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埃德温和劳拉去车站接约瑟芬的那天，斯泰西坐在自己的卧室里，研究如何用魔法指使丝带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她承认自己有点无聊，但是她实在找不到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了。

而且至少等她会用魔法打蝴蝶结，以后她裙子背后的带子都不用找劳拉帮她系，她可以自己来。

她听见有敲门声。原先她以为是埃德温他们回来了，后来意识到不会那么快，又见杰德那儿没反应，就只好自己下楼去开门。

是阿不思。

“你好，斯泰西。”白衬衫少年温和一笑，手里正提着一小篮樱桃。

“我们院子里的樱桃熟了，很甜。这些送给你们。谢谢考蒙诺先生之前给的种子。”

斯泰西颇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谢谢。”

她直接摸了一个放进嘴里，称赞道：“确实很棒！你来得是时候，我爸看到肯定会很高兴的。”

阿不思挑眉。

“喏，我家后院，我爸爸的天地。”斯泰西朝后面一指，解释道，“因为我姨妈要来，他就不得不收拾掉一些看上去或闻上去不太美好的东西。其实它们也没那么严重，但……就是得整理。”

阿不思若有所思：“听起来你的姨妈比较挑剔？”

“她是个……比较时尚的人。”斯泰西试着找个听上去不那么刺耳的词，“实际上她人不坏。约瑟芬姨妈不会在我家住太久，大概就一两天。鉴于她对乡村生活兴致缺缺，我相信她不会乱走注意到什么，我也不准备向她透露我是女巫的事。”

阿不思听明白了她话语中潜藏的意思，抿了抿唇。

“抱歉，因为我们家的事，让你们操心了。”

斯泰西摆摆手：“这根本不是叫'操心'，别想那么多。不过我确实有事想问你来着——开学前的准备工作，你怎么办？我们家打算8月25日一起去伦敦，把准备工作做齐，然后等开学，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额……你知道，我家只有我一个巫师，我对于去巫师的地方买东西以及坐车去上学都有点紧张来着，如果你能一起去的话，我大概能少走点弯路。”

后面那一句是斯泰西半真半假补上的。著名的对角巷和九又四分之三车站她当然知道，之前也听威尔西夫人叨叨过，但那些地方对她来说仍然是抽象的，如果有阿不思这个巫师家庭出身的一块去，那总归能省些力气。再者，就算对考蒙诺而言多带一个人同行不算什么，但总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在占便宜搭他们家顺风车吧？通过最近的相处，斯泰西不是没察觉到阿不思在某些方面的自尊心之盛。

阿不思想了想：“这个我要和我母亲商量一下再决定。”

随即他又有点迟疑道：“如果是担心在伦敦没有方向的话，应该没必要。我母亲说，麻瓜家的巫师入学的时候，学校是会派一位教授来接引的。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她就出身麻瓜家庭。”

斯泰西瞅了一眼日历，叹气：“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没准会有变化呢？反正我是不会傻等的，而且我们也已经安排好接下来要去伦敦的行程啦，如果学校真的会派人，他们也应该知道我们去了伦敦，那就直接去伦敦找我们好了。”

“听起来也没问题。”阿不思沉吟片刻，“如果真的情况有变，我也乐意提供帮助。”

斯泰西点头，打过招呼后送走了他。她回到厨房拿了几个小碟子出来，把邻居送来的樱桃分成均等的几份，一份拿上去给杰德吃了，剩下的等父母回来给他们尝尝。

她回了房间，从抽屉里取出那份入学通知书。

要说会有人不盼望猫头鹰把魔法学校入学通知书投递到自己家，那是不可能的。而这份通知书也确实配得上一个孩子的期待：纸面是细腻的羊皮纸，烫金的校名HOGWARTS SCHOOL of WITCHCRAFT and WIZARDRY 和浮雕式的校徽都精美极了。

第一张是录取信，后面是用品清单。录取信里写道：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校长：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

亲爱的考蒙诺小姐：

我们愉快地通知您，您已获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随信附上所需书籍及装备一览表。

学期定于九月一日开始，我们将于八月二十日前静候您的猫头鹰带来您的回信，以确认您将前往我校就读。

副校长阿芒多·迪佩特

谨上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的样子。但听到阿不思说起麻瓜巫师入学有接引人这件事，斯泰西不禁产生了些许疑虑。为什么她没有接引人？是因为她跟威尔西夫人打交道久了学校默认她自己能搞定？还是她的回信寄得太晚了？——也不算晚吧，她又没有猫头鹰，用普通邮政系统给魔法学校寄信那肯定是异想天开。所以她一收到信就写了回信，在第二天去艾维菲德上课的时候用庄园的猫头鹰寄出去了。本来收信就晚，她紧赶慢赶已经挺快了呀。

还是说她要主动在回信的时候提一句她需要接引人？

她又不知道可以有这项服务！

不过，她的情况已经算好的，斯泰西都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突然接到这种信的麻瓜巫师，大概率是会一头雾水然后当成恶作剧扔掉。那岂不误人子弟嘛。

总之就是学校的入学通知似乎对麻瓜学生不太友好。但愿是她想多了。不要太指望巫师能站在普通人的视角考虑问题，威尔西夫人已经给了她极其深刻的教训。

斯泰西把入学通知书重新收起来。

考蒙诺夫妇中午才回来——带着劳拉的妹妹、斯泰西的姨妈、著名（可能是她自封的）歌剧女演员约瑟芬·勒雅。

“勒雅”其实是艺名，斯泰西的外祖父姓勒瓦伊顿，牵强一点还可以称作是“德·勒瓦伊顿”。不知道是演员的身份不太匹配这个听上去十分贵族的姓氏还是约瑟芬自己的兴趣，斯泰西有印象以来就从未听这位姨妈本人向别人自述自己的真实姓氏。

约瑟芬的性格和劳拉天差地别，作为姐妹她们在外貌上也没有太多相似——只有黑发蓝眼大概是勒瓦伊顿家的共同特色。劳拉的美是清浅淡泊的，她总是腰背挺直，举止端庄，哪怕干活的时候也如此，总能给人以安心的力量；约瑟芬的长相显然比姐姐出众得多，从眉眼到每个动作都自带一种慵懒浪漫的风情，像一朵无论如何都要盛开展示的玫瑰花，一来就让平静祥和的考蒙诺家就会没由来地陷入一种大都市剧院特有的浮夸。

“嗨，我亲爱的外甥女赛茜，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约瑟芬进门就是给斯泰西一个拥抱，而斯泰西差点被姨妈身上的香水味道给熏死。

“我给你带了礼物，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肯定会喜欢的。”约瑟芬摸着斯泰西的脸蛋，“天呐，你的脸可真软，难道这就是乡野生活的好处吗？”

斯泰西在生无可恋的边缘瞟了一眼被迫担任了劳工搬运行李的父亲一眼，只见埃德温皱着眉，看样子比她更生无可恋。

“你弟弟呢？他应该长高了不少吧？——杰德！快出来让我看看你！”约瑟芬终于放开她，转而去搜寻下一个祸害对象，悦耳且响亮的声音穿透客厅的天花板，让楼上躲着的杰德一阵心有余悸。

他只能慢吞吞地下楼，然后像蜗牛一样挪到客厅，被约瑟芬抱在怀里一顿揉搓。

“可爱乖巧的孩子，真讨人喜欢。”约瑟芬边揉边叹着。

由于劳拉去做饭了，斯泰西很无情地把弟弟丢给姨妈然后帮父亲去把约瑟芬的行李搬进客房。老天爷，约瑟芬不是说只待两天吗？为什么她的箱子会比接下来考蒙诺一家人去伦敦短住的行李还多？

“她似乎给你们带了不少礼物。”埃德温苦中作乐似地道，“我猜肯定又是衣服和首饰。你该为自己有一个服装供货商式的姨妈感到庆幸，这样哪怕你远离伦敦和巴黎也永远不会错过潮流。”

“如果姨妈每次来能不带这么多东西，我会更庆幸的。”斯泰西把两个手提箱放到地板上。

埃德温搓了搓手，让她靠近他一些：“赛茜。”

“怎么了？”

“……”埃德温欲言又止，“没事，辛苦你了。”

斯泰西觉得埃德温怪怪的，但她说不出哪里怪。

午餐的时候约瑟芬吃得少说得多，一直在讲她在波士顿和芝加哥的表演，然后是不久前的巴黎之行。她说得飞快，斯泰西也跟不上她的语速，除了吃东西就是在发呆。约瑟芬还不止一次提到自己最近的追求者。

“厄尼今年刚继承爵位，热爱艺术，与我心有灵犀。”约瑟芬的声音抑扬顿挫，“一位富有的艺术投资人！还是一位德意志大公！他绝对是我这些年见过的最好的一个对象。”

斯泰西看到父母都皱了眉头，而父亲埃德温的眉头皱得尤其之深。

“约瑟芬，我觉得你也确实到了年纪，也不反对你结婚，但是，”劳拉说，“我希望你能找一个适合你的人，一个真正能对你好的人，我不在乎那个人是投资人还是大公还是二者皆是，你要想清楚。”

“劳拉，我也没说要结婚。”约瑟芬笑眯眯道，“我只说他一个很棒的'对象'，我的意思是，跟他相处令人愉悦，谈一段恋爱也令人愉悦。”

“……”劳拉没有说话，只是眉头依旧蹙着。

午餐后约瑟芬把斯泰西和杰德拉到房间里，一个一个地打开她的那些箱子，果不其然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衣服，还有皮质的盒子。盒子里是整套的锡制士兵玩具，制作相当精美，一看就价格不菲。

“这些是给杰德的，这个箱子里的衣服是买给你的，赛茜。”约瑟芬拿出一件浅红色的塔夫绸裙子，往斯泰西身上一比划，“你好像比我想得更高一点，身高大概是随你父亲了？”

“谢谢你的礼物，姨妈，不过这些太多了，我的衣柜肯定塞不下。”斯泰西有点头痛，“而且我接下来要去上学，这些衣服也肯定没机会穿。”

“你要上学了？”约瑟芬有点意外，“我以为还要再过一年呢……埃德温要把你送到哪个学校去？”

“咳咳，一家……百年名校。”斯泰西有点磕绊道。

“我对英国的教育系统不太熟悉。”约瑟芬扬眉，似是苦恼地想了想，“不过看在你父亲好歹是剑桥毕业的份上，我勉强相信他会给你找个好学校去念。”

斯泰西心中呵呵。

“我刚看到你们家隔壁的院子打理过，是搬来人了？”约瑟芬把手里的裙子扔到床上，又去翻找别的东西，“我上次来它还是空关着的，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来着？”

“他们半年前搬来的。”斯泰西简短地回答，“你上次来是去年圣诞节的事。”

“嗯……”所幸约瑟芬确实如斯泰西所言，对这个乡下小地方的隔壁邻居没什么兴趣，不再多问，而是兴致勃勃地又拿出另一件衣服往斯泰西身上摆弄。她也没忘了杰德。男孩被她碰上，一贯故作深沉的小脸上流露出惊恐的表情来。

斯泰西趁着弟弟被揪住换约瑟芬带来的那些衣服时溜出去喘了口气。他们俩陪约瑟芬上楼是埃德温提议的，现在埃德温和劳拉都在楼下。鉴于刚才埃德温的表情不好，斯泰西怀疑他是故意支走约瑟芬要和劳拉说什么事。

不过考蒙诺夫妇待在厨房里，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她趴在楼梯上，听不太清楚，只能听见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穿出来：

“昨天下午五点……霍克说他印象深刻……是一个女孩……”

什么玩意儿？

斯泰西把头又探出去一些，但劳拉关上了厨房的门，她这下是真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晚餐的时候，她看见母亲的神情很复杂。劳拉屡次看向高谈阔论的妹妹，像忍耐着什么一样，但在约瑟芬和她说话时，仍露出一个微笑。

不对劲。

斯泰西晚饭后趁着洗碗的功夫偷偷问埃德温：“发生什么了？”

“小聪明鬼。”埃德温无奈道，“别多想……等我和你妈妈弄清楚了，我们再告诉你。”

第二天早晨斯泰西起床的时候，埃德温已经出门，劳拉对妹妹和两个孩子说是他的一个朋友邀请他去做客。下午的时候埃德温才回来，彼时约瑟芬正在睡美容觉，埃德温就又一次和妻子进了厨房。斯泰西密切关注夫妇二人的行为，这次干脆是趴在门上听他们讲话。然而只见埃德温面色沉重地在劳拉耳边说了什么，劳拉唇色发白，摇摇头回了一句话，眼神难得透露出迷茫和虚弱的意味来。

夫妇二人离开厨房时看见了斯泰西，斯泰西眨着眼想从他们那儿获得一个回答，劳拉向她招招手，捧着女儿的脸道：“抱歉，我的赛茜，我们暂时还没法跟你说是什么情况。等约瑟芬跟我们谈过后我再告诉你，好吗？”

劳拉在提到约瑟芬时神情冷了下来。

原著的录取信时间肯定是在7月31日之前的，但此时在任的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被誉为是霍格沃茨史上最不受欢迎的校长，不排除会有很多擦边球主义的讨人厌举措，讨厌他就可以，勿上升作者（微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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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