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是提灯人吗?”陈栩先开了口。
“否。”
“猫是提灯人吗?”林方接上。
“是。”
提灯……照亮黑暗……莫韶又联想到“谣言止于智者”,说起来,这个【界】的规则还是挺围绕主题展开的。
提灯是隐喻什么呢。她试着问问吧。
“猫的提灯人身份便利导致了鱼的消失吗。”
“是。”
便利……她又猛得想起,“谣言”后续似乎和“暴力”脱不开关系。
“提灯人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自主点亮城市中ta们想要点亮的位置吗?”宋微渺不知在想什么,一开口就是个超长的问题,元素堆叠,要素挺多。
但她运气很好,“是。”两只眼答得干脆。
“提灯人会对城中的居民产生影响吗。”她身旁的颜采章同她心有灵犀。
“是。”
“猫利用了城中居民吗?”一个样子稚嫩的女孩问。
“是。”
“猫是造谣者吗。”莫韶终于酝酿着开口。
“是!”
“猫想吃鱼吗?”在得到上一个“是”后,莫韶朝规则靠了靠。
“是!”
“猫没有鞋能吃到鱼吗?”
这下两只眼扯出了个很兴奋的笑,“否!”她的声音陡然变尖了。
众人面前忽地出现好多只猫,尖利地叫着,围着个东西左蹦右跳。
莫韶离得近,一股酸臭味直击她的鼻腔,在猫与猫的缝隙中,她瞧见了一条左缺一块右少一层的死鱼。
接着鱼的冤死臭味飘到了每个人心中。无他,味实在是太冲了,三百六十一度直击鼻腔到达心窝。
众人捂鼻之时,那鱼飘飘然升到了半空,开始自己给自己扒皮剔肉剥骨,不一会就皮肉骨分离,像没盘的刺生悬在半空。
哇塞。很现代化的工艺。
莫韶等人边感叹边思量着接下去的命运,啪的一声,半空的鱼生片打到每个人的脸上,糊住了视线。
……
鱼片没什么味,伴着一阵清凉,像是一块半干的凝胶扒在脸上。
第一个把它揭下来的是周昔年。在恍惚中,他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仍在山脚下,但面前的山坡抬升了,高得看不见顶端,手边是晕倒的几人,无一例外被后脖颈抽出的枝条环住脖子,隐隐有收缩的趋势。他受束的手脚被松开了,只留下轻微的红痕。
莫韶颜采章等入城时有种子的人都在这了,但陈栩林方等没有种子的俱不在此。
他应该做什么?
周昔年踌躇着,试着掰了掰众人脖子上的枝条,但无事发生。他向前去,在向上的山壁边摸索。
“你有三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壁上忽闪出两只硕大的眼睛,死死将他盯住。
周昔年发下的头皮隐隐冒冷汗,他最不擅长一个人代表所有人做决定,更何况是生死攸关的事。他的下肢不自觉轻颤,肌肉恐惧地呼吸着,连同心脏一块加速运行。
“鱼的鞋是什么?”那双眼睛缓缓合上眼皮。
鞋?被猫穿走的鞋、被猫造谣的鱼、被分食的鱼。
鞋到底是什么?
被中断的海龟汤没有将线索给全。他不能用三次机会去赌。
“扶我。”周昔年心跳愈发响亮快速时,背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是莫韶。她被枝条锁了喉,面色涨红。
“是勇气。”猫带走了受害者的勇气,所以愤怒消失了、驳斥的心低沉了,受害者——鱼自然被引导着分食了。所以,不是鱼好(hǎo)吃,而是猫好(hào)吃。
莫韶倚在周昔年身上,壁上的眼睛没张开,她的手心却冒出一只,眨巴眨巴,让人瞧着心里就难受。
但显然莫韶颈上的窒息更难受,她发觉手上长出异物,干脆拿它去怼壁上那双。
“勇气。”周昔年在莫韶示意下对着閤住的眼重申。
那双眼扑闪打开,眼球朝眼头靠近,在到达边际时忽地滚了出来。
斗鸡眼的惨案。莫韶上前去拿那对眼珠,欲加研究时那珠子像扭蛋似的上下部分朝左右分离——她开出一双鞋。而她后颈的枝条突然消失了,只留下红痕昭示这一切发生过。
这鞋有什么用?
莫韶还在惦记下一条规则,只掂了掂手上的鞋,没成想后边晕倒的几人幽幽飘起,直着身子没意识地追着鞋上下飘动。
人鬼情未了,现在可得跑。莫韶思考须臾,只觉得这鞋不能留在这,她人也不能留在这。
那只能跑了!
她抓过周昔年的手,拎着鞋子朝山的左边跑去,几个飘着的人悠悠跟着。
跑到边界,面前只剩山,没有找到可以绕的道,莫韶犹豫不决,但后面的“鬼”既不抛弃也不放弃。
“你拿一只。”莫韶交给周昔年一只鞋,示意他往一边退。而她手握另一只,朝山体侧边狠狠砸了过去,抛物线般的轨迹尽头,竟生生开了条道。
“至于山前,请勿攀爬,绕道而行是个好的选择。”邀请函慢慢悠悠飞起来,展开了皮,露出带血的字痕。
“山”是山坡,“道”用“勇气”开路。山坡不能攀爬到顶,但“道”可以人为开启。是被造谣后自证的写照吗?不能顺从别人的原逻辑,要按自己的节奏来?还需要关键的勇气?
莫韶差点以为自己开了挂,但实际上她只是在有端联想,顺便试探规则。不过很倒准。
……
准到监视器前的果冻以为她开了窍。
“她可以使用【界】的力量了?”它自言自语着。
“你给了她权限?不是只注了点意识吗?”它边上的女人盯它,“小心点吧,鹰啄眼还是挺疼的。”
“?‘鹰啄眼’是什么,在哪一页?”果冻正思考着,又被女人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名著梗,自己找去吧。”女人说完,甩甩手走了。
……
监视器中的莫韶,正拉着周昔年勇闯新道。而另一鞋,被她留在了山脚边,被几只鬼围着飘。
——她坦然自若,但周昔年的脸莫名烧开了。他的拇指游离在两人相交的手边,不知道该不该搭上,若搭上手便扣得更紧,若不搭上……倒没什么,只是他想搭,不过有些犹豫。
而他察觉自己的心跳时莫韶已松开了手。
“陈栩?”他听见莫韶唤了声。
“姐!”不远处的陈栩很激动,向她跑来。
他环视四周,才意识到到了一个棋盘格一般的地方,林方陈栩等人从对面走来。刚刚光顾着心跳加速了。
“你们只剩两个人了?”林方问着情况。
“算是吧……其他人…变成阿飘了。”莫韶好奇问,“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了。”
“继续海龟汤,”林方应她,“不过我们这边人多,还有几个是突然传过来的。我们俩当时重置在第一个节点对吧,其他人也是一样分散开的,都是完成了任务才被汇合起来的。”——所以有的先至有的后到。
“其他人的任务也是矫正谣言的传播?你们猜出的鞋是什么?”
“大差不差。鞋是发言权?没法回应的受害者只能被迫接受审判?”林方一行人同样绕着主题猜。
“我们猜的是‘勇气’。”
林方思索一番,“这题也未必有正确问题,见仁见智吧。”但规则的制定人也没有明确答案吗?林方仍谨记多思多虑,提醒自己多加留意。
“现在又要干嘛?”陈栩不知朝哪问,便抬头看看,企图得到回应。
话音刚落,两只眼又像触发任务般出现了。同时,邀请函飞出来,“鱼不好吃,猫好吃。”几个字吐出血来,从纸面渗出。
这招真好用。陈栩开始得意起自己的聪明才智。
……
两只眼缓缓从半空落下,眼睛上蒙着一层纱,左提长剑,右拎天平,自带光芒。
——正义女神朱斯提提亚。莫韶几乎是一瞬反应过来,两只眼仍是判官身份。这局游戏,会需要怎样的博弈……
“各立一处,静候传音。”冷冷的音色仿若机械。
几乎是随着她的声音出现,地上的棋盘格部分被镂空,如蒸汽般轻盈上升,拖着冒白汽的尾。众人——幸存的八人找到最近的不动格站定。
打眼一瞧,周昔年是最不同的那个。只有他还拖着后脖的枝条,其他人的颈部空空如也。
很快他就为这份非自愿的“不同”付出了代价——两只眼飞来,拎着他的枝条将人带上半空,安置在半空的一处平台上。
痛飞了。周昔年压了两下后脖,希望枝条不要从他的身上被扯离去——不然免不了开个血窟窿。
“开。”随着两只眼的令下,地底的原始地貌展现出来,地层被切开,黑白的棋格下是深渊。周昔年后颈的枝干上原只有花苞,现在花彻底绽开,蕊中吐出灯泡般的发光物。
原来这就是“提灯人”的形态。莫韶居然在平静的恐惧下有了兴奋感,她期待着游戏的新玩法。
远处传来一声钟响,四散回荡。
游戏开始。
“提灯人生于黑暗,也照亮黑暗。”全场陷入漆黑之中,只有周昔年的头顶发出光亮。
“请交换秘密,再交由他宣读。”规则明晰了,于是初始道具出现在底下七人手中——每人一份卷起的纸条,上边似乎是成行的文字。
……
“后面呢?”
“有人记得吗?”
“记不清了。”
……
所有玩家,无论生存下去了与否,都在现实中醒了过来。
莫韶安然无恙,但群里的人说,周昔年脖子落了枕,林方的手抽搐不止,陈栩长了满嘴口腔溃疡……
于是众人还是约了一起复盘。
终于[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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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消失的客人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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