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有想过自己会在这个世界见到她，但没想到是这样的梅薇丝。

有翅膀的，白发的，金色血液的。

除了身上的学院制服和五官结构，再没一点像原来的她。

“你怎么了？”史蒂夫离得近些，听见了她小声的惊呼。

长久的沉默，西斯垂眸，眼里凝聚着风暴。

西斯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杂乱的头发团里，想理清道路从中逃出来，难上加难。

海伦的眼睛从灰变蓝，她尚且没有弄清。

梅薇丝又有了翅膀。

“西斯，我觉得她快死了。”巴基的声音划破凝滞的气氛，也带回她的理智。

“...我会救她的，我不确定有没有用...”西斯眉头紧皱，颤抖着唇说出这句话，脸色难看至极，好像要血尽而亡的是她而不是梅薇丝，“你家的刀，在哪。”这句是对史蒂夫说的。

她的匕首落在原世界了，不在身上。

史蒂夫跑到厨房里把水果刀洗了洗拿进屋，但并不递给她。

“给我。”西斯抬眼看向他。

“我来吧。”史蒂夫动作轻柔地扣住她的手，要代她划这一刀。

史蒂夫对她少有如此强势的时刻，西斯此时心里正乱，便就由他了。

刀尖沾着一滴水停在手掌中缝处，“这里可以吗？”

“不行，不够。”西斯的皮肤在史蒂夫指尖上蹭了蹭，“这儿，要割的和她的伤口一样深。”她点了点自己的手腕，指甲在皮肤上压出一道白痕，直截腕动脉。

顿时，捏着她手的力重了两分。

西斯感到力度上的变化，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抬头看向史蒂夫，眉头聚拢纠结在一起，沉郁的蓝眸中充斥着责备和无奈。

他最终没有说些什么，抬手在西斯指的地方下刀，按她的要求划破皮肤。

一刀，又快又准，殷红的鲜血顺着刀痕喷涌而出，沾湿了史蒂夫扶着她手腕的手，很快滴落到地板上，和那团金色混成诡异的旋涡。

巴基松开他握了半天的伤口，整个手掌都是粘腻奇香的金色血液。

西斯垂下受伤的手臂，走到梅薇丝床边用另一只手臂靠近她的伤口施法。这次治愈的绿光远比之前他们见到过的闪耀得多，颜色眩目地发白，似曝光过度的绿幕照片。

佩姬从SSR记档上知道西斯的魔法能治愈，但她不似巴基和史蒂夫一般亲眼见过她施治愈魔法，也不知她治了别人就不能治好自己的特性，此刻正睁大眼睛观察眼前的奇景。

天使垂在床畔的割腕伤先是止住流血，而后一点一点，光点牵引着绽开的伤口合拢起来，被划开的表皮再无痕迹，手腕光洁如新，没留下一道疤。

梅薇丝的伤口愈合，西斯的法术也就停止了。

而她自己被割开的手腕，还在汩汩流血。

治愈的光点有限制，并非有伤就可使用。她给别人用了多少，自己就少愈合多少。

“看来有用，”西斯嘴角泛起一丝笑，“她没事了。”

巴基点点头，嘴上谢过西斯后赶忙坐到床边拿起梅薇丝的手腕细看，果然一丝痕迹也没有了。

“那你呢。”史蒂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尾音下坠带着一丝沉郁。

“没事，它会长好的。”

“你打算替她流血而死？”史蒂夫一时气结，没控制住还是说了出来。

西斯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史蒂夫同她说话永远是温温柔柔的，态度好，脾气也好，从没用过这样严厉斥责的口气和她说话。

“我...”她不知该回些什么。

佩姬在一旁看明白了，她方才不知情况，还以为治愈之后西斯和天使的伤会一起消失，所以才没出言阻止，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早知西斯是牺牲自己治愈他人，她恐怕要比史蒂夫现在的态度更为强硬。

巴基这时才注意到西斯的手还在流血，他刚才一直关注梅薇丝的伤，西斯又把手垂在身后，他没发现，以为西斯的伤口也止住血了，只是没愈合。

“你的手没事吧？”他十分多余地询问了一句西斯的伤势。

当然有事了，看着就很有事。

要说还是美国队长心态好，虽然快被西斯不在乎身体的态度和自家兄弟的迟钝神经气炸了，但还能迅速冷静下来，拉着她另一只完好的手去客厅找药箱包扎。

佩姬见此深谙史蒂夫生气的原因，便不打算去解救，让她多被史蒂夫教育教育，下次不再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拼命。

史蒂夫包扎手法很专业，十年的退休生活没让他忘记军队的必修课，擦酒精，绷带轻重控制地正好，专注盯着伤处的眼睫却抖个不停。

似风略过树梢，萧索瑟缩的叶尖在枝头轻颤。

“这只是看起来严重，等两分钟就不流血了。”西斯解释道，“我不会死的。”

她的身体情况自己知道，愈合伤口的速度比人类快些，导致梅薇丝死亡的伤口在她身上不会真的把血流干。

“我知道，”史蒂夫的声音里隐含愠怒，“就算这样，你今天也太冲动了。”

“万一你治不了她，或者她故意受伤骗你，怎么办？”

西斯哑口无言，她总不能告诉史蒂夫自己穿回来前就认识梅薇丝，知道她是个好女孩吧。

“救人出于好心，但要量力而行。不能为了别人把自己搭进去了，以命换命...不值得。”

说到这里，两人都想起西斯上次牺牲的原因，正和他说的一样。

以命换命。

“不会再那么做了，放心吧。”西斯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肩，给他宽心。

即便早有此打算，但史蒂夫又不知道，她就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和自己心声相反的话。

史蒂夫用纱布打着结，西斯垂下眼帘遮住些许心虚的神色。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注定要走，为什么不用她的命换那些本该活得更好的人活下来呢。

“你就骗我吧。”他轻声说了一句。

“什么？”西斯错愕道。

“没什么，好了。”他抬眸深深看她一眼，把包扎好的手臂放回去，自顾自收拾起药箱。

这是...在跟她生气？

刚想开口，屋里的巴基出来了。梅薇丝的状况稳住了，他才意识到西斯刚才很可能再死一次，就因为他想要治疗梅薇丝的要求。

“西斯因为他死”这几个字早已成为他这十年来的噩梦了，自然祭司一朝归来，他欣喜若狂，终于摆脱了自己内心那片阴影。现在想起刚才西斯流血如注，立时吓出半身冷汗，跑到她面前道歉。

“其实...你不说我也要救她的。”她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史蒂夫听了这话心里更觉郁闷。

他刚说的那些她一句都没上心。

“不过，她为什么要自杀？”这是西斯最想知道的，或许这与梅薇丝长出翅膀和白发有关。

“我...我不知道。”说起这个，巴基也是满脑子不解，“我早上来看她的眩晕情况怎样了，但敲门没人开，我喊她的名字也没有回答。担心她是晕倒了，我用钥匙开门，结果发现...”

结果发现她用一个茶杯的碎片割腕了而且流出了金色的血。

“你们居然不住一起？”佩姬好笑地问道。

“当然！我们怎么能住一起！她是位小姐，而我是个绅士！”巴基脸上一派正经。

“抱歉，是我的错了。”佩姬把头撇向一边说道，“我以为绅士一般不出卖美色做任务。”

卡特掌管神盾局情报，清楚巴基之前混沌时期是怎么做任务的，利用男色勾引富婆拿到情报这种比较简易且干一票就有许多绩效的任务他没少接。

“那岂不是资源浪费，毕竟我确实有美色。”巴基对此毫不羞耻，他布鲁克林小王子是隐退了不是提不动刀了。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佩姬挑了挑眉不再说下去，对于詹姆斯这种脸皮厚她的奚落毫无杀伤力。

接下来，就等这位天使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