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房间里漆黑得诡异，Mon在起床之后还是把床头灯给关上了，只剩遮光窗帘缝里若隐若现的几缕光在随着微风摆动。

Sam很讨厌黑暗，讨厌恐怖的氛围，讨厌所有黑暗相关的元素，但却喜欢黑灰色。

因为黑灰色很百搭，这是她的狡辩。

因为自己的人生就是黑灰色的，这是她的独白。

爱上Mon之后，一切才开始慢慢改变。因为Mon喜欢粉色，所以她的世界才开始有粉色。

为什么和Mon重逢后醒来的世界还是灰黑色的呢？

Sam有些沮丧，不是因为Mon关上了床头灯，而是因为Mon忘记了她讨厌漆黑。粉色忘却了过去，不再主动靠近，灰黑只能独自寂寞，这是Sam醒来后的短暂郁闷，俗称起床气。

所以打开门时，Mon看到的是Sam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低沉的气压和不悦的神情。Mon联想起昨晚自己的失态，只想堵住所有的感官，不想看Sam的表情，听她责难的话语和不言而喻的愤怒情绪。

两个人因着不同的理由逃避着对视的机会，内心却都在渴望对方能够给予自己多一点的在意，沉默的战局从清晨九点就开始拉开序幕，可惜战线并没有拉得很长，Sam永远是第一个憋不住的人。

“为什么把我灯关了？我醒来好孤独。”

“我担心你休息不好，我昨晚不是……”

Mon欲言又止，让她详述自己的丢人事简直比把她丢在火上烤还难受，羞愧难当四个字写在她绯红的脸上。

Sam默不作声地欣赏着她脸上的精彩，想着比昨晚脑补得还要可爱，喜欢的人果然怎么看都不会厌倦。

Mon给她留了早饭，放在沙发边的桌子上，她来伦敦后厨艺好了许多，因为伦敦难吃的东西太多了，自给自足才能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此刻的她背对着Sam在厨房摆弄摩卡壶，想着只要不直接面对Sam她可以在厨房呆上一天。

咖啡的香气从摩卡壶里冒出，Sam的倦意仍在，她就托着腮看着Mon假意忙碌的背影，她倒是想看看Mon可以躲多久。

“你还要盯着我看多久，Khun Sam。”

“喜欢你才看的，别人我才懒得看。”

抿了一口Mon递过来的拿铁，第一口还是浓缩咖啡液的苦涩，喝到后面才能品到奶咖混合的香醇，像极了她对Mon不急不慢地追逐，若是这场追逐能像牛奶和咖啡混合这般和谐顺遂，那先浅尝一些苦涩又如何呢？

Sam笑了，在晨光大好的日子里赖床，吃着爱人准备的早餐，在稀松平常的日子里享受片刻的温馨，她怎么想怎么觉得错过航班很物超所值。

“你在笑什么，警告你不许提昨晚的事。”

Mon一直在会错意的路上渐行渐远，因为无法看穿面前人的每个表情下的想法，分不清她笑容的颜色，只觉得当下所有的笑容都在嘲笑她昨晚的睡相。

“昨晚只是蚂蚁和狮子在打架。”

“哈？”

“你在说我是蚂蚁吗？我自不量力吗？”

Mon忘记了过去对Sam讲过的寓言故事，Sam的笑容凝滞住了，没有不悦感，只是在咖啡蒸腾上升的热气中看到了另一个Mon，能在此刻与她会心一笑的Mon。

“没有，我在说你很可爱。”

Mon不理解，她想不明白此刻Sam在说什么，蚂蚁和狮子打架为什么能推出这句结论，只能强行把这句话理解为Sam在嘲弄她，低着头生着闷气不想再看Sam。

“我明天上午飞曼谷，周日你总不上班吧，这次能送我了吧。”

Sam似是突然想起，语气平淡说着自己的归期，其实在内心踟蹰许久了。机票是昨晚Mon洗澡的时候订的，她不能在伦敦久呆，因为很多行程都是提前约好的，争取周末两天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尽量让自己看着不太沮丧，却希望能在Mon脸上看到沮丧。

“嗯，我会送你的。”

Mon的脸上并没有Sam希望的沮丧，她闷气未消，不想给予Sam过多的关心。如Sam平淡地通知，她平静地接收这个消息。情绪的涟漪只会在内心泛起扩散，她也已经是个成熟的职场人了，恰当的表情管理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看起来没有什么感觉。”

“我需要什么感觉？”

在不断会错意的路途上，言与心违的瞬间，生闷气的Mon像个无辜又冷漠的刽子手。

Sam不觉得自己可怜，她相信因果，一切都是自己理应承受的，早点习惯就好了。

只是拿下咖啡杯的手在颤抖，眉头秒速皱起又舒展开，胸腔有些沉闷和刺痛感。

估计只是感冒还没好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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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还是很好哄的，闷气只在洗碗的时候就消了。因为Sam在她洗碗的时候走过来附在耳边说了句：“谢谢你，很好吃。”就是离得太近，她觉得整个耳根都在发痒，不过有人夸她，她心情好多了。

把碗放进沥水盆，Mon感觉背后实在是太安静了，好奇转过头看Sam在做什么。发现Sam还坐在沙发边托着腮看着她，哪怕Mon转头过来眼神也没有闪躲，脸上倦意依旧未消。

“你看着好困啊，再睡会吗？”

“不要。”

“那出门走走？我看外面天气不错。”

“你跟我一起吗？”

“当然。”

伦敦最近在融雪，体感要比气温低。穿好外套，戴上围巾，并肩走在街上，沉默的像两个恰好同路的陌生人。Sam假装放缓脚步，心里默念着一二三四，等着Mon回头来寻自己。

到第五的时候，Mon回头了，茫然疑惑的脸和她白色的围巾一样可爱。

“你别等会走丢了。”

“那你牵着我。”

犹豫了一下，她牵起Sam的手。穿行在周六人群熙攘的街道，路过一个又一个布置精心的商店，与一对又一对十指紧握的恋人擦肩，Sam的心里很满足，觉得此时自己和Mon与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最终目的地是公园，Mon觉得商场人太多了，但是周末的哪里的人不多呢？但Sam对此并不介意，只要是跟Mon出来，去哪都行。

她俩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彼此相对无言，前方有一片草坪和人造湖泊，草坪上都是拖家带口带着宠物狗的在嬉戏和打闹。

“你看到那只斗牛犬了吗？”

Mon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指着不远处的一只狗。

“嗯，很像tiger，也像singha。”

Sam面无表情的回答着，Mon侧过头看Sam，有点吃惊。

“怎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吗？”

Mon点点头。直到现在她都没办法进入状态，听Sam说过去和她的关系，过去的往事都像别人的故事一样。直到戳中她真的记得的过去的时候，如昨天的梦和今天的狗，她才能真切地体感到Sam曾经活在自己的过去中。

“昨晚我说过我们认识很久了……”

Sam看着Mon湿漉漉的眼睛，语气温和地讲着与Mon相关往事。关于初识的缘分，重逢的场面，相爱的告白和离别的背影。

微风拂过湖面会起层层涟漪，Mon的内心感觉被投石入湖，水波四起，荡漾起伏。深渊的过去构成的重量让她身体有些失衡，她把头靠在Sam的肩膀，沉默不语。

“Mon？”

“嗯？”

“我以为你睡着了。”

Sam摸着她靠在自己肩膀的头，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说的话太催眠把Mon弄困了。

“没有，我在听呢。”

“我有时候觉得你很熟悉，有时候又觉得你很陌生。”

“那天上午在公司，我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以为你在拿我寻开心。”

Mon脸颊撑在Sam的肩膀上，声音有些闷闷的，回想起荒唐的公司拐角，玻璃幕墙的光，她还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比起今天的信息量，确实有点相形见绌了。

“能那么快找到你，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Mon。”

“你要想找我也没那么难吧，Khun Sam郡主。”

“我想尊重你的选择。”

Sam其实有些后悔，如果早知道Mon会发生事故，她该去年解决完事情就过来找Mon。

只是没有那么多想当初，她对现在的状态也没有怨言和不适，哪怕Mon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也没有表达任何爱意，就那么靠近她，等待她靠近自己的过程，她也很满足。

过往的患得患失好似浮光掠影，当下能够碰触到的才是幸福本身。

回家路上，她们依旧牵着手，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初见时的别扭，说开后Sam和Mon哪怕不是恋人也是相识相知，仿佛只要顺其自然就能相爱相许，起码Sam是那么期盼的。

只有收拾行李时，Sam才开始有点担忧，不知道下次相见是什么时候，中间会有什么变故，生活的过山车会把她们带到什么境遇，当下的永恒会维持到多久，Mon到底是怎么想的呢？Sam开始了新一轮的患得患失。

Mon对过去什么想法也没有，因为执着记忆中不存在的过去，对当下的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下周仍旧有数不清的工作等着她，等送完Sam她还是要给家里电话。只在这几天，认识了了解她过去的人，会为了她故意错过自己航班的人，不嫌弃她睡姿的人，会夸她做饭好吃的人，会突然给予她拥抱的人。

这算是一段crush（有点类比艳遇的意思）吗？

内心深处她并不愿意这样，但是她不敢问Sam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因为Sam可能会反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曼谷，无计划又短暂的暧昧又怎么不是crush呢？

Mon的焦虑在夜幕降临之时达到顶点，一切疑惑的谜底会不会在明天离别后就会揭晓呢？那剩下的时间里只有煎熬吗？如果暧昧的尽头就是要给予承诺，而Sam是如此在乎承诺的人，自己能不能兑现给Sam想要的未来呢？

她的胸口闷闷的，渴望真的有预言石能告诉她未来。

下一章必不拖更。

把话放在这了！！！

感谢400收藏，祝大家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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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4：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