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是明媚的暖阳，今天就落下了第一片秋叶，秋天不知不觉来临了。

冬妮娅推开窗，清晨的凉风涌了进来，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阴云。花园里的玫瑰已经半落，蜷起焦枯的褐边，在秋风里有气无力地摇晃。只有精力旺盛的特列佐尔，扑咬着垂落的草叶。

特列佐尔突然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随即朝着栅栏门外狂吠起来。

马蹄声与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由远及近，最终在门外戛然而止。冬妮娅的心骤然缩紧，快步跑到门廊下，恰好看到丘扎宁从马车上跳下，身后跟着几名挎着步枪的士兵。

“图曼诺娃小姐，日安。”丘扎宁的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逡巡，“奉施耐德少校之命，需要对林场以及官邸进行例行巡查，请令尊杜曼诺夫林务官配合。”

搜查林场已是逾矩，搜查宅邸则几乎是明目张胆的侵犯!

冬妮娅寒声道:“我父亲一早就去林区巡视了。没有他在场，恐怕不便让诸位进入私宅。”

“巡视林区？”丘扎宁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那正好，我们公事公办，就不打扰令尊了。士兵，开始搜查！”

士兵们伸手推开栅栏门就要往里闯。

“等等！”冬妮娅下意识出声，特列佐尔也龇着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准尉先生，我理解您奉命行事，但这里是杜曼诺夫家的私人宅邸。即便要执行公务，至少要等我父亲在场，这难道不是您，以及您所代表的司令部，应有的体面吗？”

丘扎宁也不生气，笑道：“图曼诺娃小姐还是熟悉的伶牙俐齿，您的阻止只会让我们认为这里确实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您是想体面地让我们进去，还是不那么体面地进去？”

“冬妮娅。”屋子里传来叶卡捷琳娜从容不迫的声音，她走了出来，“没事，既然是施耐德少校的命令，我们自然配合。”

她看向丘扎宁:“不过，准尉先生，按照程序，我们需要先查看一下司令部下发的搜查令。”

丘扎宁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从军装内袋里掏出一张对折的文件:“施耐德少校为了保障帝国利益，需要对全城所有掌握铁路、粮仓、林场等资源的官员进行一次例行核查。杜曼诺夫林务官，只是按照规章，接受例行检查的官员之一。”

文件上盖着德军司令部的红色印章，签署日期正是施耐德入城的那一天。叶卡捷琳娜心底一沉，心知纠缠毫无意义，放丘扎宁一行进了宅邸。

士兵们立刻闯了进来，靴子踩过木地板时，发出刺耳的声响。书籍被粗暴翻开，随意扔在地上，抽屉被一个个拉开又大力合上。特列佐尔被拴在门廊下，发出焦躁的呜咽。

丘扎宁没有参与搜查。他姿态宛如这座房子的主人般，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那双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冬妮娅。

他的目光缓慢地游荡在她起伏的胸口、纤细的脖颈、紧抿的唇线，试图捕捉她每一丝细微的屈辱和不安，像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战利品。

冬妮娅自幼便习惯了旁人的注视，它们大多含蓄，或至少披着礼貌的外衣。像今天丘扎宁这样无所顾忌的凝视，几乎没有，让她生理性厌恶。

但她知道，任何情绪的外露都只会助长他的虚荣和兴奋。她侧着身，目光落在窗外的花园，对他的目光无动于衷。

两小时后，士兵们空着手在客厅集合，没有搜到任何能直接与布尔什维克或窝藏逃犯挂钩的证据。

丘扎宁脸上没有丝毫懊恼，他站起身，踱步到冬妮娅面前，距离近得有些失礼。

冬妮娅立刻退了一步，他却得逞般笑了笑，故意放慢了声音:“真可惜，我们暂时什么都没找到呢。”

说完，他直起身，随意地对叶卡捷琳娜挥了挥手：“打扰了，夫人。公事在身，我还得去林区看看，希望那里也能这样规矩。”

看着丘扎宁一行甩上栅栏门扬长而去，冬妮娅这才靠近了母亲，依偎在她身旁，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他就是个流氓，是个恶棍!”

*

傍晚，亚历山大同利斯尼克一起回来了。

“他们已经来过了。”亚历山大帽檐下的脸色冰冷，灰蓝色的眼睛酝酿着风暴。

冬妮娅起身，看向风尘仆仆的父亲，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亚历山大走到她面前，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那只手沉稳有力，仿佛无声的安慰。

叶卡捷琳娜看向利斯尼克:“他们在家里什么都没找到，期间也没有做出拙劣的构陷。林场那边什么情况？”

利斯尼克脸色不太好看，沉声汇报道：“丘扎宁在林场折腾了一上午，架势很大。他亲自盯着，把所有运输记录都过了一遍，特别是林子里那几间旧木屋，查得很细。”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揪着铁路工人出事那天我们往车站运燃料的事反复盘问，好在我们办事向来规矩，经办人员对答如流，单据齐全，他挑不出半点毛病。”

叶卡捷琳娜皱起眉:“他到底想做什么？”

亚历山大摘下帽子，走到窗边，望着渐渐沉下的夕阳:“如果我猜得不错，今天的突袭不是为了找证据，只是摸个底。”

“这次找不到破绽，丘扎宁会更快更果决地下手。无论是程序论证，还是言语周旋，都是无用功。”他的话语清晰得令人心悸，“他们依赖的不过是暴力，谁掌握了暴力，谁就掌握了真理。”

暮色为亚历山大镀上了一层冰冷的光，但冬妮娅奇异地感觉父亲此刻有些悲伤。

“谢佩托夫卡要乱起来了，冬妮娅，你最近不要出门。至于施耐德和他手下的鬣狗……”亚历山大微顿，“他们很快就会自顾不暇。”

他的目光转向妻子和助手:“卡佳，还有利斯尼克，我们去书房。”

*

叶卡捷琳娜去关上书房窗户时，看见花园里冬妮娅抱着特列佐尔，脸埋进了它的长毛里。

仿佛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注视，冬妮娅忽然抬起头，目光遥遥地望了过来。但很快她就垂下头，不再看了。

叶卡捷琳娜的心轻轻一揪，无声地叹了口气，将窗户轻轻合上了。

“卡佳，怎么了吗？”亚历山大问。

叶卡捷琳娜摇了摇头，平静道:“我们开始吧。”

看了b站的苏俄史视频，汲取了一些灵感。后面我要好好梳理分析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所以这一章节先停在这儿啦。

苏俄内战史是真的好复杂，这个时期写的人也好少，我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去看《静静的顿河》了，毕竟是少有的描述这个时间的小说。不过去看小说的话，大概率要停一段时间。。。。像我之前去翻了《牛虻》和《初恋》一样。

唉，先把德占时间写过去吧，后面多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那真的需要疯狂翻资料了

顺便问一下有人想看玩偶之家3吗，应该是先从亚历山大的视角切入，毕竟叶卡捷琳娜已经写过她家庭环境了，没有亚历山大的危机紧迫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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