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致命女人(下)

到了约定的时间,南丁格尔准时到了俱乐部门口。她看到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矮个白发老先生,穿着打扮十分考究,就像福尔摩斯出席正式场合才会穿的那种绅士服装,人有些发福,脸上笑眯眯的,戴一副圆框眼镜,拄一根精致的手杖。南丁格尔看到他的时候其实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福尔摩斯请来的是这样一位先生,她原本只是需要一个有身份的人在场,但是这个人看上去是真心想来帮忙的。

“您好,”她只好走上前去,“我是安杰拉·南丁格尔,福尔摩斯先生应该提起过我了。”

“哦是的,是的,”那位老先生微笑着和她握了握手,就像看上去的一样,他的声音也十分亲切,“歇洛克和我大概介绍了你,南丁格尔小姐。”

“歇洛克?”

“啊,我还没退休的时候,在伊顿公学做过歇洛克的老师。我叫诺埃尔。”

说到这个时候他发现南丁格尔的脸色变得很差。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不,我只是在想,”她闷闷不乐地说,“您是一位这样出身的老师,恐怕不太接触社会上的险恶事情吧?我们今天要面对的两个人都不是您身边常见的类型,他们没有什么文化,没有体面的工作,甚至那个男人有暴力和犯罪倾向,我不知道您能不能……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可能是很欣赏她这种为人着想的发言,那位绅士更是笑容满面,“不过我就是这样的性格,我一直想为需要帮助的人们做点什么,但是没有太多这样的机会。我平时也经常捐点钱什么的,虽然不多。我很感谢你提供了这样的机会,让我觉得退休之后还能为这个社会做点事。”

这样还能说什么呢?南丁格尔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她向诺埃尔先生露出了一个标准礼貌的笑容:这点上她和福尔摩斯还是挺像的,只要他们愿意可以马上在冷冰冰和热情温柔之间切换自如。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现在还有几分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对夫妇会来的。”

“你是在暗示什么吗,南丁格尔小姐?”

“我想说的是,”她用不祥的口气说,“能不能把她的丈夫带到这里来,全看诺曼夫人的本事,如果她做得不够巧妙,很有可能会反而遇到危险的。”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老先生叹了口气,“这我还是真的没有想到。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我教了她一些说辞,我想是能奏效的,不过就是……需要您配合一下。”

“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一英镑,”南丁格尔举起了一根手指,“需要您出一英镑,这是让那个男人欣然到这里来听他不愿意听的话,还不会打那个女人的价值。您只要告诉他这是您打赏他的酒钱就行了。”

“那不算什么,”诺埃尔笑眯眯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呢。”

“再就是,如果气氛变得不对了,请您不要试图和他讲道理,完全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噢,歇洛克既然拜托了我,那我就不能让一位女士再为此忧心了。”

这位老先生的性格也不适合做这个,南丁格尔想,暗暗叹了口气。

“我们等下要进去谈吗?我记得这里是不允许说话的?”

“我们可以借用一间屋子,不打扰到其他人就可以了。”

但是今天可能不可避免地要打扰其他人。女侦探再一次在心里备注。

果不其然,在预定的时间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们才看到安娜出现了。她跟在一个男人身后,南丁格尔从来没有见过她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虽然她担心她丈夫回家的时候也是心惊胆战的,但是她现在看上去更甚,连走路都快不会了。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比她整个大了一号,人高马大,身强力壮,脸膛通红,如果说她长得并不好看,那他就可以说是丑陋了。那不一定是天生的丑陋,而是常年的酗酒,劳作,风吹日晒,以及扭曲的内心导致的丑陋。南丁格尔平静地看着他们靠近,在那个男人,也就是大卫·诺曼走上台阶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挡在诺埃尔前面。

“不必这样,南丁格尔小姐,”老绅士平和地说,“我虽然上了年纪,但也不能让女士来保护我。我相信什么样的人都是可以沟通的,请你放松一点。”

“我相信您看人比我更有经验。”女侦探说,从他身前让开了,同时对那对夫妻说:

“安娜,这是我之前提到过的诺埃尔先生,一位退休的老教师。诺埃尔先生,这是诺曼夫妇。”

诺埃尔向男人伸出一只手,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要握手,有些尴尬地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安娜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冲上来躲在了南丁格尔背后,她的丈夫狠狠瞪了她一眼,但是在老绅士面前不好发作,但是他脑子转得也快,马上说:

“虽然我听说是,嗯,听说是您愿意周济我们,但是我这个婆娘脑子不清楚,如果她胡说了什么,您别当回事,嗯,您要给什么,嗯,我这就带她回去吧……”

“我确实说过,”诺埃尔平静地说,“但是我们要进去好好谈一谈才行。”

他们进了俱乐部的门,穿过不能说话的地盘,那里有很多白头发的老头在喝茶看报纸,最后才是单独谈话的会议室。南丁格尔神态自如,单她的气质很难看出她的背景来,如果不是她的衣着太便宜,确实会让人以为她经常在上层俱乐部出入。但其实,只有我们读者知道,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心里紧张得很,只是表面冷淡而已。但是另外两个人没有这样镇定,安娜缩手缩脚地跟在南丁格尔身后,而那个在外面还看起来很霸道的大卫,在诺埃尔先生面前就已经有点矮一头了,进到这样的俱乐部里一声都不敢吱,甚至缩得有点小了。

南丁格尔握住了安娜的手,向她点了点头,但是严守俱乐部外面的规矩,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他们进了会议室,女侦探才笃定地说:

“有这位老先生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安娜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大家都请坐吧,”诺埃尔比了个手势,“我们都坐下说。”

于是他们围着桌边坐下了。安娜紧挨着诺埃尔,南丁格尔非常自然地坐在另一边,这样大卫就无法坐在安娜身边了。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在对面坐下了。

“现在我们来说正事吧。”

“呃,先生,我听说,”大卫结结巴巴地说,他不是真的说话磕巴,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您要资助我们,我只想知道,嗯,就是能给多少……”

南丁格尔注意到诺埃尔第一次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从口袋掏出了一英镑,推到大卫面前。

“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可以,可以,您请说。”大卫就像要一口吞下去一样迅速地把那一镑钱抓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安娜低下了头,她觉得很丢脸。

“我今天只是来替安娜·诺曼夫人发言的,”诺埃尔说,他的语气非常严肃,刚才不是这样的,表示他也有点生气了,“因为我们有理由相信如果她自己单独提出这个要求,会有危险。”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要是她给您添麻烦,我教训她。”

“是这样的,”诺埃尔慢条斯理地说,“她想要和你离婚,以家庭暴力的理由。”

南丁格尔冷淡地用余光观察着大卫。有一瞬间他忘记了害怕,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野兽的本性回到他眼睛里了。她不好形容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大概是全世界都可以践踏的一个人,要失去自己唯一可以欺辱的出气筒,会有的反应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他用力一拍桌子怒视着安娜,她吓得从椅子上滑下来躲到了南丁格尔身后,“你这个婆娘在打这种主意!还有你!”

他的目光落在侦探身上。

“你又是哪里跑来的野女人?!”

“注意言辞,诺曼先生!”诺埃尔声音高了起来,“这里不能容许这种粗野的语言。”

“你们别管,”大卫已经站起来绕过桌子去拽藏起来的安娜了,“这婆娘疯了。”

诺埃尔重重地用手杖顿了一下地板,也站了起来,只有南丁格尔还坐在桌边。他腿脚本来就有点不好了,看到安娜尖叫挣扎的样子,心里着急,脚下更加不利索,跌跌撞撞地用手杖去分开他们。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一位消瘦的老先生,那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正在火头上,一把就抢过了他的手杖,把老头扯了个趔趄,然后他一手揪住安娜的头发,另一只手举起乌木的手杖劈头盖脸向她砸去。至于他怒骂的内容,已经不适合在这里复述了。南丁格尔知道以那位老先生的脾气,恐怕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冲上去帮安娜。虽然她也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容易就失去理智了,不过现在实施计划也来得及。她把一只手放在口袋里,站起来走上前去抓住大卫殴打安娜的手,而且坚持不放开。大卫本来没有想到她能造成什么干扰,岂料她的力气这么大,他一下竟然没能挣脱。他突然想到就是这个女人在和安娜暗暗计划离婚,把他带到这里来,让安娜给他丢人现眼,于是他推开安娜,用肘部击打南丁格尔的脸,如果这一下打中了,她的脸部一定会骨折。

她只是若无其事地向后退了一步,就轻松地躲开了。诺埃尔先生扶正了眼镜,看到眼前的情况,没有丝毫犹豫就又站起来要去帮助南丁格尔。大卫用双手举起手杖向她当头打下来,这个时候她才从口袋里把手拿出来,在他举起双手的这个空隙把什么东西正面戳进了他的喉咙,然后用力拔了出来。

尽管她已经用最快的反应向后跳了,但她还是低估了动脉血的血压,鲜血像喷泉一样喷了她一身。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满脸是血,眼睛都不眨一下,被染红的清秀脸庞上还是冷漠的表情。首先尖叫起来的是安娜,她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现实还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诺埃尔愣在那里片刻,用手扶着额头才没晕过去。此时外面的人已经都听见了这里的混乱,很多人因为知道诺埃尔在这里,刚开始是没有打算干涉的,但是现在安娜的惨叫声已经很恐怖了,他们都跑来看发生了什么。

南丁格尔深吸了一口气,她把沾满血的颈刀在手里转了几圈,重新塞进口袋里。然后她盯着躺在地上抽搐的大卫说:

“我很遗憾,但是我没有办法。”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抬起头看着涌进来围观的人,想欣赏一下外面的混乱,但是在这个时候,她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在一片惊呼和奔跑声中,福尔摩斯冷冷地看着她,那双灰色的眼睛里不是疑惑或者惊讶,而是单纯的,看怪物一样的冷漠。

第七章就刀人确实有点子快了,但是我就是想,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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