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艾薇暂时被安排在了约瑟芬住过的客房内。
劳拉唯一庆幸的是约瑟芬至少知道给自己亲生女儿的行李里打包了应有的衣物鞋袜，这样她不用匆匆忙忙地带着外甥女去添置。她眼下的时间太紧张了，24号早晨去接艾薇，25号就是他们定好去伦敦的时间。这个一点都拖不了，毕竟她和隔壁的坎德拉说过这件事，坎德拉犹豫再三同意了让阿不思和他们同行，劳拉总不能让阿不思白等。但是原定为早晨的班次就改到了晚上，这样勉强能凑出一个早上加一个下午给艾薇说明这个家目前的情况，然后，让她接受。
没有别的办法了。
艾薇是个少言寡语的姑娘，虽然她试图让自己的举止能显得大方些，但初来乍到难免会有些拘束，劳拉做的晚餐也只吃了一点，想要在饭桌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晚餐结束后，斯泰西向表妹提议道：
“艾薇，跟我出去走走，好吗？你还没有仔细看过我们的花园。”
艾薇吓了一跳，抬起头，有点吃力地辨认着斯泰西所说的句子。作为第一次跨越英吉利海峡来到英国国土上的法国人，她的英语实在称不上好，这大概也是她从中午到现在几乎不说话的原因之一。
她有些迟疑，又很无措。最后她站起来，带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由斯泰西拉着出了门。
斯泰西几乎能想象得到这个表妹此时的心理活动。她只能无奈地想着，某种程度上，这样的表情好歹比刚见到她时生动一些，也算好的吧？
她们出了屋门。考蒙诺家有前院也有后院，后院属于埃德温，前院是劳拉打理的，打理得相当漂亮。院子里栽了一棵欧洲山毛榉和几株栀子花和绣球花，夏天青碧色的爬山虎布满了房屋外墙。山毛榉下还有一些很小的野花，傍晚时分紫茉莉先后盛开，香气清幽淡雅，典型的英伦南方花园。
“斯泰西……表姐。”艾薇勉强地叫着斯泰西。
“叫我赛茜就可以了。”斯泰西说，“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艾薇迟钝地点了下头，眼里的情绪变得寂然。
斯泰西能和小三岁的弟弟相处好，她觉得那很大程度上是弟弟皮糙肉厚。而对于比自己小一些的女孩，她其实谈不上多有经验。隔壁的阿利安娜年纪小又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像是脆弱的玻璃娃娃一样，斯泰西偶尔几次与其打交道都提心吊胆的；面对艾薇，总归比不可控的阿利安娜好些。但这个表妹的经历过于曲折，爹不详娘不要，怎么把握那个度也是需要考量的。
她观察着艾薇，心里默默叹气，然后走到那棵高大的树下，轻轻摘下一朵迟放的紫茉莉花苞。
她将花苞置于掌心中，放在艾薇眼前。
“你看。”
艾薇就看到原本合拢的花苞像一个从沉睡中苏醒的美人，在斯泰西手中缓缓开放，淡紫色的花瓣在傍晚的清风中舒展，微微颤了颤。
她盯着那朵逐渐开放的花，一时间呆住了。
斯泰西抬起手，花朵就悬空于掌心，在她手中旋转起来，最优雅的芭蕾舞者也莫过于此。
“这……是……什么？”艾薇愣愣地看着她。
“如你所见，我可以让它开放，我还可以让它旋转、飘浮……除了和花相关的，我能做更多的事情，而这一切都依赖于一样东西，就是魔法。”斯泰西将语速放得很慢，甚至用法语再强调了一遍“魔法”这个词，“而我是一个女巫。”
艾薇表情迷茫，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吓傻了。
斯泰西就知道这种事很难接受，而且是对于一个经历曲折初来乍到精神上还惶惶不安的小姑娘而言。她自己当时得知她是个女巫的时候，世界观都炸了。
“我现在没法很详细地告诉你这里面的来龙去脉，但是你今后要住在这个家，这件事情你迟早要知道。这是我们共享的一个秘密，如果你今后在这里认识了其他人、交上了自己的朋友，这件事也必须向他们保密。”斯泰西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艾薇的表情，发现她目露迷惑时就立刻停下来把刚才的句子重复一遍，连说带比划，
“你也不用为我的身份和我们今后的相处感到不自在。九月份开始我就要去一所供女巫就读的学校学习，你一年里大概只有两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会见到我。明天我们要出发去伦敦，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我知道你的亲生母亲在伦敦，但这是为了我的开学，没有别的缘故，你大可放心。因为明天就要走，时间紧张，我只能说这么多，你能消化吗？”
艾薇看着眼前的表姐，讷讷道：“我……我努力。”
“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她又补充。
这句话相比其它句子太过顺口，斯泰西不免要想到，这姑娘以前的生活得是有多难过。
她让掌心的花朵飘出去，然后插在了小表妹的耳畔。
艾薇的表情像做梦一样，眼神都飘忽了。
迷迷糊糊地，她听到那个漂亮的红头发表姐对她说：
“你的眼睛很好看的，以后要多笑笑。”
要多笑笑。
九岁的艾薇·汉克只记住了这句话。
·
25号中午吃过午饭，阿不思就来了考蒙诺家，而鲜少出门的坎德拉则是陪他一起来的。
坎德拉的年纪其实比劳拉还小一点，但半年前斯泰西第一次随母亲拜访邓布利多家的时候，她当时沧桑得像有四十岁，目前至少眉眼间的疲色已经少了许多，而这主要建立在这两个月她的生活步入正轨的基础上。
劳拉亲自接待坎德拉，两位女士拥抱了一下。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月交际之时，坎德拉却裹着一条大羊毛披巾，虽然个子高，但她太瘦了，背微微有点佝，显不出原本的精神。
“去伦敦的这几天，阿不思就拜托你们了。”她诚挚地看着劳拉。
劳拉则牵着艾薇过来介绍：“艾薇，这是我们的邻居邓布利多太太，还有她的大儿子，这是阿不思。坎德拉，阿不思……这是我妹妹的女儿艾薇，接下来要一直住在我们家了。”
艾薇轻轻喊了一声“你好，邓布利多太太”。
坎德拉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劳拉：“劳拉……你一定是我见过的最心善的人。”
“'心善'实在称不上。”劳拉让艾薇先离开，然后苦笑，“我一直尽我所能做好一切，但让这孩子有那样一个母亲……我实在愧疚。”
坎德拉轻拍了拍长子的背：“阿尔，到伦敦的路上要听考蒙诺夫妇的话。”
阿不思向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我会的，母亲。”
斯泰西正待在客厅里，看到门前的阿不思，向他挥手打了招呼。
阿不思同样回以微笑。
·
1892年的伦敦，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繁华与黑暗并存，新式与旧样交织。终年盘亘在天空中的工业烟雾打出了日不落的名号，马车车轮碾过路面，带起潮湿的泥浆。
那些人们肉眼可见并亲身体验的东西，才组成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维多利亚时代。
考蒙诺一行人晚上十点到达国王十字火车站。尽管将来斯泰西是要从这座车站的某个常人到不了的站台坐车去某所著名魔法学校，她对火车站兴致缺缺。下车后，劳拉两只手分别牵着艾薇和杰德走在后面，斯泰西以及阿不思则并排走在前面。埃德温则先行一步去找他的接应人，而他没多久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头戴礼帽的中年人，还有两个身材精壮的帮佣。
“那是安德鲁叔叔。”斯泰西悄声道，“他帮我们看房子。”
天色很晚，阿不思看上去倒不怎么困。他沉吟着：“考蒙诺先生的能力范围让我惊讶。”
“爸爸只是认识的朋友比较多。”斯泰西说，“他跑去德文郡种地前是个律师。”
“律师？”阿不思的认知里包含了很多魔法学说，但暂时还没有这个词，“怎么拼写？”
他下意识伸出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斯泰西已经用手指在他的手心里写了六个字母。
l-a-w-y-e-r
“麻瓜世界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遇到纠纷和争端的时候就需要有懂法律的人来为某一方做辩护，辩护的场合叫法庭。”她说，“巫师们有法庭吗？”
“有的，它叫威森加摩。”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痒意，阿不思说，“它的成立比魔法部更早，成员们通过权利宪章来进行审判，有审问官和书记官，还有投票表决的流程……但'律师'，我从来没听说过。”
“魔法世界的审判大都围绕着巫师是否暴露，我们所有的法律与其说是法律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限制条约，超出限制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威森加摩都有将之关入阿兹卡班的权利；就算他们能够对某些情况施以仁慈，但最终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所以巫师显然就不需要辩护人、证人和一切除了最高权威外其他的人物。”
阿不思的语气很平静。斯泰西忽然就想起，他的父亲就在阿兹卡班。
而那位邓布利多先生被关进阿兹卡班的原因，是他报复了三个伤害了他女儿的麻瓜男孩。
他或许有过申辩的机会，但那样就要坦白女儿的病情，相应地魔法部会带走她。不管是什么样的选择，对于这个家庭而言，都是惨痛的伤害。
她不由道：“抱歉，我让你想起不高兴的事了？”
“没事。”阿不思回神，他其实想再说点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孩子们，把行李给安德鲁的人就可以了。”埃德温看到阿不思，悄悄对他道，“如果你觉得你的箱子不方便让别人拿，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阿不思轻轻摇头：“没关系，谢谢您的关照。”
他和其他人一样，神色如常地将箱子递给搬东西的帮佣，然后跟在女士们后面最后一个上了马车。
是个过于懂事的孩子啊。埃德温想。
·
考蒙诺家在伦敦的住所位于肯宁顿路，一幢两层楼房，包括起居室在内共五个房间，地方不大，胜在环境幽静。房子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打扫干净，主卧是考蒙诺夫妇的，两个女孩住一间、两个男孩住一间。安排好房间后，劳拉赶着所有孩子去睡觉，疲惫的夜晚就到此结束。
第二天劳拉在家照顾两个小孩子，埃德温带斯泰西和阿不思出门，目的地当然就是对角巷。这一次是埃德温沾了两个孩子的光，不然普通人根本看不到被隐藏在两间麻瓜铺面之间的破釜酒吧，遑论进入后面的对角巷。
一个麻瓜对巫师的世界有多少想象呢？
斯泰西表示：她想象力匮乏，没有什么想法。
当她在进入对角巷后，才真的对自己的身份、要面对的新世界有了具象的认知。
这就是墙背后的世界！斯泰西有些恍惚地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那面墙，又看了看眼前身穿长袍和斗篷来来往往的行人。她现在相信，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哈利·波特》了。
——你永远都可以期待那个绚丽的魔法世界。
很快斯泰西把这个念头掰扯回来。
它确实是个令人着迷的世界，但它的危险也不容小觑。
一如她所处的无魔法界，辉煌的背后潜藏着危机。
压下了心中的冲动，她显得分外淡定。
“接下来让我看看要买些什么。”斯泰西从自己的包里翻出单抽出来的用品清单，不过她还没展开，阿不思就在旁边道，“第一个是素面长袍，要黑色，三套。”
斯泰西看他空空的双手一眼：“别告诉我你背出来了。”
阿不思勾着唇，笑得胸有成竹，让斯泰西觉得自己拿着清单买东西的动作有点傻。
不！拿着清单是因为她谨慎且有条理！
“所以素面长袍应该在哪里买？”埃德温从女儿手里拿过清单，摸索着新长出来的胡须渣问。
“长袍当然要在服装店买。”阿不思转头看着埃德温，“不过我觉得，你们大概会需要先去一趟古灵阁。”
麻了，赛茜的西皮还在赶来的路上
下章就去选魔杖了，猜猜斯泰西和阿不思的魔杖分别是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chapter 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