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略同。”林方也能察觉男人的迫不及待，像是刚下单就拿着取餐号在柜台等餐的顾客——知道结果是什么，但还是希望早些达成。

两人一同打开了房门，连敲门的步骤也省去。入门后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个男人，见到她们才堆出个灿烂笑容，“欢……”

他话音未落——“我们是来做客的。”林方的声音迅速盖过了他的问候。说罢，两人也不顾他的反应，径直走进屋去。

屋里的一只眼和三只眼显然没做好准备，两人的碗碟正摞在一块，桌上空空如也。

莫韶和林方相视，紧崩的神色略缓。

“两位客人，吃饭时间到了，可否去唤下我的孩子，她住在阁楼上，长着两只眼睛。”男人的演员素质勉强跟上，轻轻巧巧给两人安排任务。

两人不语，但环视四周，还是往男人指的楼梯方向走去。

两只眼没出场，这场戏是唱不成的。两人再次达成一致，一同踏上了台阶。

……

“帮我开下窗户，好吗。”两只眼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那阁楼上仅有的那张床上，正鼓起一个人隐约的轮廓。

——那窗户是个长方的，有着从中间一分为二的带框防护网，下半截可以向上掀开，而这层网与外界中间还有一层栏杆，然后才是向外开合的两片窗叶。

里里外外有三层，要怎么打开？

很善解人意的“两只眼”在床上开口，“只要推开，推开一片窗叶……”

解决了执行方案，两人该解决的就是执行者的选择。莫韶认真地在想，如果在这里断了手，回到原来的世界会不会断手终身。林方则在想，刚拉莫韶同行不久就要面临这样的二选一，太残忍了。

两人当然无条件偏向自己，但某一刻的道德感却还是和在人类社会中一样偏高了些。

又是尴尬地相视一笑后，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僵住了。

林方愁得想点支烟。

莫韶最讨厌这种二选一。她知道平白无故让林方去尝很为难人，也明白这种氛围就是在逼坐不住的人先牺牲自己。

……

“我去。”“我去吧。”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去？”“你去？”又是异口同声。

这下局面更复杂了。

“我还有张回溯卡，不然，我出卡，你出人？”林方还是主动提了。

回溯卡？如果是真实有效的道具卡……“怎么保证你的卡有用？”她开口问。

“这个简单。”林方拿出卡一摔，那卡在地上竖起一扇门，她拉开门把手，将莫韶拉入门内，“这卡在一个点能回溯两次。”

瞬间，两人出现在了小屋前。再来就是熟悉的流程，打开门、触发任务、上阁楼。这期间NPC们神色如初，没有异样，莫韶信了六七分。

剩下的几分信任，她愿意赌在林方身上。

……

莫韶伸出了手，掀开防护网让林方帮她摁着，接着穿过栏杆，把窗叶向外伸开。

窗叶与窗框的连接处有些涩，不大灵活，竟生生卡了一会。随着吱呀几声响动，窗叶被莫韶彻底推开。但窗外伸手不见五指。

莫韶正要收回手，窗外却有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上了，在一片漆黑中，看不清那是什么，只知道是冰冷的皮肉，大约是手。她马上用力往回抽，但怎么都收不回。

完蛋了。未知的感受难得让莫韶感到恐惧，她继续使劲，不一会，感到手上的那东西松了松劲。林方拽着她的身子，不敢松懈一刻。

“让我进来吧。”床上那幽幽的声音又传来。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随后莫韶稳住自己，林方到不过咫尺的床上揭开了那道声音的真容。

一堆皮肉筋骨……甚至不是完整的。堪堪堆出个人形来。

正在说话的是一张嘴……定义为嘴吧，莫韶只能看到如牙科诊所陈列柜里牙模一般的齿与肉，还有两张没有联系到任何皮肉上的唇，以诡异的形式粘黏在齿上。

赤骨裸肉，莫韶感觉在这真是避不开了，都快脱敏了。

与她紧握着的那只“手”，在床上那摊东西露出真容时彻底软塌下去，她想挣开，但那东西又好像粘在了她的手上。她只好径直往回伸手。

“你们是来找我的？”床上那张嘴没有动静，声音像从窗外传来。

下一秒，两只眼睛在漆黑的窗外亮起微光。

随着莫韶的手解放，阁楼里多了一个人——两只眼化作一摊液体顺着窗户栏杆缓缓流到阁楼地板，又凝成人形。

“你们来找我？”两只眼又问了一次。

“他叫你下去吃饭。”莫韶甩甩麻痹了的手，应她。

“来了。”两只眼走到床边，把那堆骨肉重新掩好，“走吧。”她示意两人离开。

三人一同下了楼。

桌边的一只眼和三只眼摆着“居然没事”的脸色看莫林二人。两人相视一笑，径直在桌边坐下，占了一只眼和三只眼的位置。两只眼也微笑落座。

奇怪的是，一只眼和三只眼了无怨言，男人也没显出什么不服。这里终于完全是两只眼的主场了吗。

……

平静地看着两只眼进食，再跟着她去放羊，这是两人意料之内的事情发展顺序。不生事端已很好了。

当然，事端没有，考验却是必不会缺少的。

……

“小羊儿，咩咩叫。”

“小桌子，我想开饭了。”

两只眼面前又放着一张桌子，血迹斑斑，旧痕满满。她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身侧出现许大巨大滚石，桌上被珍馐填满。

而莫韶和林方出现在了山坡底部。准确的说，被移到了山脚。同时，两人都被套上了滑底的鞋。

“你们要听我讲个故事，然后必须走到我身边。”两只眼淡淡的，正分着一块肉。游戏规则由她决定，而底下的人，和她手里的肉并无二致。

林方握了握莫韶的手，她抬脚踩踩晃晃，估计了脚上鞋的威力——绝对会爬一米坡掉两米路——但这或许也是个测试，毕竟还有一条“至于山前，请勿攀爬……”的规则。

“鱼穿鞋，猫穿鞋，然后鱼消失了。”两只眼悠悠讲着，“现在，你们问我，直到故事按我的心意呈现。我只回答‘是’与‘否’。”

她话音刚落，身侧的巨石跟着坡度朝下跑，只微微从两人身边擦过。不过带起的微风传递了警告的信号。

“无限流海龟汤？”莫韶开始在心中罗列可能性，脖子后的枝干甩啊甩。

“没有‘与此无关’的回答吗？”林方则提出疑问。

“否。”两只眼正嚼嚼嚼，惜字如金。

……

游戏开始了。

“鱼穿的鞋是自己的吗？”莫韶先问，她抬脚迈上坡，脚底一滑，回到了原地。但好在没平地摔。

“是。”

林方紧随其后：“猫穿的鞋是自己的吗？”

“否。”

“猫穿的鞋是鱼的吗？”

“是。”莫韶再中一次奖。

“鱼知道猫穿了自己的鞋吗？”

“否。”林方得到的两个“否”也同样重要，她边思考边爬坡，仿佛用尽所有手段与力气。

“鱼的消失与猫穿鱼的鞋有关吗？”

“是。”

在莫韶得到三个“是”时，她已手脚并用到了半山腰。

但没等在那得到下一个回答，她就被滚石迅速砸回了原地，甚至没有时间反应——那石头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仍然很痛，但毫发无伤。莫韶在心里小发雷霆，还不忘观察那滚走的石头。

……只见那滚石朝地上一磕，碎了，里边掉出个手脚并捆、脖子抽枝的周昔年。

怪有缘的。莫韶走过去，想解开他手脚上的枷锁，但鼓捣了半天，只解开了脚腕上的，手上的那根越拆越紧，两人只能无奈放弃。

与此同时，周昔年脑海中开始放映两只眼宣布规则的画面，以及三人的所有问答，像腾空被插入一段记忆。？海龟汤？！终于有他起码熟悉的东西了……

不知道周昔年在傻笑什么的莫韶，转过头去继续猜。——“猫穿鞋是为了让鱼消失吗？”

“否”

“猫穿鞋导致了鱼的消失吗？”莫韶反应过来。

“是。”

可以可以。林方特别庆幸先勾搭上不添乱还能帮忙的队友。“鱼的消失和‘鱼不好（hǎo)吃，猫好(hǎo)吃’有关吗？”她径直问了。

山坡上的两只眼笑了，说不出是认同还是否定她的直接，“否。”

“猫穿鞋与鱼有关吗？”周昔年开始爬坡，但由于手捆着不太好使，所以费力得很。

“是。”

“猫的出发点是对鱼不利的？”林方即将接近半山坡。

“是。”

咣的几声，从两只眼身侧密密麻麻又砸下好几个石球，向下滚去。太密的间距以至于林方想避开也有心无力，她麻溜朝山脚边一滑，只不至于像莫韶似的突然被砸下去——但扎扎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那几块石头又开了缝，里边爬出陈栩等人……同样的流程在几人身上复现——脑海里播放规则、了解规则、明确前面已问过的问题、过一遍得到的线索。

“鱼和猫的城市黑暗无边。于是，提灯人应运而生，ta们走遍城市，照亮城市。”正当几人当头脑风暴时，脑海里又出现两只眼的声音。

背景吗。“提灯人？”之前也有npc提过呢。

莫韶又摸了摸脖上的枝条，再瞧瞧周昔年那边快开花的版本……难搞哦。

情境猜谜（Situation puzzle），又译情境推理游戏，俗称海龟汤，另名水平思考游戏（Lateral thinking puzzle）或是/不是游戏，是一种猜测情境型事件真相的智力游戏。其玩法是由出题者提出一个难以理解的事件，参与猜题者可以提出任何问题以试图缩小范围并找出事件背后真正的原因，但出题者仅能则以“是（对）”、“不是（不对）”或“没有关系”来回答问题。——来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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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消失的客人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