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公平”而自愿消耗一枚令咒……
“……这算什么?”
埋伏在数百米外的狙击点上,一向少言寡语的女狙击手久宇舞弥也不禁发出了叹息。
然而,通讯器里传回来的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的声音,却显得异乎寻常的凝重。
“注意监视,保持警戒。”他以一种奇异的冷酷语调说。“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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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同样隐藏在黑暗中的名门魔术师可完全没有狙击手这份冷静。
如果说肯尼斯使用令咒强行扭曲Servant意志,而仅仅没有如愿达成目的都足以令这位天才魔术师怒火中烧——那么,眼前的少女此刻可真正是将一枚令咒白白耗掉,而且耗得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说过了啊。”仿佛感应到他的错愕与怀疑,来历不明的英灵在灯光下若无其事地微笑着。“这枚令咒,算我赔你如何?”
怎么回事,这是向我挑衅吗?——魔术师顿感思绪紊乱。
说起来,看到敌人也同自己一样丢失了宝贵令咒的话,大概确实能够弥补上一些不甘与遗憾吧。但是……
太乱来了。令咒乃是圣杯赋予Master身份的象征,是约束Servant的唯一利器。毫无目的地空耗费掉宝贵的令咒,简直就没有魔术师的素养和骄傲可言。
但……是……!
“你,是被召唤而来的从灵对吧?”意识到这一点,肯尼斯感到脑后冒出了丝丝寒意。
一个Servant……他原本几乎已经确信,她开始时的伪装为人类不过是见机行事,给众人造成了误会;难道还真的是Berserker的Master?
为何要公开施展令咒?真正值在意的并非她“浪费令咒”,而是——她竟“拥有令咒”!
英灵召唤英灵……当然了,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可是在以往的圣杯战争中却的确有先例。
然而,如若果真是这样,这种隐匿的优势无疑应当作为杀手锏隐藏到最后。
毕竟直到此时,虽然少女跟Berserker之间的配合早已暴露,但在场众人也都已然认定,两者大抵仍是各自独立的Master之间定下了盟友关系而已……就这样毫不在意地暴露关系,到底是轻率鲁莽——还是过分的自信?
“哈,好问题。”百米之外的少女却保持着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丝毫未变,淡然反问。“我也很好奇。您这种战略技巧,当真是Lancer的Master?”
“……什么?”
察觉到魔术师的默然,少女眯起了双眼。这一次,她并没有刻意掩藏话语中的讽刺。
“看来您还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高明?真是大开眼界……”
“Caster小姐,请到此为止。”正在这时,一个凛然而低沉的声音却打断了少女的话。是Lancer。不知何时他已经抬起头来,直视着Caster。“如果您再继续侮辱我的主人,作为骑士便不能视而不见。”
倒不是因为Lancer的不领情——实际上她倒完全不希望这位眼里只有Master的骑士领她的情。
“真不领情啊,Lancer。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近乎突兀地,少女就这样微微偏头看向迪卢木多。语气冷淡一如既往,苍白而精致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这是Master对Master的箴言,并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我对您Master的态度,相比对Archer时如何?若非您认为自己的Master实力也比Archer强上十倍——否则,我并不认为作为区区Servant的骑士先生,有什么指责我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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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Archer相比”——?
Lancer沉默了。谁能想到她竟会用这样出人意料的喻体?
隐匿的少女极擅以言辞设局。骑士的忠诚永远朝向自己的主人,然而她有意提及的,却是“实力”。
——是我的无能,令主君折损了威名啊……
沉浸于自责的骑士感到了深重的悲哀。在实力至上者眼中,忠心又或背叛,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可言?英雄王与魔术师,无论如何都无法相提并论——面对态度冷傲的少女,信奉骑士道的迪卢木多竟根本无从反驳。
然而,Lancer绝不会知道……少女之所以会这样说、这样做,却是为了那位Master的怒火不再向Servant蔓延而已。
而且,事实证明,她做到了。
“今晚就到此为止!”风声中传来贵族魔术师高傲如昔的声线,只不过其中的怒火已奇异地卸去大半。“Berserker的Master哟!虽然你不过是个违规的英灵,我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愿意赌上魔术师的尊严与你一战!”
——有如宣战的话语放足了气势。然而,长长的宣言,到最后甚至让他恢复了在Rider面前失去的意得志满。
——看来,成功了。少女在心底感叹。只不过,其中的龉龌,Lancer大概并不会明白。
Lancer恐怕并未意识到,他的Master之所以会感到蒙受了极大的侮辱,与其说是因为Lancer的失败,毋宁说是由于征服王Rider之前那过于鲜明的态度:一方面对身为Master的他深表鄙视,另一方面反而对作为Servant的Lancer满怀敬重。
鄙其主而重其仆,这种在魔术师眼中对尊卑的倒置,正是引发他怒火的真正根源。不管Lancer对Master如何维护、又或对骑士道如何忠贞,都只不过更加剧了他的屈辱感和迁怒而已。
但是,这个看似也在言语攻击他的英灵就不同了。
她对Lancer的更加冷淡的态度——反倒从相反的角度,很奇妙地满足了魔术师作为Master的虚荣心,以及他面对Servant时的优越感……
能在言语中将人类之身的他与英灵中的至强者相比,这种相提并论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恭维。当然了,这样似贬实褒的“恭维”,还真是只有刚刚“逼退”了英雄王的莎乐美说得出来。
而且,他眼中的她,到底也是一位“Master”。
即便不但是个违规的英灵,而且还是狂乱的Berserker的Master——也足够被天才魔术师承认为对手,不是吗?
所以,很好——少女想。
谁会想到,那个传说中怀抱着恋人被斩下的头颅、站在血泊中好奇低语的懵懂少女,有一天,会为了如此隐晦的报答,迂回这样远的路?
她是莎乐美。杀害先知约翰的希律王之女莎乐美。血脉中传承着残忍,骨髓中沉淀着疯狂。
只是,无人会知道——这个决定,是早在这位不属于英灵王座的少女决意回应圣杯的再次召唤时,就已经做出,绝不会更改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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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着分毫未变的平静表情,来自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英灵以镇定的语气开始宣告。
“王后之女,冬木Caster之英灵。”
她直视着凯尔特骑士的俊美面孔,空茫的视线却仿佛已经越过他看向远方。
“于此——向Lancer迪卢木多·奥迪纳,立下禁制。”
“——什么……”
公主。誓约。
……禁制!!!
“等……等等!!”
那一瞬间骑士脸上出现的是堪称惊恐的慌乱表情。禁制的力量绝非单纯的承诺与祈祷,随之而来往往是最深重的厄运与悲凉。身负魔性之貌的美貌骑士完全明白这一点。代价是十六年的流亡与追杀,还有最终作为叛徒,在主君亲眼见证之下的悲惨死状。
曾经菲奥娜骑士团的首席骑士忠于荣耀,宁可选择死亡也绝不会背叛主君。然而,禁制之下,一切都如脆弱如易碎的琉璃。而今,同样的寒风中,同样以魔术为武器的身为公主的少女——难道悲剧的重演,竟会以如此讽刺的方式?
但少女完全没有理会他。她的脸上没有痴迷,而其他的人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没有人阻止。她说了下去。
“第一。我,冬木之Caster,”
她看着爱尔兰骑士与自己相似的琥珀色眼睛,说:
“承诺任何情况下不首先主动攻击、或命令我的Servant伤害现在在场的任何一人。”
“……诶?”
这是到这时才反应过来的在场众人的心声。当然……这个惊讶的声音,其中绝对包括了错愕的Lancer。
“抱歉。没说清楚,是我对你立下的‘自我强制证文(Self-Coerce Geis)’。限制对象,是我自己。”
她向对面的Lancer耸耸肩,微微挑了挑眉。
一身轻甲的美貌枪兵意外松了口气,同时,也不由得露出一种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表情。这也……太过不可思议了吧。
不过这时……
“Caster小姐,难道是准备放弃圣杯的争夺了吗?”
Saber身后的银发女子,来自极北之地的爱因茨贝伦之女爱丽丝菲尔出声问道。圣杯战争本就是血腥厮杀的战场,承诺不会杀害任何人,这与直接宣布退出竞争又有何异?
“并非如此,魔术师小姐。”少女转向她们,表情淡然。“这场舞台上该出场的英灵和魔术师,我都已经见到了。我对其中感兴趣的——只有现在「不在场」的Archer,以及身为他Master的那一位而已。”
被阴影遮盖脸庞的犹太少女微一颔首,轻轻地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夺母之恨没齿难忘……”那缥缈的音色里隐藏着某种怪异,令人无端感到毛骨悚然。“叔王陛下呢——既然圣杯的召唤竟让我在这方土地与你相见,那么,恐怕连我也不得不感激命运的慷慨垂怜……”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原本也惊疑不定的肯尼斯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叫那个金光闪闪、有着无数强悍宝具和碾压式恐怖实力的英灵为“叔王”,再加上他们言谈之间提到与她“母亲”之间的纠葛……这样说来——如果目标只是Archer的话,那个英灵参加圣杯战争的原因,难不成还真的是什么生前宫廷中的私人恩怨不成?
“当然。”正在这时,少女似乎恰好不经意瞥过Lancer的Master的方向。“如果各位最终真的全部败于在下那一位的手下……对于那样的不幸,我也毫无办法。”
肯尼斯忽然感到一桶冷水泼过来。
——骗人的吧。
就是说……如果所有人都消耗于混战、或者被Archer一组干掉的话,她和Berserker若能紧接着战胜Archer,还是有望向圣杯许愿的吗?
然而少女第二项禁制的宣告却已经开始了。
“第二。我,冬木Caster之英灵,
承诺在圣杯降临之时,不会许愿,或允许我的Servant对圣杯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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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这一次当真是惊世骇俗的宣言了。
直接因惊讶而将脱口而出了抽气声的绝对不止一人。
——就是说,她确确实实是不追寻圣杯的了?
想到就此可以真正少了一个——不,两个谜一般的强敌,身为名门魔术师的肯尼斯,尽管依旧满怀疑虑,脸上却已不由自主地露出某种微妙的笑容。
“那你又……”
——又何必响应圣杯的召唤呢?爱丽斯菲尔不由想要反问。然而,话刚出口,寄托了艾因茨贝伦一族夙愿的圣杯人偶自己却沉默了。
突然印入脑海的,是圣杯背后的谜团。
——对最初创造了圣杯的三家世袭魔术师而言,圣杯的意义,从一开始就从来不在于为荣耀而拼杀战斗之后,和英灵共享许愿机会的诺言。
——创始御三家的阴谋,圣杯满愿机的秘辛……“万能满愿机”的华丽外表之下掩藏怎样的秘密,作为艾因茨贝伦的“器”之守护者、更是作为圣杯之“器”本身的女性心知肚明。
这个女孩……难道说,她竟也……是为圣杯“本身”而来?
然而时机稍纵即逝。另一个声音,已再次将沉默打破。
少女带着微笑,淡淡地,说出了向Lancer、同时却又全然对自己所立下奇异禁制中的最后一条:
“第三。我,Caster之英灵,
若最终得于和Lancer一组并列到达圣杯之前的最后决战,”
有着天真甜美面孔的少女,就这样在所有人面前,作出了匪夷所思的承诺。
“作为英灵Caster的我将主动把圣杯让给Lancer,
并即刻在圣杯面前自杀。”
“此为「自我束约禁制」,于这个时代,又名「自我强制证文」。”
她看着来自时钟塔的魔术师,说:
“作为专业人士——您不会,连这个都无法理解吧?”
原更于2015-09-11 16:01:06。略微修改并解锁。
原本锁掉这一章的原因是,这一章单纯是为了“给肯尼斯主任示范一下自我誓约能怎么操作”来写的,情节跟主线情节的进展、跟人物衍生都没什么关系。伏笔回收还是不回收变成了尴尬的问题,而且一定概率会对后续的进展造成麻烦。
但是,作为一个八年之后的强迫症。还是给它放出来吧。
———————09/11/2015—————————
此章又名——
#我有特别的令咒使用技巧#
#我的禁制我做主#
#要死也要拉队友一起死#
#你们犹太人★巴比伦人真会玩#
#被令咒跟禁制坑die的Lancer组,请学完博弈论我们还能一起愉快玩耍#
#切嗣papa的眼泪掉下来#
#没错请叫我坑队友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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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其实自我【禁制】为的并不是Lancer,对象为自身。里面的漏洞程度堪比切嗣papa的哟……以及所谓“令咒”的展示根本是个误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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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The Promise Unbrok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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