办到这一点——黑痣的魅力越大,岂不是证明没有黑痣的他越普通?”
少女涨红了脸:“你!强词夺理!”
陈山烟接过迪卢木多递来的一根粗麻布,自己把眼睛蒙住了,才从容补刀:“不好意思啊,我是远东的不知礼数的女人,实在不知如何讨好人。”
少女气到不知该如何回击,可也不愿意就这样狼狈离开,她看了看陈山烟,忽然露出了坏笑:“你说的很有道理,对于本身就足够有魅力的人来说,黑痣的作用并不大,只有本身平凡普通的人才越能凸显黑痣的作用——你觉得,我给你一颗能让所有男人爱上你的黑痣怎么样?”
“那样不是很有趣吗?所有女人都会嫉妒你,嫉妒为什么无数英俊的男子都会看上你这个平庸还不年轻的女人,为你痴狂,为你愿意付出一切;等她们发现你全靠黑痣来吸引男人时,就会想方设法除去这颗黑痣,甚至于杀死你……”
陈山烟想了想,道:“那么,爱尔兰的爱与青春的化身,我敢肯定等我一回到我的故乡,你的黑痣和赐予就会消失,呵呵,妄图跨越这样广阔的空间,挑战另一个国度的神秘对于子民的庇护,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
她的神情不似说谎,少女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按住了脑门,微微嘟囔了几句。
“真是麻烦……”少女看着陈山烟说,“你为什么非得到爱尔兰来找男人呢?”
陈山烟耸耸肩:“因为我男人很好。”
少女跺跺脚,很不情愿,又像是被某种东西撑到一般离开了。
芬恩看够了热闹,挥散了还想要对这对爱侣起哄的众骑士们,陈山烟牢牢挽住迪卢木多的手臂:“怎么,还没回过神吗?”
“什么?不……”迪卢木多闻见了陈山烟身上那股特殊的,被她称为“肥皂”的味道,“我只是,有点像做梦一样,您就那样说出来了,我也就那样答应了。”
他捂住脸:“这和我想的不一样!我其实,我其实打算好了,我应该在晚上,或者某次宴会上用功勋向您表明心意和求婚的!最好天气晴朗,要有月亮,还有众人的见证……”
陈山烟被麻布蒙住眼睛,看不见迪卢木多的动作,但还是下意识地往他那边转头,“今晚难道不好吗?众人见证了,天气也不错,嗯,你还有你的猎物,白天你表现的很好,就连爱与青春的化身都见证了。”
迪卢木多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房间走,“那……终究还是没有做到最完美,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了!我们回去就告诉安格斯这件事,然后在秋天收获的时候结婚……”
陈山烟微微用劲拉住他,“不,我得等你成年。”
她斟酌了一下,“事实上,在我的故乡,男子满20岁才可以和女性举行婚礼。”
迪卢木多停住脚步,“您……不愿意这么快吗?”
“是的,”陈山烟回答,“你比我年轻太多,你还不该这么快被一段稳定的,具有强制契约意味的关系束缚……”
17岁的迪卢木多本质上和32岁的陈山烟在感情上就存在着不平等,成年人想要把控未成年人的感情实在太简单了,陈山烟正因为爱他,才不能让他这样早就进入事实意义的婚姻,他还需要时间成长和磨练,能和32岁陈山烟平等相爱和以夫妻关系相处的,也只有成年的,经历过生活磨练的迪卢木多。甚至说,今晚陈山烟表达自己对于迪卢木多的情感,都已经算是一种越界的行为,因此接下来陈山烟在迪卢木多成年前更要克制自己的情感。
迪卢木多打断:“我可以承担作为丈夫的责任!”
他抓紧了陈山烟的手,“生死之交?血与火的考验?我们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不是吗?您……你,你是对我有着这样的期望,还是把我看成了谁?”
陈山烟一愣。
“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迪卢木多说,在陈山烟看不见的金黄双眼中,他流露着委屈和不满,“你的心思,你的眼睛……你在透过我看你爱的那个人,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你爱我,对,你当然可以这样说,谁知道你是通过爱我来爱另一个人?”
“安格斯不愿意说,芬恩舅舅也不愿意说,上一次你走了七年,我不知道你下一次什么时候走,你之前爱谁我也不介意,谁叫我偏偏也爱你呢?”
迪卢木多靠近她,陈山烟可以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面颊上,她没有动,她知道迪卢木多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自己,就是……直觉告诉陈山烟今天她的一世英名恐怕得没了。
“为什么要蒙住眼睛?就算有那颗黑痣又怎么样?难道你说的话都是假的?”迪卢木多的那只手拿上来,瞬间取下了布条。
少年人那光辉一样的容颜重新出现在陈山烟的双眼中,没等她对自己使用任何防御措施,那颗黑痣就迫不及待散发了自己的魅力。
顶级魅惑!
迪卢木多惊讶地看见自己心爱的陈女士原本清明的眼睛忽然变得混沌起来,没等迪卢木多后悔自己的举动,陈山烟突然伸出手,狠狠抓住迪卢木多的衣领,将他的头拉下来,用娴熟的技巧亲吻住了他。
一瞬之间,攻守易势,陈山烟反客为主,搂住了迪卢木多的后颈,细细用手指摩挲,嘴边漏出了成熟,略微沙哑的笑:“这么主动?你自找的……”
她皱皱眉,拉起迪卢木多僵硬的手臂往自己腰肢上搭,“年纪小就是麻烦,不过我可以教你。”
随后陈山烟仰起头,勾住迪卢木多的下巴,“我们继续?”
迪卢木多大为震撼。
陈山烟笑眯眯看着他,同时熟练地用膝盖顶开了少年的双/腿,“怎么,不愿意进房间吗?如果你不介意被别人听见的话……我也不介意。”
迪卢木多深吸几口气,到底还是个没满20岁的高中生年纪,定力不足,对这种事的胆量也不足,他觉得不仅是脸,身上所有和陈山烟接触的地方,即便隔着不薄的衣物,都已经烫起来了!
“我介意!”迪卢木多这下算是知道这颗黑痣的麻烦了,他一把按住陈山烟的肩膀,将女士背对自己,一步一步推着陈山烟走过走廊,走过客厅和刚才的火塘,来到了之前那位少女的房间,迪卢木多快速敲开门,没等那位美丽的少女对迪卢木多发出什么暗示,迪卢木多立刻将陈山烟推进了少女怀中。
少女:“等等……?”
迪卢木多回过身,将陈山烟从少女怀中捞出来,手疾眼快蒙住了陈山烟的眼睛,把人都进了床铺最里面,然后仿佛床上躺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立刻关上门,踩着“噔噔”的脚步快步离开。
太可怕了!陈女士太可怕了!
迪卢木多回到房间后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呼吸,良久,他慢慢地,有些怀念地摸上了自己的嘴唇。
那里似乎还停留着刚才她亲吻的气息。
TBC
陈:其实,黑痣,一般我们只在do的时候用
刷:是这样的
最近重回诡秘老坑,激情又开了oc文,所以这边的更新耽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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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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