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来到火云洞。

洞中有三位圣人，其中一位，顶生二角；另一位，披叶盖肩，腰围虎豹之皮；又一位，身穿帝服，此乃天、地、人三皇。

杨戬不敢践越，来到洞中，俯身下拜。

伏羲大帝看到来了个年轻后生，见他气度不凡，眉宇轩昂，点点头有几分欣赏。

“你是昊天的外甥？有点意思。”伏羲打量杨戬，“玉虚宫三代第一人，嗯，不错不错。嗯？你跟那灵珠子转世的小哪吒还有天命姻缘在身，有趣，更有趣了。”伏羲大帝哈哈大笑。

伏羲大帝三句话就把杨戬揭了个底掉，杨戬窘迫的同时，不禁感叹圣人不光通晓天下大事，连他这个小小的玉虚弟子也瞒不过圣人一丝一毫。

“弟子……”

“我知你来意，不必浪费时间了，神农已去紫芝崖寻药，你可去那找他。”伏羲打断杨戬，跟旁边另一位圣人说，“轩辕，你带这孩子走一趟吧。”

“不劳烦圣人。”杨戬惶恐。

“无妨，年纪大了，需多走走。”黄帝面色威严，说出的话却让杨戬大为震惊。

杨戬跟随黄帝一路行走，前面一段路一直很安静。圣人威严，正当杨戬觉得方才那句话是他的错觉，黄帝突然开口了。

“凤凰如何？”

“……您是说我师弟凤曦吧？他也染了疫症，而且，比起他人还更重些。”杨戬差点没反应过来。

“嗯，他想逆天而行，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杨戬心说果然是什么也瞒不过圣人。

“他是不是给那灵珠子转世的哪吒做了一颗琉璃心？那代价就是他的千年修为。他本是得天独厚的凤凰遗种，就是在蛋中也能吸收天地精华修炼。以这个修为，他应该可以比你们师父还厉害一些。”

“是，凤曦师弟确实牺牲自己的修为帮助了哪吒。”杨戬叹道。

“嗯，那灵珠子本就是为了在商周之战中充当阐教的刀才转世入尘。丑时降生，身犯一千七百杀劫，以杀正道，杀伐之气甚重，本是凶兵。可天命凤凰介入，他没杀东海那条小龙，天命已改，如今杀劫犹在，却不足为虑，杀伐之气也被琉璃心镇压。灵珠子还是原来的玉虚至宝灵珠子。”

杨戬此时才深刻认识到凤曦究竟为哪吒做了什么。不禁感谢凤曦，如果没有他，哪吒还不知要经历多少苦难。他们都不想哪吒受苦。换做是他，也会为哪吒做到如此。

“哎——”黄帝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么护着他，他如何历经磨难以正道心？总归还是要他自己走自己的路。”

杨戬似乎有所感悟，但他此时心里只有哪吒，“多谢圣人提点，可弟子愚钝，所求所愿无非是他能平安一世，无痛无灾。为了这个，付出任何代价，也是无怨无悔。若他有自己的路要走，那弟子就陪他走。我相信凤曦也是这么想的。”

“有时候心境单纯些也没有坏处。圣人就是知道的太多，顾虑太多，大彻大悟又如何，还不是被天命所累。”黄帝突然仿佛抱怨一般说道，“说起来，我与凤凰还有些渊源，他日你们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来火云洞找我。”

“弟子谢过圣人厚意！”杨戬十分惊喜，能得圣人一句背书，是何等的幸运。

紫芝崖到了。神农已经准备好了丹药。

“此为传染之疫，此丹三粒，一粒救武王宫眷，一粒救子牙诸多门人，一粒用水化开，用杨枝细洒西岐城，此疫自愈。”

杨戬叩首在地，拜谢圣人赐药。

神农又把一草递与杨戬：“你将此宝带回人间，可治传染之疾。若凡世间众生遭此苦厄，可取此草服之，自然痊愈。”

杨戬接草，问道：“此草何名？留传人间，急济寒疫，恳乞明示。”

“此草名叫柴胡。”神农道，“有寒门发表之功。啊对了，多给你些，那小凤凰若是一时不好，你就把此药给他服几日。”说罢，又拔了一把给杨戬塞手里。

“多谢圣人！”

杨戬回到西岐，取出丹药给玉鼎真人，将神农的交代一一细说，又拿出柴胡草与黄龙真人。黄龙真人看过，命杨戬和哪吒稍后带人将此草种在城郊。

黄龙真人带丹药进了内廷，玉鼎真人拿丹药去救相府众人，杨戬和哪吒把则把丹药拿水化开，用杨枝细细洒在西岐城各个角落。

城中百姓已病弱呻吟多日，杨戬、哪吒拿药水拨洒时，很多病重的百姓已经回天乏术。哪吒一边洒，一边嘴唇咬得死劲。他们修习玉虚仙法，虽遭殃却病得不重；武王宫眷有天道护持，自然也死不了，唯独这城中的百姓，生生受累，枉死者众多。

“二哥，我现在知道凤曦为何一定要至吕岳于死地了。该死的，百姓的性命在他们眼中，当真如草菅一般！”哪吒紧紧攥着拳，咬牙切齿地说。

杨戬轻轻握住哪吒的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吕岳如此，又何尝不是天道默许。到底什么是天命所归？”杨戬眉头紧皱，若天命如此，那他赞同凤曦，逆了这天命又何妨。

凤曦醒了，可身子依旧很弱，他比其他人病得重些，黄龙真人拿柴胡入药给他服下，才于两日后清醒过来。

凤曦自醒来就一直闷闷不乐，此时，正一个人坐在西岐城头吹风。风中传来哭声，远处一片新坟，是这几日城中受疫病所染死去的百姓，他们的家人把他们安葬在城郊。每一位失去亲人的百姓脸上都带着悲戚，他们不懂天命，他们只知道他们失去了亲人、朋友、爱人。

“你是疯了吗？病还没好就在这吹风，你是嫌自己死不了吗？”黄天化拿大氅把凤曦包起来，气得骂道。

但看到凤曦的表情，他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

“我到情愿我死了。我这天命凤凰到底护的是西岐王室还是西岐百姓？若百姓死绝了，要王室何用？我明明是祥瑞凤凰，可什么也为他们做不了，我还不如死了……”凤曦垂着眼，眼中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

“呸呸呸，我说错话了行不行，你别这么说。”黄天化看见凤曦的眼泪，看见他嘴角叫自己咬出的血，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黄天化一把抱住凤曦，隔着大氅把人紧紧箍住，真害怕他一个死脑筋，从城头上跃下去。

“你怎么没为他们做什么，你护佑武王，武王护佑百姓，这怎么说不是你的功劳？武王说要为死去的百姓祈福，你是国师，你要亲自主持祈福仪式。所以你给我快点好起来！”黄天化大喊道。

凤曦被黄天化当头棒喝，从自怨自艾中清醒过来。是了，现在不是哭天抹泪的时候，他还有好多事没干，他还要逆天改命，不光哪吒的命，不光天化的命，还有千千万万百姓、军士的命。

却说吕岳等了七八日，本以为西岐城已经人烟绝迹。却听探马来报西岐城楼上戒备森严，哪吒、杨戬在城头巡视，城中炊烟升起，往来行人不断。吕岳大惊，掐指一算，道杨戬已去火云洞求来解救疫症之药，西岐之厄已解，不禁大怒。跟苏护要了一万精兵，欲趁众人体弱未复之际，杀进城中进行屠戮。于是命周信攻东门，李奇攻西门，朱天麟攻南门，杨文辉同吕岳进攻北门。

哪吒在城头，见商营人马杀奔城前，忙回报两位真人。

“放他们进来，咱们来个瓮中捉鳖。”黄龙真人拍板道。

西门外有祭祀的百姓，见冲过来一队兵卒，吓的四散奔逃。李奇见到平民，命手下将他们驱赶到一起，用以胁迫西岐城中守卫。

“哪吒，打开城门，我就饶这些百姓不死。”李奇对着赶到西门城楼上的哪吒大叫。

“卑鄙无耻之徒，用百姓性命逼迫，找死！”哪吒怒吼一声，从城楼一跃而下。

商兵只觉眼前略过一道红色的影子。哪吒用混天绫裹在受困百姓周围，一枪挑翻围在周围的商兵。混天绫呼啦啦地把百姓一捆一扎，然后飞上天空。百姓们又怕又兴奋，被混天绫裹着飞进城中。

哪吒也不与李奇废话，乾坤圈一圈将李奇打下马来，复一□□中肋下，李奇当场毙命，一魂飞往封神台。

商兵见领头的已死，哪吒又肖勇，早四散溃逃。西门还没开，危机已解。哪吒飞回城中，西门这边百姓无恙，便赶往东门接应。

东门这边，周信带人冲进城中，正对上杨戬。周信恐不是对手，竟然先下手为强，取出头疼磬，欲效仿前此对阵金吒。可杨戬不是金吒，先不说□□玄功不惧这些，杨戬早教哮天犬埋伏在一边，周信刚取出头疼磬，哮天犬就一口咬在周信颈上。杨戬手起刀落，把周信送上了封神台。商兵还待屠戮城中百姓，早有哪吒从天而降，一路冲杀，商兵败逃出城。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西门解决了？”

“李奇那厮捉了城外祭祀的百姓，我连门都没让他进，直接把他送上封神台了。”哪吒哼道。

他人立在风火轮上，一手掐腰，一手提火尖枪，混天绫在空中飞舞。杨戬只觉得宝贝师弟越发的漂亮了，肃杀中有一股别样的美感，好一位美杀神。

杨戬嘴角噙起一抹笑，拉起哪吒的手，两人一道往中央支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