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阿不思噗嗤笑了，斯泰西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
“上课有这么痛苦吗？”他笑得眼睛弯弯。
“但我讨厌威尔西夫人啊。”斯泰西忿忿道，“我还没开始上学呢，她就已经想把我送进魔法部了。”
“虽然我不否认你说的情况，但我觉得逃课是不对的。”阿不思说。
斯泰西气得跺脚。
阿不思觉得自己这个邻居很有意思。她显然是个在父母宠爱中长大的姑娘，而这类孩子往往会有不少不着边际的想法，因为在家庭变故以前他也是如此。可斯泰西·考蒙诺并不全然是用自己的经验就猜透的人，比如在遇到她和她的家人前，他一直以为麻瓜对于魔法只有两个极端：敬畏或厌恶。前者多少有点巫师群体的惯性思维，后者则来自于阿利安娜的不幸给邓布利多家的惨痛教训。在斯泰西身上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两种表现。她所发的牢骚只是单纯针对威尔西夫人的魔法课，而不是针对魔法。阿不思的直觉更是告诉他，她对魔法和自己从天而降的女巫身份的态度就有点像是某天父母在她不知情的时候给她买了条花色不太美妙的裙子，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让她穿她就穿，不让她穿她也不会有太多兴致主动去碰。
这对阿不思来说，是一个非常新鲜的认知。
坎德拉一直都让他平时在学习和日常生活上多帮助一下斯泰西。因为他们家承考蒙诺太太的情已经够多了。
出于这份关照，阿不思思忖着要不要提醒斯泰西下周开始他们其实就不用来艾维菲德了。中午威尔西夫人是宣布过这个消息的，但当时他只看见她低着头。结合目前斯泰西的抱怨来看，他怀疑她当时不是睡着了就是快要睡着，所以压根没听进去。不想上课到连放假时间都不听，他该说什么呢？
此时突突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赛茜my dear，久等了。”
埃德温每次来接斯泰西的时候都会亲自驾驶着一辆由两匹马拉的敞篷马车，今天也不例外。他戴着草帽，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亚麻衬衫，比附近最穷的农民还要不修边幅。但是谁都知道考蒙诺家是查尔斯车行的长期客户，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如果考蒙诺家的收入能够让他们一直租车出行，为什么他们不干脆弄一辆私人马车。
劳拉那边是因为不想在照顾了一个臭烘烘的丈夫后再养两匹臭烘烘的马。埃德温不买马车的理由则是以前他受邀去巴黎看了某个汽车发动机展览后坚信未来是属于汽车的。他一直想买一辆车，然后劳拉告诉他如果他敢把那种发动起来声音大得可以掀翻屋顶而且呼呼冒烟的玩意儿搬回家，她就跟他离婚。
斯泰西上车后就坐在父亲身边。尽管埃德温一直知道阿不思一个人用某种神秘方法回家，但每次碰到他的时候他都要习惯性地问一句：“晚上好呀，阿不思，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阿不思也习惯性地婉拒。
但今天斯泰西歪着头，伸出手不让埃德温立刻甩动缰绳：“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阿不思心下一叹，说道：“下周开始我们就不用再来上课了。”
阿不思每天上课，斯泰西两天一次，今天是周五，这就意味着其实今天就是斯泰西的最后一次课。
接着阿不思就看到女孩瞪圆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
“我自由了！”
她猛得跳起来，跳得车子都摇摇晃晃的，“你刚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额……抱歉？”
“没关系，我现在心情愉快得不得了。”她重新又坐下来，面带笑容神清气爽，“拜拜。”
“拜拜，明——”阿不思想起来大概明天是见不到的，后半句“明天见”就又咽回了肚子里。目送着考蒙诺父女离去后，他拿出门钥匙。当斯泰西转头看向原地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
灌木和泥土散发出芬芳，慢悠悠地钻进斯泰西鼻子里。她伸了个懒腰，思索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用上门钥匙……
但它的使用似乎是要经过魔法部审批的来着？
斯泰西不确定。她想了想，对埃德温道：“爸爸，你下次准备什么时候去伦敦？我不用上课，接下来就可以准备开学了。”
“我任何时候都随时恭候，但你妈妈就不知道了。”埃德温有点哀怨地说，“早晨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信，你的约瑟芬姨妈写的。她近期要过来，这样一来你妈妈肯定会很忙。本来我还想趁着送你的机会，我们一家人干脆在伦敦多玩一段时间呢。”
斯泰西眨眨眼，开始掰着手指盘算起日期来。
“你也可以问问阿不思，他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埃德温接着又说，“虽然巫师有很多出行的方法，但我想他到底只是个孩子。从这儿到伦敦可说不上近。”
“好，我会问他的。”
马车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隔着花园斯泰西都能闻到母亲做的烤馅饼的香味。埃德温还要把车驶到车行去，斯泰西先进屋了。后厨里一个身材苗条的少妇正在忙碌。她穿着整洁的黑呢上衣搭配同色的裙子，身前围着围裙，一头柔软的黑发盘在脑后，用一只玳瑁梳子固定。当她转过来的时候，整个厅堂都为之一亮。
劳拉·考蒙诺是个美人，从她的面容到身材，愣是谁都想不到她已经三十三岁，且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斯泰西从对母亲有印象起就时常叹息劳拉嫁给埃德温活似美女和野兽——她不是有意这样评价自己父亲的，但谁让他总是不刮胡子！他本来就比劳拉大了九岁，不刮胡子的时候说他们是父女估计都有人信。斯泰西的姑妈伊莎贝尔在侄子和侄女刚出生的时候万分庆幸孩子长得更像嫂子。
“晚上好，妈妈。”
“晚上好，赛茜。”劳拉正在尝汤的咸淡，看她的表情大概对味道挺满意的。
“叫你弟弟下来吃饭，然后能帮我跑个腿吗？桌子上有一盘泡芙，刚出炉的，我准备送去给坎德拉。”
斯泰西寻思着要不顺便去问一下阿不思之后要不要和他们同行去伦敦，满口答应，端着盘子出了门。不同于考蒙诺家灯火通明，隔壁只有一楼的地方亮起了些许微弱的灯光。她敲了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门后站着的是阿不福思。
他们哥俩长得真的很像，如果不是身高有差距，在昏暗的门廊下斯泰西差点把他当成阿不思。
“你好，阿不福思，这是我妈妈做的泡芙。”她把盘子拿到他面前，“阿不思呢？他应该早就回来了吧？”
阿不福思点头：“他在帮母亲做晚饭。我要叫他吗？”
“……如果他在忙着的话那就算了。”斯泰西日常性地寒暄一下，“阿利安娜今天怎么样？”
鉴于之前斯泰西曾惊险救了坎德拉和阿利安娜的事，阿不福思回答得很认真：“她今天挺好的。考蒙诺太太之前建议她可以多去阁楼上晒晒太阳，今天我就带她去了。阿利安娜很高兴。”
晒太阳对于魔法疾病没什么作用，但对于阿利安娜这样的病人来说，没什么比心情愉悦更重要了。
斯泰西到目前为止没见过几次阿利安娜。在上次意外前，考蒙诺家和隔壁还有些疏远，她和邓布利多兄弟俩打过照面，但由于阿利安娜有点怕生人，她光知道她的情况却没怎么和对方说过话；意外发生后，原本就病弱的阿利安娜变得更加虚弱，只能待在房间里。大概经常去邓布利多家的劳拉见到阿利安娜的次数会更多，斯泰西自己还没有见过。
“好吧，希望她健康，邓布利多太太也是。”
斯泰西向阿不福思道别然后回了自己家，上楼叫弟弟杰德下去吃晚饭。杰德大名杰拉尔德·埃德温·考蒙诺，跟隔壁阿不福思同龄，黑头发蓝眼睛活脱脱就是劳拉的翻版。如果杰德是个巫师，斯泰西会认为他一定能进拉文克劳，可这个家里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是彻彻底底的普通人。
“考蒙诺'博士'，快点过来吃饭啦。”房门没关，但斯泰西还是敲了敲门提示他。
杰德笔挺地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本书看。斯泰西来叫他的时候，他慢吞吞地把书合上，按照书名首字母顺序把它排进他的小书架，然后跳下椅子。
“约瑟芬姨妈要来了。”他老气横秋地问她，“你准备告诉她你是女巫这件事吗？”
“她不会待很久的，所以没必要知道。”斯泰西倒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心上，被杰德一说才又想起来。
约瑟芬是劳拉的亲妹妹，一个歌剧演员，火不火斯泰西不知道，因为她不看歌剧，只晓得约瑟芬一直在美利坚和欧洲大陆两边跑。这个年代的女演员地位一言难尽，加上这位姨妈性格风风火火，所以姐弟俩对她的印象都是不太靠谱的。斯泰西不准备将自己的情况透露给姨妈，而只要她不想，母亲劳拉也肯定会尊重她的想法什么都不说——哪怕对方是自己疼爱的妹妹。
杰德噢了一声，走在她后面，到楼梯口的时候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我有预感，没那么简单的。”
然后就被自己的姐姐拍了脑袋：“不要瞎想，能有什么事？”
杰德嘴一瘪，不跟她说话了。
晚饭的时候劳拉再次提了约瑟芬要来的事，不过说得比较详细：
“……约瑟芬信里说，这次是要去伦敦大剧院参演一个新剧目，途径德文郡想来看看我们。”劳拉叹气，“我越来越管不了她了，她上一封信明明还是在波士顿，这次的信又是从巴黎过来的。”
“我不理解。”杰德固执地提出自己的观点，“为什么约瑟芬姨妈不直接去伦敦呢？德文郡肯定和伦敦不顺路。”
“小子，地理学得不错。”埃德温的大手将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但是不要用正常人的思路看你的这位姨妈。”
“埃德温，你是想把你儿子的头按进汤里吗？”
“绝对没有的事！”埃德温放开手，信誓旦旦道，“你知道我最看不得小孩子板着脸了，我的好太太。”
劳拉一叉子将馅饼塞进他嘴里：“约瑟芬三天后到，你把你自己连同你的院子都好好收拾一下。”
斯泰西看见父亲对她挤眉弄眼，一开始她还不明白他那是什么意思，直到埃德温悄悄指了指妻子的方向，做了个走动的手势，表情夸张地摆出个哭脸，她才联想到刚才马车上埃德温向她吐槽约瑟芬来访的真实用意。
“妈妈，”她开口了，“你瞧，我的入学通知书上有很多东西要买，而且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肯定要多花一些时间来准备吧？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了，如果我们要接待完约瑟芬姨妈再去伦敦买东西，我怕时间不够。反正她的最终目的地也是伦敦，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伦敦和她见面？”
劳拉瞥了丈夫的方向一眼，说道：“亲爱的，我知道时间有些紧迫，但约瑟芬难得来一次，我不想在冷冰冰的宾馆里见她。而且，你爸爸早该收拾一下他在后院捣腾的烂摊子了。我会尽力保证让你的开学准备期足够充分的。”
斯泰西能说什么呢？她仁至义尽了，但看着埃德温气馁的表情还是不由乐了。
约瑟芬一直不高兴自己姐姐嫁给埃德温，也不喜欢他们现在在乡下的住处，对钻研农艺的埃德温挑剔得很；而埃德温每次碰到约瑟芬也拿她没办法。妻子的娘家除了约瑟芬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作为一个绅士，他告诉自己要保持风度、风度……
但是要他整理后院，那是不可能的！那是他的知识结晶！
“埃德温，你可以慢慢来。”劳拉贴心地用餐巾擦擦埃德温的嘴角，“但要是到后天早晨后院还是一团乱，晚上你就别想进卧室啦。”
埃德温：“……”
2024.7.4修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apter 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