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约瑟芬将要启程离开的那天下午，斯泰西带杰德去了镇上。她要替劳拉买晚餐用的蔬菜，杰德则是想去老书店看书。她把杰德放在书店，自己去了集市，遇到了阿不思和阿不福思。

如果她有相机能拍下未来白巫师当街卖水果的照片，以后肯定能卖得很火吧？斯泰西胡思乱想着。

邓布利多家的樱桃和草莓长得都不错，有埃德温育种的功劳，主要原因还是坎德拉是女巫的缘故。魔法加持下，他们的水果可以比一般的水果保存得更久一点——当然只是一点点，太久了就会引起别人怀疑的。阿不思有一段时间还一直在研究欢欣咒，现在他能够把魔咒施加上去，这样吃了樱桃的人会感到心情愉快。

斯泰西自动忽略欢欣咒应该是她未来一年甚至可能三年内超纲内容的事实，只对邓布利多们如今的状况改善表示了支持。

樱桃和草莓卖得好，收摊快，斯泰西进集市的时候又是下午，她是看着邓布利多兄弟收拾了东西要打道回府的。

阿不福思先看到了她：“斯泰西！”

“嗨。”斯泰西打了个招呼。

阿不思问她：“你要买东西？”

“嗯，蔬菜之类的。”斯泰西老老实实应道，“你接下来还有事？”

“嗯，要去给巴沙特女士整理信件。”临近开学，阿不思反而是越来越忙。斯泰西听说他最近在给住在山坡上的巴希达·巴沙特女士打工，对方是个对外信件往来十分频繁的魔法史学家。而斯泰西不知道的是，这一年的巴沙特尚且年轻，那本能在未来折磨霍格沃茨学生七年的教科书《魔法史》也暂未写出来。

“祝你顺利。”斯泰西说，“你和邓布利多太太商量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伦敦？”

“阿利安娜近期病情稳定，母亲也可以空出时间在家接一些巫师日刊的家用专栏稿了，如果这两天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的。”阿不思肯定地回答，又问起别的，“这两天和勒雅女士相处得怎么样？”

他是听坎德拉提起斯泰西姨妈的名字的，而坎德拉又是听劳拉说起的。

但因为劳拉没有做太多说明，以至于坎德拉和阿不思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为劳拉的婚前姓就是勒雅了。

“怎么说呢，出了一些小问题。”斯泰西郁闷道，“希望一切顺利吧。”

和邓布利多兄弟俩道别后，斯泰西去集市里逛了一圈，飞快地完成采买任务接着去书店接杰德这个小书虫。她其实怀疑这个时候父母和姨妈总归有一方要摊牌，她着急回去知道情况。

不出意外，她回去的时候果然远远看见劳拉和约瑟芬在花园里说话。但是约瑟芬一身旅行装扮，手里提着两个箱子，说着说着竟调过头快步朝外面走。考蒙诺家外面也已经停了一辆四轮马车，约瑟芬上了马车就离开，劳拉拦不住她，怒火和失望两种在她身上极其少见的情感竟同时交织在她脸上。也许它们像海浪一样力量浩大，以至于她几乎站不住。她快跌倒之时，她的丈夫急忙从她背后扶住了她，给予她力量。

“妈妈！”斯泰西奔过去，因为跑得太急，手里的篮子差点飞出去，“究竟是怎么回事？”

约瑟芬可是晚上八点的火车，这个点怎么就走了？

“……我想过最坏的可能，但我真是小看了它对我的影响！”劳拉此时正捂着胸口喘气，美丽的面容已经变得惨白，“我该怎么对得起我们死去的母亲！”

埃德温的脸色也不好。一家人回到屋里，劳拉坐在沙发上，一只手半遮着脸，嘴里依旧在喃喃：“是我关心她太少了吗？她怎么可以瞒着我做出这种事？她竟然还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上帝啊。”

埃德温给妻子倒了一杯水，拍着她的背，对子女们长长一叹：

“孩子们，现在有一件事你们必须作好准备……我知道这很突然，我和你们妈妈暂时只能这么办。”

“什么？”

斯泰西原本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已经在世界观崩碎后变得足够强大，此时却被劳拉和埃德温的反应弄得紧张起来了。

杰德也一脸茫然。

“我们不得不迎来一个……新的家人，确切而言，其实是你们的表姐妹。”埃德温叹气，“她叫艾薇，是你们约瑟芬姨妈的女儿。”

·

第二天一大早，考蒙诺一家一起坐车去埃克塞特。劳拉的嘴抿成一条线，神情紧绷，显得极为严厉。埃德温抱着手臂同样面色凝重。

斯泰西昨天听到约瑟芬有女儿的事后确实吓了一跳，半晌都没反应过来，杰德当时甚至脱口而出问道：

“姨妈没有结婚，为什么会有女儿？”

这是劳拉最受打击的地方。

约瑟芬未婚生女，意味着那个孩子是私生女——虽然说在这个年代里这种荒唐事在一些圈子里不少有，可劳拉怎么能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亲妹妹的身上！约瑟芬跟她坦白时劳拉没有当场晕倒，还多亏是埃德温提早发现了端倪，给劳拉做了心理准备的缘故。

埃德温向一对儿女解释了此间经过。

考蒙诺先生曾经给埃克塞特火车站的站长老霍克帮过忙，因此他们关系不错。考蒙诺家接下来去伦敦的火车票就是霍克帮忙订的。埃德温和劳拉去接约瑟芬的那天，他顺便去找老霍克取之后一家人出行的车票。对方远远看到他们接的人是约瑟芬时十分惊讶，私下询问埃德温，是否知道这位勒雅女士提前一天就已经抵达埃克塞特的事。当时埃德温也一头雾水，霍克赌咒那位女士相当惹人注意，他不会记错，还带埃德温悄悄去看了火车站的时间表和旅客名单，证明约瑟芬是8月21日下午五点抵达火车站的，随行人员还有一名小女孩。

而约瑟芬离开火车站前，还向车站站员打听附近规格高条件好的住所，站员就向她推荐了市政厅附近的诺森黑尔宾馆。结合考蒙诺夫妇早晨才来接约瑟芬的事，显然约瑟芬已经带着那个孩子在宾馆住了一夜。由于约瑟芬来见姐姐姐夫时是孤身一人，埃德温就没有立刻把自己从霍克那儿听说的异样告诉妻子，直到回到家里，才避开妻妹跟劳拉说起此事。

劳拉虽然觉得古怪，可她下意识认为约瑟芬不会有事情瞒着她，猜测可能是约瑟芬认识的朋友的孩子，但这样就解释不通为什么她不直接和姐姐说明自己带着个孩子同行的事。最后夫妻二人商议了先去察探一番那个孩子的身份，故而第二天埃德温假托出门做客，去了诺森黑尔。

约瑟芬一向小看自己这位老农民姐夫的能力。从他们住的村庄到郡治埃克塞特，三教九流几乎没有埃德温不认识的人。他不仅认识车站的站长，还和诺森黑尔宾馆的侍者领班康沃斯泰先生熟识。所以埃德温毫不费力地就用侍者的身份混进了约瑟芬订的房间，然后见到了一个**岁大的女孩——他当时就感到很震惊，因为除了发色，那个孩子和约瑟芬长得太像了。领班找来了登记表，埃德温看到女孩的名字叫“艾薇·汉克”，但办理入住时是用约瑟芬的身份证明。

那个时候埃德温就怀疑起这个孩子和约瑟芬的关系了，而劳拉在听完埃德温讲完他的所见，同样产生了这样的怀疑。但她感到难以置信——如果那个女孩看上去有八、九岁大，那就意味着孩子出生的时间和杰德差不多。九年前的约瑟芬仅是刚刚读完女校的年纪，劳拉不敢相信这个妹妹竟然会背着她生了一个孩子而且还藏了这么多年！

劳拉想让约瑟芬自己解释这是怎么回事、隐瞒她又是怎么回事，所以她没有主动问，一直忍到约瑟芬临行这天的下午——她原本都忍不住要诘问妹妹了，约瑟芬才终于跟她坦白说，自己有个女儿，九岁了。

埃德温说到这里就停了，因为之后一些关于成年人的话题不便于在十一岁的女儿和八岁的儿子面前提起。考蒙诺夫妇最终还是选择给约瑟芬保留一份体面，但不是为了她本人的名誉，而是为了那个接下来很可能要长期待在考蒙诺家的女孩。

因为提前有心理准备，劳拉也没有急着痛骂妹妹，而是先盘问她孩子出生的具体时间以及孩子父亲是谁。在劳拉的观念里，一个孩子的第一责任人总是她的父母，但只有上帝才知道一向修养良好的劳拉是如何在心中痛骂那个没有对约瑟芬和女儿负起责任的男人的。她发誓，只要约瑟芬告诉她对方是谁，哪怕那是英国国王，她也无论如何要去为妹妹和不幸的外甥女讨个公道。但偏偏约瑟芬避而不谈，甚至称那是个“不足挂齿的意外”。

劳拉被她轻描淡写的态度激怒了。

约瑟芬在女儿一出生就把她送走了（劳拉听到这儿的时候差点喘不上气）。对于姐姐的反应，约瑟芬辩驳称，她有认真考察过，特意找到了一对生活富裕但苦于没有子女的夫妻来收养自己的孩子。不幸的是孩子长到三岁大的时候，汉克夫妇死于意外事故，孩子就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被养父的姐姐收养。

那个养父的姐姐有四个女儿，家底不丰，对自己弟弟的养女态度自然不会好，为此约瑟芬每年支付给她一千法郎——这绝对是个高价——要她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然而钱被拿去填补那家人的债务和几个亲生女儿的嫁妆，他们甚至通过虐待孩子来教唆她找自己亲生母亲要更多生活费，并且用孩子的存在威胁约瑟芬。几个月前，孩子偷偷跑出来，竟然一个人来到巴黎歌剧院找自己的亲生母亲，差点出事。约瑟芬困此甚久，只能费了好一番功夫去摆平那户人家，拿回孩子的抚养权。

“劳拉，你相信我……我真的尽力了……如果不是艾薇的养父母出了意外，以及后来的那个女人太贪婪，一切的安排本该都是最好的。”她潸然泪下地对劳拉说。

她还抱怨，经过这些事，自己受够了找人来养孩子，可要说让她亲自来养育，也不行。她的理由是自己东奔西跑，毫无规律，而且目前的事业也不容许她把女儿带在身边。她信不过外人，犹豫下只能找到自己的姐姐。

约瑟芬向劳拉保证道：如果劳拉能够照顾那个女孩，她愿意用每年两倍于之前甚至更多的生活费来弥补姐姐的辛苦，并且可以想办法送外甥和外甥女进最好的学校读书。不过，她许下的条件还没有说完，就得到了来自亲姐姐用尽力气的一个耳光。

姐妹二人就这样闹崩了。约瑟芬却像是早有先见之明一般已经订好了马车，直接提起箱子出了门，坐车离开了这座乡野小镇，踏上去伦敦的路——她在客房留下了一张支票，面值是两千英镑，相当于是四万法郎。

劳拉不知道约瑟芬哪儿来那么多钱，但她现在完全可以确定约瑟芬本意就是想把孩子丢在宾馆自己走掉，这样不管姐姐劳拉是否原谅她，出于善心也无法任由自己的亲外甥女流落在宾馆。

她昨天失眠了一整夜。

勒瓦伊顿姐妹的父亲因赌博丢掉了大部分财产，母亲苦苦支撑最后操劳过度去世，彼时劳拉十三岁，约瑟芬九岁。长姐如母，劳拉尽心尽力地照顾妹妹长大，把她送进最好的女校，不期一定要将妹妹培养成一个淑女，只希望她能够明事理有主见，于是就算约瑟芬后来决定去当歌剧演员，劳拉犹豫很久后还是同意了。她觉得自己有尊重约瑟芬的人生，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正确与否。晚上她辗转反侧，有时是反思到底自己的教育哪儿出了问题，让约瑟芬竟走到这个地步；有时又心生愧疚，回忆着九年前的自己是否对约瑟芬关注太少，才让她在涉世未深之时就被人欺骗？

可约瑟芬走得那么快，那姿态就像终于甩掉了一个包袱一样。劳拉多想问她，为什么最开始怀孕的时候宁可独自隐瞒也不找自己的姐姐坦白商量？即便是后来孩子生了下来，她也有机会说出来，劳拉自认绝不会心狠到会对刚出生的孩子置之不理，何况那是她的亲外甥女。但约瑟芬那个时候依然什么都没说。或许她觉得已经做出了最恰当的事，但劳拉听她的叙述时简直胆战心惊——假如站在那个女孩子的角度，小小年纪爹无娘嫌的，该是多惨啊？

于是现在就陷入了一个僵局：考蒙诺夫妇看不惯约瑟芬，可又无法看着外甥女被丢在旅馆。他们是与她亲缘最近的人，且勒瓦伊顿娘家也没有别的亲戚，所以接下来不仅要把外甥女接到自己家，之后也不可能把她送走了——不然从现实和道义的角度都说不过去。

考蒙诺家昨晚的家庭会议才初初商定了未来一段时间对待新成员的方式，但很多事依旧是一团乱麻。

这个车厢里大约只有杰德还没有完全搞明白长辈之间的事情。这个小家伙看过不少书，但说到底年龄阅历摆在那儿，顶多判断出情况严重。他看向姐姐，以胜利者的语气低声道：“我早告诉过你，我有预感不会事情简单的。”

斯泰西没理睬他，现在满脑子思考着该如何在新家庭成员加入后说明自己是个女巫的事。昨天的家庭会议议程里自然也包括这个。至少大家都认为，说是肯定得说的，将来同住一个屋檐下，能瞒住什么呢？但怎么说、什么时候说，就得她自己拿主意。斯泰西想了一晚上，自己心里也有点膈应着。对方和她毕竟不熟悉，她连自己目前最好的朋友都不曾透露自己是女巫的秘密，不得不告知一个陌生人，总有些不爽的感觉。

作为父亲，埃德温现在最担心的是两个孩子的感受；作为丈夫，尽管不喜约瑟芬的行为，他依旧把处置这件事的权利全权交给了妻子。他相信劳拉能处理好，但孩子们却不一定。毕竟在四口之家中增加一个人进来，对大家都生活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就目前而言，考蒙诺姐弟对于再来一个妹妹（姐姐）倒没有太多抗拒的情绪，他们只是尚未从姨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行为中缓过来。也许孩子们的未来相处会有些麻烦，可未来到底如何，谁又知道呢？

一家人坐了三个多小时的马车来到诺森黑尔宾馆时，正好是上午十一点。埃德温先前打过招呼，让人帮忙照看一下那个被自己母亲扔在宾馆的可怜孩子，也拜托过脚程更快的信差去通知康沃斯泰自己今早会去接她的事。领班先生把事办得很漂亮，先是找了一个可靠的宾馆女佣帮女孩整理行李、打扮整齐领后到大厅，然后在十一点前退了房，这样考蒙诺夫妇就能把孩子领走了。

斯泰西就在熙熙攘攘的宾馆前台大厅里第一次见到了表妹艾薇·汉克。

对方是个挺瘦小的女孩，裹在宽大的衣裳里，相貌果真和约瑟芬非常相像——尤其是眼睛。约瑟芬的眼睛浪漫多情，她的女儿原原本本地继承了这一点。但她抿着嘴，表情有些空洞，规规矩矩地坐在一张宾馆接待来宾的沙发椅上，直到考蒙诺一家走得离她只有几步远，她才站起来，恹恹弱弱地问道：

“你们是要来接我走的人吗？”

劳拉的闷气最终在看到这张肖似妹妹却格外无精打采的脸时烟消云散。

她蹲下来，拉住女孩冰凉的手。

“是的。”她语气柔和，而跟在后面的斯泰西则听出了母亲的心酸。

“我是你的姨妈。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来接你回家了。”

女孩缓慢地眨了下眼。

她轻轻嗯了一声。

第五章了，表妹来了，赛茜还没上学，她的西皮还没有出场（悲）

但表妹一定会是个好姑娘

下一章，下一章肯定能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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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